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江嘉強就知道陸安清要去京城上學的事兒了。

知道消息後他在家屬院樓下坐了半天,心情沒平複下來之前壓根就沒敢回去。

妹妹和陳鬆林之前過的是什麽日子江嘉強可是太清楚了,為了那個男人妹妹是遭了太多罪!

而這一切的根源就是陳鬆林考上了大學。

在他出去上學之前,對妹妹也是非常好的,不然家裏人也不會同意他們的婚事。

江嘉強不是不相信陸安清的人品,隻是他實在不敢讓妹妹和軍軍再賭一次了。

陸安清要是留在邊防營,那這個婚事江嘉強是同意的。之前再表現的不樂意,其實也不過就是希望他能夠更珍惜妹妹一點而已。

可要是去京城,那真不行!

陸安清的原籍就是京城,他爸那一家子人現在還在京城住著呢。

江嘉強雖然對陸家是個什麽情況不了解,可他也是聽說過的。陸安清家裏是高幹,他爸在解放初期就是大幹部了,現在更不了得。

他那個後媽是幹什麽的不清楚,但不管她幹什麽,總之人不是個好東西!

要真是個好東西,能占著人家孩子親媽留下的院子不給?

這樣的家庭,妹妹嫁過去能有什麽好日子過?

而且他們肯定也不會願意讓陸安清娶自家妹子。

那樣的家庭,還能不講究個門當戶對?

自家就是個普通老百姓家庭。

陳鬆林那個雜碎和妹妹離婚,家裏還能把他打一頓。

要是妹妹跟著去了京城,在那兒受了欺負,江嘉強自問他可能真拿那一家子人沒辦法。

為了妹妹的將來,陸安清隻要回了京城,那這樁婚事江嘉強是無論如何也不能讓它成的!

江嘉強昨天晚上憋了一晚上,沒敢跟妹妹透露半個字。今天一早就來了營裏,就是想聽陸安清給他個痛快話。

陸安清並不知道一晚上沒見,自己的大舅哥一下子腦補了這麽多。

看江嘉強真生氣了,他隻得道:“我壓根就沒準備去。你就算生氣,也等我把話說完再氣啊!”

“你沒準備去?”江嘉強皺起了眉頭:“這通知都發到團裏了,是你不想去就能不去的?”

陸安清道:“就是個電話通知,又不是命令,有操作餘地。”

江嘉強挑了挑眉,斜著眼將他打量了一番,確認道:“你舍得?”

陸安清嗤了一聲:“有什麽舍不得的?要是真舍不得,當初我直接就留校了。”

江嘉強一噎,硬是讓他堵得說不出話來。

當年陸安清作為安老的得意門生,津工大確實是提出讓他留校的。後來師裏以他是代培學員硬是給要了回來。

可即便是代培,如果他執意想留校,師裏也不可能硬要人。無非是他原本就想回來而已。

聽他這麽說,江嘉強心情頓時明媚了起來,隻覺得天都藍了,麵前這個家夥都看著比平時順眼了幾分。

他擦了一把額頭上的汗,將之前攥在手裏的帽子戴了戴好,然後轉身就走。

“哎,這就走了?不再多說會兒了?”陸安清被他這態度逗得直樂,在後麵調侃道。

江嘉強哼了聲:“中午回家吃飯,什麽情況回家給我說清楚。”

說罷拉開門就離開了。

江嘉強走後,陸安清收起了臉上的笑。

如果說剛才他還在糾結這件事要怎麽處理,那此時他的態度就更堅決了。

陸安清連水都不去打了,和公務員交代了兩句就從辦公樓裏走了出來,直接去了招待所。

他去的時間很早,安老剛吃完早飯回來,還在房間裏看報紙。

看到他來,安老明顯驚訝了一下,然後衝他招了招手說:“安清你過來,你看看這個專欄的作者是誰?我怎麽覺得這名字這麽熟悉?”

陸安清走過去湊到安老身邊看了看,然後笑道:“老師這名字你肯定熟悉呀,這是我對象江嘉意,和她哥江嘉強的名字隻錯一個字。”

聽他這麽說,安老吃驚地抬起了頭,望向他問:“你對象?”

“是,我對象。”

陸安清神情坦然:“我們的戀愛報告已經打了,現在正式交往中。準備等過段時間營裏事情不太忙了,我們就一起回她家一趟。一來正式拜訪一下她父母,再來和叔叔阿姨提親。”

聽他這麽說,安老沉吟了一下,然後問:“那,你爸那邊你說了嗎?”

陸安清看安老的態度,確定他之前並不知道自己和小江談對象這件事,心裏多少鬆了口氣。

這至少說明,保送自己去讀研究生的事老師並沒有參與其中。

他道:“結了婚之後我會給他寫封信的。”

那意思很明顯——作為兒子,結婚這事兒我有義務通知一下你這個做老子的。但其他的,就跟你無關了。

安老自然明白他這意思,可想想這些年他們父子之間的那些事,嘴唇動了動,並沒有出聲相勸。

“老師,我今天早上過來是有點事兒想跟你說。”

陸安清知道老師時間寶貴,並沒敢多廢話,直接跟安老說明了來意。

他先把事情說了下,然後道:“老師,這個研究生班我不想去,我現在的情況不太適合出去上學,不然對營裏的工作也太不負責任了。

還有您也知道,對艦艇基地的事兒我們營裏的態度,不管最後能不能成,我們必然是會全力以赴的,這種情況下我更不可能走。”

他說到這裏的時候安老衝他擺了擺手:“行了,你的意思我知道了。”

安老望著陸安清:“讓你出去上學是我的意思。”

他這話一出口,陸安清的神情頓時變了。

安老瞪向他:“怎麽,讓你去學點東西還是害你啊?還是你覺得你現在的水平已經很可以了?”

“不是。”陸安清急得站直了身體。

安老指了指自己對麵的椅子,對他說:“坐下。”

然後道:“讓你再去進修一下是我的意思。不管將來怎麽樣,多學點知識總是好的。

而且你當年上的是幹部進修班,雖然拿的也是本科文憑,但兩年的時間,學的東西還是淺了點。

所以我一直有讓你再去進修進修的想法。但是,這個研究生班你不用去。”

說到這,安老揉了揉眉心,坦言道:“這事兒應該你是連姨辦的,她大概是想替我解憂,然後好心辦壞事。

她也是為了你好,你別怪她。”

陸安清連忙站了起來:“怎麽會?我知道連姨是對我好。”

“知道就行了。”安老衝他揮了下手:“你先回吧,這事兒我幫你處理。你回去好好工作,回頭有合適的機會,進修還是得進修。”

陸安清點頭答應。

陸安清離開後安老放下了手裏拿著的報紙,仰頭靠在沙發靠背上,閉著眼睛久久沒有說話。

連潔和女兒吃完早飯在門口分開,她推開門就看到丈夫這個樣子。

於是道:“吃完飯不能馬上坐著,你也站起來走走。”

安老坐直了身子,眼神深幽的望向她,問:“把安清送出去讀研究生的主意是你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