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停棹不知道女孩子是不是受了委屈都會掉眼淚,總之桑如眼睛紅紅的樣子印在了他的腦海裏,總是揮之不去。
“走吧。”她說。
周停棹跟在她身後,幾度想要伸手去牽住她,試探的動作在發覺前方有人來時止住。
一襲黑裙的秦夏迎麵走來,桑如看見她,下意識地叫道:“嫂……秦夏姐?”
匆匆趕回局裏的秦夏被人叫住,卻發現對方是個麵生的小姑娘,她困惑地問道:“你認識我?”
桑如笑了一下,回道:“現在不就認識了?”
沒等秦夏再發問,趙晉再次從審訊室出來,走過來問秦夏:“怎麽還真回來了?”
“剛好在附近,不是說出問題了嗎?什麽情況?”
趙晉看了眼一旁的兩人,交代了一下:“一位女士報警說春和路那家KTV有人嫖娼,精確到包廂號,我們去抓,結果抓錯了人……”
秦夏皺眉,不解地問道:“怎麽會抓錯人了呢?”
“報案人其實是發現她丈夫有外遇,翻到他們的聊天記錄說今天要在那裏見麵,就報了警,想報複他們,”趙晉停了一下,說,“我們去的時候隻有這兩位在,就發生了一些誤會,剛剛把他們先帶回局裏做了個筆錄。”
秦夏聽了,眉頭皺得越發厲害。
“桑如?”
突如其來的一聲從秦夏身後傳來,桑如應聲望去,卻見穿著一身西裝的洛河走了過來。
“你怎麽在這兒?”兩人異口同聲地問道。
周停棹微不可見地蜷了下手掌。
桑如漫不經心地回道:“我來警察局一日遊。”
在場所有人都被這個回答弄得不知該如何接話。
“我是他們的隊長,為今天的工作失誤向你們道歉。”秦夏後退一步,忽而向她和周停棹認真彎腰鞠了一躬。
桑如立刻上前扶起她:“沒事。”
她悄悄伸手到背後,揮動幾下朝周停棹示意,他會意後,也開口回道:“沒關係。”
周停棹嗓音有點冷硬,桑如回頭看他,見他還板著臉。
洛河停了車過來,聽得一頭霧水,問道:“怎麽回事?”
“回頭跟你說,我們先走了。”桑如轉向秦夏,又說,“秦夏姐再見。”
得來秦夏一個抱歉的頷首,桑如最後朝她笑了笑,頭也沒回地拉住了後麵的人。
周停棹就這麽猝不及防地被桑如牽住了。
她拉著他往外走,跟洛河擦肩而過時小聲說了句:“你抓緊點。”
“什麽抓緊點?”
桑如恨鐵不成鋼地咬牙提醒道:“嫂子。”
洛河以為她腦袋靈活猜了出來,頓時生出幾分被人窺見戀情動態的赧然,快速回道:“知道了!”
周停棹離得近,即便他們控製著音量對話也能隱約聽見,這下他剛看到洛河出現時的微妙不爽忽然就找到了出口。
出了警察局,桑如鬆開他,問:“你笑什麽?”
周停棹回過神,放下不自覺翹起的唇角,回道:“沒什麽。”
見桑如轉身就走,周停棹還是開口攔住她,問:“所以洛河……哥,跟剛剛那位秦隊,是情侶關係?”
洛河哥?之前碰見他不是還跟洛河打招呼都不願意嗎?
桑如見鬼一樣地看著他,問:“你叫他什麽?”
“……他不是你哥哥嗎?”
“我都不這麽叫。”桑如說完,忽然想起他隱瞞她的事,又說,“你一個二十七歲的老男人,怎麽好意思叫一個二十三四歲的人‘哥’?”
周停棹噎住,自食惡果。
見他越發窘迫,桑如心情舒暢,收起火力說道:“走吧。”
周停棹想起傍晚時分在公司樓下所見,他糾結了許久他們的關係,這時好像都失去了意義。
兩人走著走著就從一前一後變成了並肩,周停棹輕聲問道:“還疼嗎?”
哪壺不開提哪壺,桑如還是好好答了:“不疼。”
聽見周停棹放心地“嗯”了一聲,桑如想了想,又說:“說到底還是那個男人的錯,誰讓他管不住自己。”
說完便意有所指地看了看周停棹。他沉著臉,對視回去,回道:“我管得住。”
恰好走到公交站牌的背後,落下的陰影將他們覆蓋,另一頭是來往的喧囂車流。
桑如“哼哼”地笑了兩聲,手指似有若無地掠過他:“我看不是。”
她使完壞,走到站牌的另一邊去,周停棹卻被這突如其來的一掠弄得不上不下。他什麽也不能做,她還沒說原諒。
周停棹默念了三遍“管得住”,平靜片刻,也去了前頭的等候區。
桑如坐在椅子上,暖黃的燈光照在她身上,顯得溫暖而炙熱。她抬頭,見他來了便勾唇笑道:“過來。”
周停棹坐到她身邊,方一落座肩上就一沉。
“車來了叫我。”
一切行為都顯示出一種理所當然,周停棹卻因她的言語和動作而心生竊喜。她的聲音聽起來已經困倦,他一動不動,也沒有伸手去攬住她。
麵前的車流來來往往,周停棹終於側頭,嘴唇蹭過她的發頂,無聲地說了句:“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