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萬萬不可。”盛郡王臉色大變,反射性地跪地,連聲阻止。“現在山中的情況莫測,進入山中危險重重,誰知道會遇到怎樣的危險?若皇上有個萬一……”

“閉嘴!”蕭崇烈暴躁地怒吼著打斷他。

他當然知道危險,可他如果放著林逐汐不管,他自己也不會有什麽好下場。

“那也不能讓皇上親自去冒險。”盛郡王態度堅決,死死攔住蕭崇烈苦苦哀求,堅決不能讓他以身犯險。“皇上若實在放心不下皇後,大可以派人前去營救。皇上身係社稷安危,萬萬不可輕置自身於險地……”

眼見盛郡王那個死老頭滔滔不絕,蕭景暄隻覺心頭怒氣油然而生,連眼神都透出隱隱寒光。

蕭崇烈的命珍貴,林逐汐的命就是草芥了?誰的命不是命?真要比起來,在他心裏一百個蕭崇烈也比不過一個林逐汐,這老家夥不想活了是不是?

暫時,他還不好出手弄死這貨,但讓他生不如死的辦法卻有不少。

聽著盛郡王喋喋不休,蕭崇烈不耐煩地撇開頭,忽然將目光移向蕭景暄,不容置疑道:“不如就由攝政王替朕跑一趟吧?”

蕭承昱愕然瞪大眼睛,幾乎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這麽無恥的話蕭崇烈是怎麽好意思說出口的?他自己的妻子竟然讓小叔子去救,傳出去也好說不好聽啊。他什麽意思?

他擔心地看向蕭景暄,心裏暗暗祈求他千萬別答應,這完全是費力不討好。他應該沒這麽傻才對。

但很可惜,蕭景暄的反應讓他失望了。

“好。”蕭景暄毫不猶豫地答應了。

蕭承昱頓時呆住了,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發什麽瘋?這和他有什麽關係嗎?就算林逐汐被擄是遭到池魚之殃,但人家蕭崇烈都不管,他犯得著多管閑事嗎?

他不住地將疑問茫然的目光投向蕭景暄,暗暗替他著急,若非情況不允許,他都恨不得問他是不是腦子進水?

可惜蕭景暄直接無視了他。“山中危險,皇上還請早點下山吧。”他對蕭崇烈微微一拱手,決然轉身離開,白衣如冰雪,泛著森森寒意,飛快地穿行於茫茫山野。

蕭崇烈默然看著他的背影遠去,雙手緊握成拳,即使這是自己的決定,但蕭景暄的行為於他而言依然無異於傷口撒鹽,忍了又忍,他惡狠狠道:“下山!”

山嶺深遠,一望無際。伊人芳蹤渺茫,不知何處尋。

擔憂、心痛、悔恨,如狼牙交錯啃咬著內心。

蕭景暄滿心焦躁不安,茫然地回望著風沙滿天的山口。

風吹來清涼的雨水,天上下起了雨,不多時就迷得人眼睛都睜不開。雨水衝刷掉所有痕跡模糊了視線,將山嶺籠罩在一片深深淺淺的黑裏。

離開蕭崇烈一行人的視線,便有暗樁跟上,快速的將情況稟告蕭景暄。

“主上,咱們的人已經跟過去保護皇後了。不過這幫人來曆不明,行動非常小心,一入山林,便銷聲匿跡……”

“廢話少說。”蕭景暄

漠然截斷他的話,語氣雖淡漠態度卻狠絕,“見者格殺勿論,即使將這座山翻過來,也要找到她!”

“主上,這件事交給屬下就是,您不可輕易犯險……”唐磊連忙阻止。“屬下等定會全力保皇後無恙。”

這場局看似是為皇後所設,實際上針對的還是主上,情況之危險可想而知。

蕭景暄不動如山,腳步仍舊沉穩巋然。

“主上……”唐磊一步上前攔住他,跪地。

“讓開!”蕭景暄神情冷漠,一聲斥責震得山林落木蕭蕭下,連漫天的雨水都似為這一往無前的氣勢所阻,停頓一瞬。

雨水落在臉上涼意徹骨,激得人全身一振。

冰冷的雨水珠子般落下,素衣女子倒在凹台上,緊闔的睫羽越發顯出安寧恬靜的美麗。兩道黑影斜切在旁,圍著她饒有興趣地打量。

“還真是個難得的美人,難怪引得那麽多人對她念念不忘。”男子嘖嘖稱讚,聲音沙啞低沉,卻透著幾分陰鷙。“不見了她幾乎要發了瘋,都快把這座山踏平了。”

另一人沉默片刻,接口道:“還是快點走吧,咱們的人來不及撤走的都廢了,再耽誤下去隻怕咱們也走不了了。”

“你急什麽?你找的這個地方這麽隱秘,就算他們找到了也未必能輕易救走人。”男子笑意陰冷,輕佻的目光掠過林逐汐沉睡的安寧容顏,“不過這樣的才算對手,不然就太沒意思了,不過這一局誰也沒贏——這位美人留在這裏陪他們繼續玩,咱們等著看好戲就是。”

“走吧。”仿佛一滴墨融入深潭裏,兩人很快不見了蹤影,隨後是一陣呼哨聲,尖利得能刺穿人的耳膜。

呼哨聲裏,林逐汐緩緩地睜開眼睛,隻覺腦海裏仿佛有根鋼絲緩緩絞擰成結,絞得大腦生疼太陽穴直跳。她反複閉眼睜眼,逐漸適應了眼前的光線,最初的懵懂茫然過後,她的腦子漸漸變得清明,心頭一陣駭然——這裏是什麽地方?

