李仲意死去第三年的春天,秦王李元德回到了京城,他沒有回自己的宅子而是住在了國子監。
他回來地理由很簡單,大古國破例選拔官員,他作為稷下學宮地學子,自然是要回來監考,秦王硬生生從攝政王手中要了個批卷的名額。
這個事情讓攝政王有些惱怒,這秦王悄無聲息地回京不說,還如此冠冕堂皇地說是要為大古國挑選學子,這關你什麽事情?
秦王一回京城,京城地局勢就曖昧起來了,一開始京城的大部分人都以為秦王對這大古國的皇位不再有興趣了,就在這個時候,秦王回來了。
悄無聲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回來了。京城的學子們現如今的狀態空前高漲,再也不複之前那種像是無頭蒼蠅的狀態。
“您再不回來,京城這邊我真的撐不住了”從天牢被救出的徐潁川對著秦王苦笑著說道。
看著這位在稷下學宮的同窗好友,秦王笑道:“你就別叫苦了,這點事情對你來說還不是小事,在京城快兩年了,咋樣?”
徐潁川神色有些落幕,不複兩年前那般意氣風發:“殿下,來這裏兩年才發現一切都不如自己想的那般美好,有些事是真的無能為力,有些事卻有沒有自己想的那麽難”
秦王嗬嗬一笑:“你啊,凡事都追求完美,可這世間哪裏有那麽多完美的事情,以前在稷下學宮讀書,你書讀的比我好,事情做得比我漂亮,可先生還是喜歡我多一些,一開始你們以為是我皇子的身份,可稷下學宮是什麽地方,怎麽會因為我是皇子就另眼相看?”
徐潁川點了點頭,這個道理當年他始終想不明白,為什麽那些學妹喜歡秦王比喜歡自己多,為什麽先生喜歡秦王比自己多,同窗之間相互比較很正常,這件事情他是來京城才想通的。
秦王繼續說道:“京城之中,心智超絕之輩眾多,行走在京城的官場每天都是如履薄冰,不知道哪一天就掉落深淵,不知道哪一天就被身邊的人背叛,是不是很可悲,我們熟讀聖賢書,熟讀治國為官之道,最後卻要將這些學問賦予如此事情之上,簡直是”
徐潁川接話:“簡直是有辱讀書人的臉麵”秦王哈哈大笑,這徐潁川說話還是如此直刺人心哈。
開完玩笑,兩人開始說正事,徐潁川將京城此時的情況整個匯報了一遍,和所有人預料的一樣,徐潁川就是秦王在京城的眼睛,是秦王的手臂,是秦王的心腹,從徐潁川和鍾長社那一戰開始就拉開了秦王和攝政王對戰的帷幕。
這兩年來,攝政王在明處,秦王在暗處,兩人分別積聚勢力,隻等遺詔開啟的那天。
徐潁川說完京城的情況之後擔心的說道:“現在局勢對我們很不利,三大邊軍,鎮南、鎮海、鎮北三軍中,鎮南軍已經明確表態站在攝政王那邊,鎮海軍依照慣例不參與京城事務,鎮北軍態度有些曖昧”
秦王微微一笑:“不礙事,鎮北軍現在由四弟統領,放心”徐潁川對此十分懷疑,攝政王和秦王兩人好像從來沒有想過那位四皇子李明德會來爭奪皇位,一開始是因為很多原因,最重要的原因是因為那四皇子沒有兵。
現在四皇子重新設立鎮北軍,聽說兵力已經達到十二萬,還有一隊虎豹騎在訓練那十二萬新兵,這可不是一股可以忽視的兵力。
徐潁川隻得繼續說道:“朝中白羽和虎豹兩軍皆是攝政王陣營,可以說我們現在幾乎是一點兵力都沒有,殿下,這樣真的沒事麽?”
秦王當然懂徐潁川的意思,爭奪皇位這種事情,誰掌握兵權誰就掌握主動權,這是老祖宗傳下來的道理,秦王當然不會愚蠢的認為攝政王會放棄這麽大的優勢。
秦王問道:“我們這邊呢?”徐潁川淡然的說道:“除了尚書省之外的百官大部分都是站在我們這邊的,可這些百官也是牆頭草,真的到了那一天,說不定他們倒戈的比誰都快,殿下可不能將希望壓在他們那邊”
秦王點了點頭,他又不傻,他隨口問道:“金陵那邊有消息麽?”
