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七十章 海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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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空如洗，幾片浮雲悠閑得像是離群的羔羊，突然間，暴雨傾盆，雨幕裏暗光遊動，似乎迫不及待地要形成彩虹。
老撞仰天長嘯，在他麵前沒有船舵一類的東西，而是飄著一顆骷髏頭，他將食指、中指分別插進眼窩，控製整條飛龍船的航向，骷髏可大可小，倒也能適合獸妖粗大的手指頭。
可是暴雨籠罩方圓十幾裏，無論怎樣調轉方向都逃不出去，老撞在船上待了一年多，對它的性能了若指掌，嘯聲停歇，吼道：“地字隊，下沉！”
獸妖的命令直接穿透甲板，與骷髏頭的妖術傳音一塊到達底艙數名妖兵的耳朵裏，他們立刻手忙腳亂地撥動麵前的妖器，巨大的戰船迅速下沉。
“洪字隊，避水！”
“玄字隊，保船！”
數十名妖兵按“天地玄黃宇宙洪荒”分為八隊，各司其職，洪字隊釋放一層護罩擋住海水，玄字隊則升起另一層護罩準備迎戰從天而降的暴雨，其它各隊緊張地待命。
楊清音站在船艏，不屬於任何一隊，扭頭大聲問：“我呢？”
老撞抬頭望著天空，生硬地回道：“等著。”
楊清音轉頭盯著麵前的大量法器，等候命令，禿子驚訝地看著她，難以相信老娘也肯服從別人的命令。
半妖拓勇更吃驚，飛龍船的妖術與法術沒什麽特別，他吃驚的是戰鬥居然真的開始了。連句威脅都沒有，更沒的商量。
“你們都會死……”拓勇放聲大喊，突然額頭被什麽東西重重撞了一下，疼得眼淚直流，看到那顆頭顱正惡狠狠地盯著自己。拓勇再不敢開口亂發感慨了。
暴雨降到海水裏，被稀釋了一部分，仍有大量雨滴像箭一樣深入水下，直到法力用盡，才與海水融為一體。
飛龍船還在繼續下沉，四周越來越暗。頭頂的光明飄忽不定，老撞甚至不敢眨眼，生怕再睜眼時就隻剩黑暗。
避水之術正常運作，保船之術卻有點吃力，這場暴雨顯然是由魔道士們共同施法製造的。威力強大，在海水裏減弱了一些，仍能對飛龍船的護罩造成不小的傷害。
玄字隊妖兵數量最多，有十五名，忙得不可開交，隨時修補保船護罩，可存放在器物裏的法術與妖術數量終究有限，妖骨、法劍接二連三地失效。從半空中掉在地上，五六十件法器沒多久就隻剩下不到十件。
楊清音幫不上忙，草帽裏的法力太少。製造不出強大的護罩，她麵前的法器蘊含的全是進攻法術，在這種情況下沒有用處。
“老撞，玄字隊快要堅持不住啦！”一名妖兵喊道。
老撞手持骷髏頭，仍然抬頭望著海麵，“報告數量。”
“妖術十一道。法術七道……妖術九道，法術六道……”妖兵的報數根本停不下來。為了修補雨滴造成的破壞，法術與妖術即將消耗殆盡。
除了玄字隊。宇字隊也能提供一定的防護，但這才是戰鬥開始，魔道士剛剛發出第一招，如果這就用盡所有的防護，老撞不知接下來的戰鬥該怎麽打。
他在等待，希望海水能擋住更多的雨滴，希望飛龍船還有機會向敵人發起進攻。
“老撞，左流英讓咱們衝出海麵！”楊清音從草帽裏接到了信息。
老撞心中略寬，吼道：“天字隊，上衝！”
操縱巨大的戰船是件非常困難的事情，隻是簡單的下沉與上升就需兩隊妖兵的合作。
“上衝”是一道具體命令，不是慢慢浮出水麵，而是在數十道妖術與法術的支持下瞬間升起。
暴雨仍未停歇，將護罩擊得千瘡百孔，玄字隊的手段已經用盡，宇字隊隻等老撞一聲令下。
命令已經到了老撞的嘴邊，他相信左流英，但是不能將全部希望都寄托在一個人身上，就在這時，海上起了一陣狂風，所有雨滴都被吹向北邊。
飛龍船也在狂風中轉向，船身嘎嘎直響。
“宙字隊，迎風！”
宙字隊的職責是協助首領操縱戰船在海麵上的航向，聞命而動，飛龍船船艏迎風，雖然還在後退，船身卻穩定不少。
老撞這才抽出時間回頭望了一眼，“好家夥！”
船上的妖兵聽到首領的聲音中充滿詫異，都轉身望去，就連楊清音也忍不住扭頭。
北邊是鎮魔島的位置，現在那裏不是一座島，而是兩座，第二座島接近圓形，比鎮魔島要大得多，而且還在迅速變大，就是它製造狂風，吸取方圓十幾裏的雨滴。
