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安清的話說得陸興生目瞪口呆。

一時間他有點不能相信自己到底聽到了什麽。

他深吸了一口氣,緊皺眉頭,道:“別亂說話!”

陸安清輕笑一下,轉身朝門的方向走去。

“站住!我讓你走了嗎?”

看到兒子這個樣子,陸興生的火再次冒了上來。

他氣得大聲斥責:“你怎麽搞的,怎麽越大越沒有規矩?”

陸安清頭也沒回,對於他的責備更是直接選擇了無視。

直到手放在了門把手上的時候,他終於轉過頭又將這個自己的生身父親深深看了一眼。

然後道:“就這樣吧,以後無事我們不要再聯係了。

我這輩子都不可能成為讓你滿意的兒子,而你在我心裏也早就沒有了做父親的資格。

就這樣吧,為了最後的體麵,咱們最好不要再互相傷害了。”

說罷,他拉開了門。

“你,你混賬!”

陸興生被他這番話氣得渾身都發起抖來。

他用手指著陸安清罵道:“我說你什麽了,我做這一切不都是為了你好?

我那麽大老遠跑過來,就是來聽你說這些的?

老子養了你這麽多年,你說不認就不認?你認不認我都是你爹!”

他越想越氣,指向陸安清的手就像是個帕金森病人般一個勁地顫抖:“我辛辛苦苦養了你十幾年,就養出這麽個東西!不知道感恩的白眼狼!

你可以,你真是好樣的!長大了,翅膀硬了,連親爹都不認了!”

陸安清轉過身,與他對視,神情冷峻。

他道:“首先,八歲前我是我媽養的。從我記事起你和我媽就分居了,你們的工資也是分開管理的。

你一年也在家待不了幾天,更沒給過我媽一分錢的生活費。

所以別說得跟你養過我一樣,根本不存在的事兒不用說得這麽理直氣壯。

之後,雖然媽媽去世,但她在國內沒有親人,除了房子,她所有的存款也都留給了我。不僅存款,媽媽還給我留了很多金飾和其他東西。”

說到這兒,他深深地注視著陸興生的眼睛:“你大概不知道,我很小就過目不忘。

媽媽從生病後就開始跟我講她有多少錢,多少東西,還把存折和物品清單反複拿給我看,生怕我記不住。

所以我很清楚,單媽媽留下的東西別說養我到十六歲,就是養我一輩子都是足夠的。”

聽他這麽說,陸興生更加憤怒了:“你的意思是我貪圖了你媽留下的錢?你後麵不吃不用嗎!還有,那些東西後來全交公了!”

陸安清冷笑出聲。

“所以,一直都是我媽在養我!我用的是我媽的錢!

還有交公後歸還的東西呢?我之前去善後辦查過,那些東西可是都還回來了,你們準備什麽時候給我?”

之前去接收房子沒有成功之後,陸安清就去了一趟善後辦,從那裏拿到了當初父親他們上交物品的清單。

上交的東西和母親留下來的東西有很大的出入。

所有的金飾以及能換錢的東西全都沒有了。

他不知道要怎麽說沈英,大概是聰明反被聰明誤了。

當初她攛掇著上交時大概沒有想到會有歸還的一天,更應該沒有想到這些東西陸安清手裏同樣有一份母親留下的清單。

所以截留起來肆無忌憚。

之前因為是出公差,能夠留在京城的時間太短,陸安清沒有機會去和她說這件事。

現在正好有機會,那就攤開了說清楚。

陸興生被兒子這番話問得一下子卡了殼。

他不是一個在乎身外物的人,對他來說,工作,仕途都比那些錢物要重要的多。

他和前妻過不到一起是出身和性格問題,和錢沒有一丁點關係。

所以在兒子說起他媽給他留的錢時,陸興生覺得受到了侮辱。

而此時,當兒子提到歸還後的東西歸屬問題,陸興生才想起——

對的,那些東西是前妻留給兒子的,他們確實沒有留下的理由。

當年,運動越鬧越凶的時候,妻子沈英提醒他應該主動將前妻留下的東西交出去,主動劃清界限。

那時候他自己都焦頭爛額,就將那些瑣事全都交給了沈英處理。

當初他們結婚時,前妻留下的存折還有一箱子東西,他結婚後就一把手全都交給了沈英,自己壓根沒有留意那些東西的去向。

他倒是記得前妻給兒子留了錢的,箱子裏還留了一份清單。

但沈英之後一直碎碎念說家裏的開銷大,說兒子不省心,天天鬧事光打架賠錢就賠出去了不少。

再這樣家裏都要揭不開鍋了。

他就以為那些錢全花完了。

此時經提醒,他才意識到,前妻留下來的除了工資還有她從國外帶回來的存款,零零總總加起來有好幾萬。

應該沒那麽容易花完。

他當即說:“這件事不用說了,回去我會跟你沈阿姨說,讓她把東西和剩下的錢給你。”

“好。”陸安清立刻答應:“我之前去善後辦抄錄了你們上交以及發還的兩份清單。

另外我還有媽媽留下來的物品清單,我看數目相差還挺大的。

過段時間我會去京城一趟,到時候我們見一麵交接一下。

至於缺失的那些東西,到時候希望你們能給我一個說法。”

陸興生聽得心裏咯噔了一下。

他就算是再不通俗物,也知道前妻出身不低,留下來的東西都價值不菲。

既然兒子說核對過了,那相差應該很大。

他的心忽然就有點不確定了。

不確定沈英在中間做了什麽。

可心裏再有想法,陸興生也不願意表現出來。

他揮了下手,道:“這些事以後再說,該是你的東西總不會少了。

我們現在先說你結婚這件事。”

“結婚是我自己的事,跟你沒關係。之前你沒管我,之後你也沒資格管我。”

陸安清道:“我那天跟你說要斷絕父子關係的話是經過深思熟慮的,並不存在賭氣的成分。

之所以沒有登報,是想著你好麵子,父子一場這點體麵還是要給你留一下。

不過如果你以為這樣就可以對我的生活指手畫腳的話,那我現在就可以去報社。

除了本地報紙,我還可以托人幫我在《京城日報》和《首都日報》上同時發聲明,徹底和你斷絕父子關係。”

陸安清直視著陸興生的眼睛,問:“你確定要這樣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