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去哪兒?

張懶漢大著膽子問了出來。

“能去哪兒,當然是去縣裏,難不成你還想去省城?”

張懶漢先把這件事告訴黃板牙,按捺住激動的情緒,到了晚上才出來,他沒有敲門直接翻牆,還帶下來不少的土塊。

“呸,什麽破房子,明兒老子就是城裏人了,還要你幹屁!”說完還嫌不夠,踹了土牆一腳。

“媳婦兒、媳婦兒!”張懶漢壓著嗓音敲了兩下門,裏頭沒動靜,又轉過去敲屋子的窗戶。

“誰!”

陳銀花總算驚醒,但也嚇了一跳。

“是我啊,除了我誰還能喊你媳婦兒,快給我開門!”

陳銀花披著衣裳開了門,把他劈頭蓋臉的一頓罵,“這幾天你跑哪兒野去了,是不是外頭有人了?大半夜回來,你怎麽直接嚇死我?”

張懶漢討好的笑,“這不生意上出了點事,我除了你哪有別人。媳婦快點沒時間了,你趕緊把衣裳穿好,收拾東西,咱得趕緊走。”

“去哪兒?”陳銀花滿麵狐疑,家在這能走哪兒去?

“我帶你去縣城啊!老板說了,讓我跟黃板牙都去城裏幫他幹活,吃的住的他都給弄好了,家裏那些破爛都不要,拿幾件衣裳就行。”張懶漢邊說邊掏衣櫃。

“能有這樣的好事?那我就能住小樓房、變成城裏人了!不過白天再走不行嗎,非要夜裏。”她打著嗬欠,白天還能跟村裏人炫耀一番,大晚上跟逃難似的。

“白天不行,哎呀你快點收拾,等路上我再跟你說。”

見張懶漢不像說謊,也確實很著急的樣子,陳銀花隻能壓下心裏的疑問。

家裏其實也沒啥好東西,進了城當然不能再穿全是補丁的衣服,她隻捎了兩件新做的,還是上回張懶漢大搖大擺回家時買回來的布頭做的。

剩下的也都是那時候買回來的新家夥事,還有米麵,總共也不多了。

兩人出了門,把大門一鎖,跟黃板牙碰頭,三人趁著夜色往城裏走。

足足過了好幾天,碾子村的人發覺好多天沒見過陳銀花和張懶漢了,上他家拍門。

“這倆人不會出啥事跑了吧,狗娘養的,借給他家的鐵鍁還沒還我呢!”

一場秋雨過後,天氣逐漸轉涼。

地裏的蘿卜、紅薯到了成熟的時候。

薑泥鰍挖紅薯,薑魚在後麵慢騰騰的跟著收。

她手小,也沒那麽大的勁兒,用手揪斷紅薯秧子很是費勁,就用剪刀剪。

紅薯秧子尖兒上的嫩葉可以炒菜吃,老的葉子回頭挑給村長王茂生讓他喂騾子。

“泥鰍,你家這紅薯長得可真好,我跟我家這口子一塊幫你收,等給你收完你再幫我們收!”魏大花跟孫紅旗來了。

“我的寶貝兒呀,把剪子給幹媽,別戳著你手,你去掐紅薯葉子去。”

嫩葉就上頭那細細的一點,這個薑魚倒是不費力。

“魏大姐、孫大哥,你們家的紅薯長得也不錯。”薑泥鰍直起腰來,稍微歇了歇道。

今年夏天過了之後雨水不是很多,雨水越多,紅薯就越不甜。

再加上之前的麥子長得都不錯,算是個豐收年。

薑泥鰍種的紅薯卻是格外的好,可以說村裏獨一份,個個都特別大。

紅薯中間胖,兩頭小,跟紡錐似的,他家最小的紅薯都比薑魚的拳頭還大。

而旁邊吳敞亮家的就不行,收的確實多,卻大得少,一口能吃一個的那種小不點多,這吃起來太費勁。

麥子收的太早,損失很多,紅薯收的也不行,可把吳家愁死了。

要是沒瞧見薑泥鰍那大紅薯還好,說不定挺高興,但貨比貨得扔,咋薑泥鰍就啥都幹的好呢?明明都說薑魚命裏帶衰呀!

大石頭村一個人能分到0.8畝地,薑泥鰍分家時總共也就是分到不到兩畝地。

這一畝多的地收完麥子後,他都種的紅薯。

紅薯本就產量多,又豐收了,搞的知青點那地方根本就堆不下,便拉去新房子那裏。

哪怕收麥子時有的人家遭了災,但後續玉米、還有今年的紅薯收成都非常好,所有人都體會到了包產到戶的好處,說話幹活全都帶著笑,今年總算可以敞開肚皮吃,不用餓肚子了!

自己家收完,又給魏大花家收。

“魏大姐,今年紅薯收的實在太多了,我想著去縣裏擺攤賣上一些,你家有沒有多餘的筐子、口袋啥的,能不能借我用用?”

他家就倆人,薑魚飯量也不大,紅薯全都留著根本吃不完。

薑泥鰍打算賣一部分,再曬點紅薯幹給薑魚當零嘴,剩下的留著冬天慢慢吃。

另外順便去找買鐵鍋的那個鐵匠定做個爐子,看看城裏有沒有門路能買到煤,煤渣也行。

回來加點黃土團成煤球,冬天搬到新房子去住就能生爐子了,要更暖和,省的凍手凍腳。

“我也打算去賣點,還有你說的煤!”

魏大花家本來就有爐子,畢竟孫兵冬天能寄回來煤票。

但那點票買的煤根本就不夠用,今年倒騰東西的越來越多,也沒人管了,她打算多買點。

“爐子用著屋裏是暖和,不過這東西用不好會悶死人的,我跟你說……”

魏大花傳授了不少用爐子的法子,尤其門窗不能關緊,說的很細,畢竟她可不想寶貝幹女兒過上好日子,卻讓煤氣熏著了。

薑泥鰍沒想到這麽嚴重,連忙記下。

路上碰見村長王茂生,趕巧,王茂生也要賣紅薯。

“你們兩家坐我的車一塊去,今年我瞅著賣紅薯還錢的肯定多,價格高不了太多,到了那咱打聽打聽人家都賣多少。”

約好出發的時間,徐紅舔著臉湊上來。

“村長,我們家也想賣,能不能也搭個車?”

王茂生道,“這沒法子,我那車小,沒那麽多地了。”

徐紅走了一段路後呸了聲,“啥車小,就是看見薑泥鰍有錢想巴結他,當我不知道呢!”

等到轉天,徐紅看見王茂生的騾車上,除了魏大花、薑泥鰍,還多出薑為國夫妻,更是氣的差點摔了洗臉盆,回家告訴薑老太。

“娘,他們這不是欺負人嗎?我問就沒地兒,大哥家問就有地兒,村長也太不把娘你放在眼裏了。”

薑為國可是分家分出去的,整天二百五似的,王茂生憑啥讓他搭車不讓他們搭?還分走那麽多錢,好一段時間沒錢給超子買肉吃,都瘦了,就等著賣紅薯賺錢呢。

主要是徐紅懶,不想跟薑為民一路挑擔子、挑到城裏。

薑老太抬抬眼皮,“跟我說有啥用,騾子既不是我的,村長也不聽我的,覺得欺負你,跟村長說去。”

徐紅差點沒被噎死,又去找薑為民說道這件事。

“那能怪誰,還不是你那時候不攔著娘?要不咱倆咋可能要幹這麽多活。”

徐紅無話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