還沒等她想清楚,清冷的夜風冷雨襲來,針尖般紮入身體。

她這才反應過來自己隻穿著單衣,山間夜裏溫度低,又是刮風下雨的惡劣天氣,凍得她瑟瑟發抖。

照這種情形看,她如果這樣凍一夜,不死也要殘了。

借著不知何處反射而來的微弱的光打量四周,她她直起身,努力找了些沒被雨水打濕的幹草,沒有火折子,隻能鑽木取火了,好在這方平台好在這方平台三麵被高高的懸崖環繞著,還算能遮風擋雨,點火也比她想象的容易些。待一切都收拾停當,林逐汐才感到饑腸轆轆,環顧四周,她的目光忽然定格在不遠處的石頭下。

光線昏暗,她看東西也很模糊。這時候才發現,石頭下的縫隙裏,似乎塞著一隻小包袱。她怕自己看錯了,走過去扒出來一看,的確是包袱無疑,打開才發現裏麵裝著幹糧和水囊。水囊做工粗糙,大街上隨處可見的最普通的貨物,根本看不出什麽線索。

她怔怔地瞪著包袱,心情複雜。擔憂、驚訝、疑惑、畏懼……種種情緒交織成一種不願麵對的蒼涼。

她心裏生出奇特的猜測。

這個擄自己來這裏的人是認識自己的,或許還和自己有關聯。

她忽然有種遭到背叛的感覺。

或許,這不是感覺,而是事實吧。

可又會是誰呢?

她不敢猜,也不願去麵對。

至少在這一刻,她選擇了逃避,能躲避多久是多久吧,她不願意去麵對殘酷的真相。

會有人來救她的吧,所以她現在要做的就是努力撐下去。

手掌心磨出了水泡,她自嘲地笑了笑,真是養尊處優太久了連皮都養嫩了,想當年跟著二叔在深山老林裏行走時什麽沒經曆過?哪裏像現在?連鑽個木頭都弄得自己滿手都是傷。

好在火總算是點燃了,她靠在火堆邊,冰冷的身體總算有了一絲暖意。

借著溫暖的火光,林逐汐幾乎是興奮地睜開眼睛,環視四周的情況,想從哪裏找到出路離開這裏。

但她很快失望了。

這裏根本就沒有出路,三麵環著峭壁,想要借助山勢爬上去難於登天,還不如直接向崖底攀爬來的快。此刻已是深夜,風雨交加,一旦脫離這方平台,寒意森森,視線也受到很大的阻礙,所以她隻能等到天明,在看看向下攀爬的可能性,她又不會武功,稍有不慎就是摔下懸崖粉身碎骨的結局。而且這附近幹草幹柴明顯有限,誰知道能讓她保持這火堆多久?救兵又不知道什麽時候來,自己又是這樣單薄的打扮,白天還挺得住,這樣的夜晚,簡直難熬。

她撿起地上的包袱,找了些幹淨的樹葉當桌布裝幹糧,翻開包袱皮當成衣服將自己裹起來。

這一翻她又發現不對勁。

包袱皮看著不大,打開才發現這是疊起來的布料,看尺寸完全可以當披風用,披在身上透氣又保暖,想必價值不菲。

這誰?既然費心思抓來自己,怎麽還要這麽好心地給自己留下吃喝穿用?

還是說對方隻是將自己當成誘餌,本意並不想取自己的性命?

她心裏亂糟糟的,明知道看不到什麽,還是忍不住抬頭往懸崖上看去。

蕭景暄,他現在怎麽樣?身在何處?會不會有危險?自己到底是希望他來,還是不來?若他來,她擔心他遇險。可若他不來,她又覺得心裏空****的。

還沒等她想得清楚,她忽然聽到夜風裏傳來若有若無的野獸的吼聲,隔著嘩啦啦的雨聲聽不真切,但她的心已揪緊,因為她聞到淡淡的腥臭味。

一種異常可以說巧合,兩種就不可能是錯覺。

這山裏到底有什麽?

明明是皇家獵場所在地,最多大概也就是些獅子老虎豹子野狼之類的獵物,怎麽現在她聽這樣的聲勢總覺得有點不對勁?難道是誰倒黴的遇到了老虎群獅子群?可這些猛獸什麽時候和狼一樣開始成群結隊行動了?還是自己跟不上時代了?

不安的陰雲籠罩在心頭,林逐汐手指緊擰成結,聽著樹葉抖動摩擦的沙沙聲連成一片,一股陰森感襲上她心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