徐潁川翻開一份軍報:“金陵城城主黃瓷帶隊和攝政王手下蘇將軍以及鎮南軍的周紹攻打桃花島已經僵持好幾個月了,現在他們在一處荒島落腳,估計他們是趕不上遺詔開啟了。其他就沒有消息了”
秦王眉頭皺了起來,徐潁川擔心的問道:“怎麽了?”剛才匯報的情況那麽緊急秦王都沒有如此表情,怎麽一提到金陵城秦王就如此表情。
意識到自己失態了,秦王立馬說道:“沒事,金陵城那邊比較重要,你應該知道的,羽嘉先生在金陵”
此言一出已經不需要說任何一句話了,羽嘉子這樣的人斷然不會在這種時候默默無聞,大古國分為兩個陣營正是讀書人大展拳腳的好時候,哪個讀書人不希望報效國家,封侯拜相?讀書不就是為了這些。
徐潁川還是有些不放心:“那殿下,金陵那邊需不需要派人去接觸一下,之前您說不用管,既然您回來了,要不我去一趟?”
秦王思考了一陣搖了搖頭:“時間緊迫,還有很多事情需要做,不用將時間浪費在金陵,我行羽嘉先生。接下來有的忙了”
徐潁川淡然的說道沒事,在徐潁川告退的時候,秦王問了一句:“修為丟了,對不起”徐潁川身形一怔,沒有答話,飄然而去。
京城裏一座普通的院子裏,攝政王有些失態:“先生,他回來了,他回來了,怎麽辦,怎麽辦?”
納蘭清音看著這個年歲已經不小的攝政王喝到:“王爺,你是攝政王”
攝政王李建德猛地驚醒,片刻之後挺了挺腰板,沒錯,他是攝政王,是大古國的攝政王,他怕什麽。
他是真的怕啊,從小到大,所有人都在給他傳授一個思想,如果他這位大皇子當不好,那二皇子就會頂替他做皇帝的位置,為此二皇子特意遠去稷下學宮學習,遠離京城,大皇子這才心思稍微安定一些。
可李仲意駕崩了,很是突然,大皇子一直擔心二皇子奪位,於是將二皇子遣離京城,沒想到他就這麽回來了,而且理由非常正當,百官在早朝上紛紛請求讓秦王留下,他也沒有辦法。
“先生,先生,現在怎麽辦?”攝政王言語之中還是有些慌亂,不過神色已經冷靜了下來,納蘭清音說道:“秦王回京本來就是意料之中的事情,隻是你沒有預料到他的勢力如此的大,早朝之中有半數官員給他請願了吧,另外半數之中肯定還有秦王的人,王爺,你怕的是這個吧”
納蘭清音一語就說中了攝政王的心思,即便他已經掌握了這麽多的兵權他依然是害怕,秦王不聲不響的就結交了這麽多的大臣,他怎麽能不怕?
春闈大考在即,秦王此時回來不言而喻,就是為了徹底剝奪攝政王挑選人才的路子,隻要攝政王手下沒人可以用,那大古國那些重要的位置隻能握在秦王的手中。
並不是攝政王手下沒人可用,隻要攝政王願意,他完全可以將京城不歸順他的官員全部換掉,且換掉之後這些人能不能完好的運轉這些衙門,就說換人期間一旦出現任何一個失誤,他攝政王必然會但上一個用人不明的罪名,張桂鳳的事情已經很好的說明了這一切,他攝政王不可能再冒這個險,除非確認這個人能很好的將這個衙門給運作起來,至少不比現在差。
這不可能,沒有一個剛入衙門的人做的就比做這個位置十幾年的老人還要好,或許他在一段時間的學習之後會做的無比出色,但是一開始他肯定不行。這也是攝政王為難的地方。
本想趁著這次春闈大考選拔人才,一方麵解決了順親王的問題,另一方麵又可以挑選人才,簡直是一舉兩得,沒想到卻被秦王給截胡了。
攝政王是無論如何都無法做考官的,那秦王做這考官,招上來的學子算他的還算攝政王的?
當然是算秦王的,誰認識你攝政王是誰啊。
對此,納蘭清音也有些煩躁,這個主意是他出的,秦王這個時候回來是完全將他的計劃給打亂了,不僅如此,還為秦王做了嫁衣,關鍵是朝中這麽多人支持秦王,這讓納蘭有些意外。
在京中兩年,納蘭隻做一件事情,就是將這京城中大小衙門的官員查了個底掉,甚至連他們今天上朝穿什麽顏色的內衣他都知道。
就是在這個情況下,朝中居然還有那麽多人依附秦王卻沒有被他查出來,這不得不讓他有些佩服秦王的手段。
是靠什麽做到如此地步的?納蘭清音相信自己的調查沒有錯,更不會有人故意隱瞞,那問題就出在了秦王的身上。
他究竟是靠什麽將這些人給綁在身邊的。京城這些人無非名利兩字,這些秦王能給的,攝政王也能給,而且明麵上的實力攝政王無疑是比秦王要高上不少的,怎麽就拉攏不來這些官員呢?
納蘭清音忽然笑道:“不重要,現在局勢已經明朗了,即便秦王在春闈招到了學生也沒什麽用了,這點時間不夠他做什麽了,現在我們要著手布置遺詔開啟的事情了,王爺我再確認一遍,那遺詔你沒看過吧”
攝政王很認真的點了點頭,他倒是想看,可是看不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