“玄武幽寥！”楊清音吃了一驚，當初活捉幽寥的時候她不在場，隻是聽說這隻玄武個頭不小，可是大外殼已被慕行秋毀掉，沒想到它能這麽快又造出一隻。
她很快醒悟過來，幽寥的這一次變大跟從前不同，它原有的巨大身軀是真實存在的，那張殼迄今還聳立群妖之地的某處，而現在的身軀卻是法術所化。
玄武是上古異獸，擁有種種異能，但都不屬於法術，就像猛獸的捕獵技巧一樣，多半源自本能與模仿，不會像獵人那樣隨機應變地製定計劃，這也是異能與法術的區別，因此異獸雖然強大，卻往往不是道士與大妖的對手。
但幽寥的此番變大肯定是法術，甚至連它的吸氣也有明顯的法術跡象，楊清音天目仍在，能看得出來。
原來這就是小蒿與左流英的新法門，兩人沒法在短時間內將內丹提升到與高等道士媲美的程度，幹脆另辟蹊徑，將部分修行轉移到玄武與麒麟身上。借助它們天生的強大異能，獲得遠遠超出本人的力量。
小蒿之前也用幽寥做過一些事情，全是小打小鬧，誰也不知道它真能用來與魔道士作戰。
楊清音抬頭一望，果然見到跳蚤正飛在空中。雙角之間閃動著一大團光芒，顯然也是法術。
楊清音的信心一下子高漲起來，隻納悶一件事，擁有如此絕技的左流英，為何對此戰沒有五成以上的勝算？他肯定不至於撒謊。
“楊清音！”老撞的吼叫跟雷鳴一樣，震得甲板上眾妖兵耳朵發麻。
楊清音急忙轉回頭。知道要輪到自己施法了。
幽寥已經將暴雨吸得差不多，飛龍船在老撞的操縱下正快速迎向南方的敵船，跳蚤飛在楊清音頭頂數十丈的空中，與戰船並進。
龍魔一點也沒有輕視這場戰鬥，派出的不隻是數十名魔道士。還有大批輔助士兵，楊清音站在船艏，很快認出對麵的敵船上飄揚的全是人類諸侯國的旗幟。
大陸上至少有四個諸侯國已經投靠魔道士，這支艦隊就是由四國組建，數百名符籙師站在甲板上，隔著幾十裏開始進攻。
“無恥的膽小鬼。”楊清音低聲道，撥動身前的一柄法劍，注入些微法力。釋放裏麵的一道法術。
根據法器的優劣以及施法者的本事，一柄法劍裏能容納一至百道法術，飛龍船上的法器都很一般。散修們的法術也都不強，因此劍內頂多存放十道法術，楊清音得省著點用。
可是很快她就顧不上節省了，她的任務是進攻，防守由別隊妖兵負責，己方的進攻若是太弱。就會給予敵船更從容的祭符機會，從而增加飛龍船的壓力。楊清音必須加快速度。
雖然沒有內丹，她卻一直在練鍛骨拳。身手比許多有妖丹的妖族還要敏捷，一個人就能操縱數十件法器。
散修的法術與諸侯國的符籙比道士的法術要絢麗得多：長長的火焰在空中飛行，數不清的刀槍、箭矢、石塊、煙霧、異光等等縱橫往來，時不時在某處發生的爆炸震得海麵都在發顫……
老撞將負責進攻的黃、荒兩隊也用上了，一時嘴拙，發音不夠清晰，造成小小的誤會，氣得老撞一邊指揮一邊破口大罵，責備檀香爐不該用這兩個字給妖兵隊命名，直到發現禿子正用責備的目光看著他，才想起靈王也在船上，將成筐的髒話憋回去。
飛龍船以一敵數十，很快落於下風，好在幽寥迎上來了，它的個頭比船還要大，吸引了諸侯國的大部分符籙，它的殼堅硬無比，張開嘴幾乎什麽都能吸。
戰鬥越來越激烈，魔道士終於現身，他們沒有乘船，而是飛在空中，距離飛龍船更遠一些，分散得也更廣泛，沒有組陣，各自施法。
這批魔道士裏有不少是昨天才入魔的，施展的仍是五行法術，楊清音也忍不住咒罵起來，用的語匯一多半學自老撞。
禿子先是一愣，然後又用責備的目光看著老撞，獸妖咧著嘴笑，仍在不停地下達命令。
飛龍船擋不住魔道士的法術，幽寥越發成為防守主力，空中的跳蚤也參加了，它負責進攻，兩角之間的光芒連珠箭似地射出一團團稍小的光球，極快地衝向遠處的魔道士，居然不落下風。
緊張了一晚上的心稍稍放鬆，楊清音、老撞和船上的所有妖族，都看到了一線切實的希望，他們並不占據優勢，但也不至於毫無還手之力。
隻有半妖拓勇不這樣想，覺得船上的熱情極為可笑，他東張西望，相信魔道士的本事不隻這些，“嘿，你們的老窩要被端掉了。”
楊清音百忙之中回頭望去，鎮魔島上，魚龍陣巨人正嚴陣以待數名從西邊飛來的魔道士，左流英和小蒿坐在小島的一頭，一動不動。
借助靈獸與異獸的力量有一個缺點：這兩人自身毫無防護。
楊清音心中一震，魚龍陣巨人可擋不住幾名星落境界的魔道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