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地上的景從夢心從頭頂直接寒涼到腳底板。

這真是她生的孩子?

她暈倒,他不著急,不送她去醫院。

拿走她所有的錢也就算了。

還將她拖到馬路中央。

他這事怕她死得不夠早,死得不夠慘。

見過沒良心的,沒見過如此沒良心的。

她終於明白她男人說的那句話,有些人失去了,就永遠失去了。

善良和愛,根本感化不了。

但凡在她倒後,他有一絲害怕、有一絲溫情,她對他會抱有希冀,會覺得能進他帶入正道。

“夢姐姐,你可還好?”

林雲初從馬路對麵衝過來,將地上的景從夢拉起來。

景從夢淚流滿麵。

可這讓她如何甘心?

她辛辛苦苦才懷上的孩子,辛辛苦苦才找到的孩子。

她日日夜夜想的孩子,他回來了,卻是蛇蠍心腸。

“夢姐姐,我先送你回家。”

林雲初扶著幾乎站不動的景從夢。

人心不經測,可她若不讓她測一下,她結局會和之前一模一樣。

景從夢站不住,靠著馬路邊的石頭,坐了下來。

“雲初,我真不配得到孩子的愛嗎?”

景從夢不斷擦眼淚地問。

“夢姐姐,孩子和大人,講究緣分。事情變成這樣,和始作俑者脫離不了幹係。但孩子這表現,你和你先生,也得盡早做決定。”

“已知他的本性,你若還要一意執行,那就是作繭自縛。以後……”

林雲初沒繼續說。

景從夢不是很笨,說不通的人。

隻看她願不願意接受事實。

“你得好好想想。”

“人生除了養孩子,其實還有很多的事可以做,可以讓自己充實起來。”

林雲初勸道,雖然她知道自己的勸說,非常的蒼白無力。

這事,最後解決的人,承受的人,是景從夢。

不管她如何選擇,都會很受傷。

“雲初,他剛才抓我手按手印了。”

景從夢和林雲初道。

“……”林雲初眼眸欣慰地看著她,這麽悲傷的時候,她還能想起這事,說明她還沒失去理智。

“這事,咱們不怕。我拍照了的。”

“你倒下之後,他所有的行為動作,都進入我的相機。我相機裏的相片,能證明這不是你自願的。”

林雲初答。

景從夢點頭。

而後又是一陣恍惚。

“雲初,我想在外麵呆呆,你陪陪我好嗎?”

“好。”

林雲初點頭。

“你和我說說你鄉下生活的日子,你那幾個孩子,怎麽樣?有沒有讓你很操心?”

“我那幾個孩子,都還行。他們很聽話,可能因為他們父母本來就是部隊出來。我男人沒回來之前,奶奶對他們很嚴厲,他們偶爾會很受委屈,但很懂事,很聽話,很有是非觀。”

林雲初笑著回答。

“你一談他們,嘴角就沒彎下來過。”

景從夢羨慕的道。

“我經常懷疑我自己,是不是我不會教小孩,可他每次的表現,好似都不是我教出來的。”

“一個這麽小的孩子,他動不動就威脅我。”

“我在想,他如果一早就長在我身邊,會不會是另外一幅模樣。”

林雲初靜靜聽她說。

這件事,沒有贏家。

她的孩子被生生偷走十年。

孩子在陰暗、扭曲的環境中生活,性格也變得陰暗、扭曲。

“我不會放過王秀君的,我先收拾王秀君,再來處理陳昌誌這件事。”

景從夢眼神沉浸在夜色裏,此刻的她對罪魁禍首的恨意達到頂峰。

林雲初將景從夢送回家,一轉身,就看到站在她身後不遠處抱著裴銀瑤的裴淮遠。

已經很晚了,小姑娘很困,直接趴在裴淮遠肩膀上睡著了。

“啥東西,將小丫頭饞流水口了。”

林雲初看著裴淮遠肩膀上粉粉嫩嫩、流著口水的裴銀瑤笑著道,“淮遠哥,你怎麽來了?”

裴淮遠眉頭一皺,道,“你一點警覺性都沒有的嗎?”

“?”

“你和景同誌出來後,我就出來了。”

“……”林雲初,她從頭到尾都沒發現,“咳!以前我挺警覺的,還不是因為你?有你在,我就退化了。”

裴淮遠嘴角微微一揚,看在她表揚他的份上,他放過她這一次。

“你去扶景同誌後,我跟在陳昌誌身後,他沒第一時間回家,也沒回工廠。”

“?”

裴淮遠道,“他去找林可可了,將自己拿到的諒解書遞給了林可可。”

“!”

林雲初臉色冷冷一沉,怎麽哪都少不了林可可?

景家雞飛狗跳這事,莫不是也是林可可的傑作?

*

回到司家的林可可,第一時間將陳昌誌給她的諒解書放好。

明天,她要第一時間去找她給王秀君請的律師。

這場官司,他們若贏不了,也要為王秀君爭取最大的寬大處理。

事情即便已經到這個份上,但她還是感覺王秀君一定不會有事。

上輩子遇到陳昌誌的時候,陳昌誌已經十七八歲,那時候的他,殺傷力比這個時候強多了。

他回到景從夢身邊後,先潛伏,假意和景從夢夫婦搞好關係。

而後,毀他們工廠,還讓他們流落街頭。

這輩子的他,太小了,不管做什麽,都沒什麽破壞力。

此刻的他,但凡有上輩子那般的殺傷力,讓景從夢撤訴,王秀君這邊事就好辦多了。

王秀君這邊的事不好處理,景從夢也別想好過。

要不是她和司家有點親戚關係,司老爺子不會因為她,拒絕幫她和王秀君。

要不是她死咬著這件事不放,她不會這麽為難。

她敢咬死這件事,那她就讓她感受到什麽叫母子情緣淺!

隻要陳昌誌一直在她身邊,她就要她的日子每天都過得好似在煎熬。

*

景從夢回家後,陳蘇生還沒回。

陳昌誌房間裏也沒人。

不出意外,陳昌誌應該跑去了工廠。

一想他的所作所為,景從夢心還是如刀割。

枯坐在**,她閉上眼睛。

眼睛一閉上,她便看到陳昌誌那篤定又惡劣的臉蛋。

她看到長大後的他,在她麵前耀武揚威。

她不給他錢花,他就又吵又惱。

給他們飯菜裏下藥,背著他們賣工廠的東西。

先是偷賣產品,後來背著他們賣機器和設施。

陳蘇生和他吵起來,他掄起一個棍子,打得陳蘇生腦袋鮮血直流。

陳蘇生報警,將他送了出去。

出來後的他,變本加厲地報複他們。

最後他們破產了,房子和工廠都變賣了,還欠了不少的外債。

一夜之間,他們一無所有。

他們流落街頭,被其他的乞丐欺負,陳蘇生又被打得頭破血流。

這次的他沒之前那麽幸運,他身上的血不管怎麽止都止不住。

他生了大病,可她卻錢給他醫治。

最後他死在她懷裏,死後,她連墓地都買不起。

“啊……不要!”

“你醒醒……蘇生,你醒醒……”

景從夢被自己夢驚醒。

夢裏所有的事情,都真實極了。

“做噩夢了?”

耳邊響起一記低沉且沉穩的聲音,景從夢一抬頭,就看到提著公文包剛進臥室的陳蘇生。

這段時間,她所有注意力都在陳昌誌身上,極少注意陳蘇生。

這突然一看,才發現他耳鬢多了很多白頭發。

“嗯……男人啊,你可以抱抱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