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安清走出家屬院大門,孫秘書迎了過來。
“孫哥,有什麽話你說吧。”陸安清望著他道。
孫秘書沒有回話,而是朝路邊不知道什麽時候停在那裏的轎車指了指:“上車吧,部長等你很長時間了。”
聽了這話陸安清麵露驚詫,他沒有想到父親竟然來了。
他跟著孫秘書一起上了車,司機將車朝縣委招待所開去。
路上陸安清沒有再詢問什麽。
他對孫秘書也算是了解,知道這人嘴嚴得很,不然也不可能在他爹身邊幹這麽多年。
雲縣很小,車子行駛了二十分鍾不到就到了招待所,孫秘書將陸安清帶到陸興生所住的房間就離開了。
陸興生一夜沒睡,趕到雲縣的時候不過才上午九點多鍾。
他一到招待所,就派孫秘書去找兒子。
告訴他無論如何要把這個不孝子給找回來,哪怕打暈帶回來都行!
可是他左等右等都沒有消息,越等心裏越忐忑。
等到中午還沒有等到人的時候,陸興生忽然想起了之前兒子在電話裏說的話,他說四號領證。
陸興生心裏咯噔一聲,隻怕自己來晚了一步。
他讓司機也去守在女方家門口,讓他們在見到兒子時務必第一時間把他帶回來。
可隨著時間越來越晚,陸興生內心的焦慮也越來越重。
此時他幾乎已經確定,自己來晚了。
所以,在陸安清踏進房間的那一刻,最先聽到的就是父親的一聲爆喝:“你今天去哪兒了?!”
陸安清的腳步停了下來。
他站在門口的位置,沒有再往裏進。
麵對著暴躁的父親,他的麵色卻出奇的平靜。
“我去領證了。”他淡淡地說:“之前在電話裏我已經說過,四號是我和對象領證的日子,是你自己不記得了。”
陸興生一下子啞了火。
即便他早就想到了這個可能性,可此時從兒子口中聽到,還是失望至極。
他氣得呼哧呼哧的,望向陸安清的眼珠子都紅了。
好一會兒才大罵道:“混賬東西!沒有經過老子同意你就敢和別人結婚,你心裏到底還記不記得我是你老子?”
陸安清靜靜地望著他。
望著這個自己名義上的父親。
他都有點想不起來自己上一次見到這個老頭兒是什麽時候了?
差不多應該是六年前,他因為提幹回京的時候。
之後他們兩人一直沒有再見過麵。
就算是三年前他回京,發現了沈英娘家人侵占了母親遺產,也僅僅是給他打了一個電話。
他在電話裏是怎麽說的?
他說:“反正你現在也不用,讓你沈阿姨家裏先用一用也沒什麽,做人不要太自私。”
然後陸安清就掛了電話。
如果這次不是老丈人一再要求要先知會這個人,陸安清是不會給他打電話的。
當然,陸安清也承認,在電話撥通後他內心多少也有一點點小期待。
而這一刻,所有的期待全都化作了齏粉。
看他暴跳如雷的樣子,絕對不會是給自己送祝福來的。
看陸安清就那麽站著不說話,陸興生更氣了。
這一刻他覺得自己被兒子無視了。
這讓他感受到了很深的侮辱。
想想自己丟下工作,趕了一夜的路追過來;
想想自己一路上想了多少措辭,就為了勸他回心轉意。
再想想自己連後續的發展都替他想好了,怎麽補救不留尾巴都想得清清楚楚……
可追過來,卻聽到他已經領證的消息!
這讓陸興生怎麽不心頭火起?
他越想越惱怒,一時間控製不住情緒,隨手抓了一樣東西朝著陸安清就砸了過去!
“你這個不孝子,你看看你對老子什麽態度!”
隨著他的怒喝,一個煙灰缸朝著陸安清劈頭砸來。
陸安清朝旁邊躲避了一下,那個白瓷煙灰缸砸在牆壁上,又反彈到了地上,啪地一下摔成了很多瓣。
陸安清沒有去看那摔碎的煙灰缸,他甚至連神情都沒有任何的改變。
他依然沉靜地望著麵前的這個人,直到他稍稍平靜了些,才出聲問道:“你到這裏來就是來指責我領證的?
行,我已經知道了,就這樣吧。”
說罷,他轉過身就去拉門,準備離開。
“等一下。”陸興生阻止了他。
看著回過身的兒子,陸興生皺了皺眉。
他用手指了指旁邊的椅子,說:“坐。”
陸安清沒有理他。
陸興生沒有再勸,而是又確認了一遍:“你真的把證領了?不是和我賭氣?”
陸安清目露詫異:“為什麽要賭氣?”
陸興生被他說得一噎。
跑這麽遠最後得到這個結果,陸興生是不甘心的。
當然,他最大的不甘心是失去了安老那樣的親家。
看兒子這一副冷漠的態度,陸興生有點後悔了。
他覺得自己性子太急,剛才沒有控製好脾氣。
當然,他也沒有準備和兒子道歉。
他想了想說:“領就領了吧,這個不著急,回頭再想辦法解決。
你今天給我一起回京城,我聽說安老的夫人已經回津市了,回去後我帶你親自去一趟。
到時候和你師母好好地聊一聊,想辦法獲得她的好感。
隻要她同意了,安老那邊應該沒問題,我記得安老對你印象一直不錯。”
陸安清越聽越不對勁兒,終於忍不住問道:“你今天過來到底是要幹什麽?”
陸興生瞪著他,一臉恨鐵不成鋼的表情:“你說說你,怎麽也是快三十歲的人了,怎麽一點人情世故都不懂?
你師母帶著你小師妹跑到你們營裏待那麽久是為了什麽?還不是為了考察你!
結果你跟個離了婚的女人不清不楚……你知道你到底錯過了什麽嘛!”
直到這時,陸安清才終於知道自己這個所謂的父親親自追到這裏來的目的。
原來是想用自己再投資一把。
怎麽,他的仕途又遇到了瓶頸?
又到了需要借力的時候?
陸安清笑了笑,神情中帶出了幾分嘲諷。
他道:“你的那些幻想可以收起來了,我和安圓圓不可能。”
陸興生挺直了身子又要瞪眼,陸安清已經繼續說道:“你大概沒有打聽清楚,安老的夫人並沒有回津市,而且她大概很長時間內都不會回去。
她已經辭去了在津工大的工作,而那個迫使她辭職的人就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