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初見凝月

她著實不怎麽會寫毛筆字,寫出的字奇大不說,還歪歪斜斜。

“不行,這字這麽大,幽離那廝一會兒定會看到。”

想了想,她拔下銀簪沾了毛筆上的墨,一筆一劃寫完,這才放了心。

看著自己寫下的願望,她按了按胸口,默默祈禱片刻,這才起身往回走,冷不防撞上一人,裴瑟差點被撞倒,卻被那人扶了。

“是你……”

甘冽的清香在鼻端一觸即逝,裴瑟抬起頭,眼前立著的人,一襲白衣,一貫優雅俊美,眉眼溫潤。

“阿瑟。”

幽離尋聲而來,見到她麵前站的人,眉目一沉,卻也隻是輕輕抿了嘴:“晉王晚宴時抱恙未到,卻原來是在此處。”

幽琴歌的視線這才從裴瑟身上收起,垂目答道:“看來侄子的伎倆是被皇叔看穿了,隻是實在不料,皇叔竟也在此……”

他的視線從裴瑟身上略過,無半分秘密被發現的驚慌,反倒抬起下巴,一副嘲弄的姿態眉目微轉:“這姑娘似在哪裏見過,那麽多年過去,想不到皇叔對女人到底有了幾分興致……”

幽離將手一撈,待牢牢實實擁住裴瑟,他勾唇冷笑:“此時不勞晉王費心。”

拖著裴瑟轉了個方向,跳上湖中一條似早準備好的船,身後,幽琴歌的神情驟然變得落寞起來,他看著裴瑟的背影,好半響方才苦澀的勾了唇角,轉身朝相反方向而去。

此時,夜色已深,湖邊的人卻絲毫不見,待船使進湖中,幽離這才將手中孔明燈放在船板上,招呼身後的裴瑟道:“快,眼下風向正好,定然不會讓燈飛不起來。”

裴瑟抬頭,正見頭頂無數燈火飛舞,剛剛的不快似轉瞬即逝,她答應了一聲,快速撩起裙擺跟著上了船板。

到底是有些不適應水中,她幾乎是在上船板的那一刻便揪住了幽離的衣擺,後者哈哈大笑一聲,索性一撩衣擺坐下,而後朝她指了指自己的腿。

裴瑟到底有幾分不好意思,隻覺麵如火燒,好在是傍晚,也無人看出她的窘態,她瞄了瞄周圍,見並無目光看向這邊,這才放心的挪了步子,坐到幽離腿上。

瞧著她小心翼翼的模樣,幽離心頭的不悅似也頃刻間一掃而光,他半擁著裴瑟,點燃自己手中的孔明燈後,方才轉身將火折子遞給裴瑟:“來。”

裴瑟慌忙接過,待二人一齊放手時,兩盞孔明燈便隨著緩緩在湖麵上升起,灼灼光芒隨著微風時而晃動不安,裴瑟一眼便看到幽離的那盞孔明燈,雖隔得遠,卻空無一字,心中不免有幾分遺憾,難道說幽離就沒有什麽心願嗎?

休息了半年,真的是變得懶散了。話說,你們為啥子都在我不更的時候才留言呢?

“你寫的什麽?”

隔著火光,幽離亮閃閃的眸子出現在自己麵前,裴瑟下意識看向已經飛到半空中的孔明燈一眼,鬆了口氣,咧嘴一笑看向他道,“你都沒告訴我你的心願是什麽,我為什麽要告訴你?”

幽離眉頭似皺了下,卻極難察覺,他抓過裴瑟的手,一筆一劃在她的掌心寫下幾個字,他寫得很認真,眉目低垂,待完成之後,他方看向她道,“這些念什麽?”

裴瑟的臉色一下子變得極為難看,落筆時,她竟忘記了,她寫的是二十一世紀簡體字,而這個時代的字,她雖勉強認識幾個,卻斷然不會書寫,而幽離居然看到了她寫的字,而且過目不忘的將每一個字都記了下來。而此刻,他寫在她掌心的,赫然便是她剛剛許的願望,願他國父母安泰長壽。

“說出來就不靈了!”裴瑟撇嘴迅速收了手從他身上起身,催促道,“好了,孔明燈也放完了,我有些困,我們回去吧。”

幽離淡淡點了頭,卻並未移動腳步,待裴瑟跳上岸,他方才跟上,唇邊的笑容已然消失不見。

大年初一,正是最喜慶的新年第一天,裴瑟刻意起了個大早,打算同幽離一起用早膳,隻是待行至大堂時,卻發覺裏頭竟聚集了許多人,全是一眾王爺,有些裴瑟見過,有些尚且麵生。

大家見到她時,俱都微微一愣,卻是幽琴歌率先反應了過來,淡笑著看向幽離道:“皇叔這一回可該介紹下,這位……”

“她是誰,你們本都認識,卻不過而今換了張臉罷了。”幽離似笑非笑的看了眾人一眼,伸手朝裴瑟道,“阿瑟,過來。”

裴瑟麵色一白,局促的掃過眾人,察覺到在場的人麵色全變了,她隻覺腳步都有些虛浮。好在,方行了幾步,幽離已經扶了她往自己座位而去。兩人間的親密,在場眾人看得清清楚楚,不由得麵色大變。

“皇叔當真是好本事,才幾月不見,不但讓人起死回生,還將皇嫂換了一個身份,皇叔這麽做,豈不是傷了我們叔侄情分?”寧王幽季冥大步而出,神色極為不忿。

幽離淡淡掃了他眼,見在場眾人俱都神色各異,不由得淡笑看向幽琴歌道,“晉王,這件事,你最有發言權,你且說說看,本王有沒有傷這份叔侄情分?”

他雖是笑著,眸色卻極其深幽黑沉,在場眾人不由屏住了呼吸,將視線投向晉王幽琴歌。

原本的震驚似乎一掃而空,幽琴歌麵上早恢複了一貫溫潤,他視線從裴瑟臉上掃過,方才放下茶杯,起身屈禮道:“侄兒的妻子早已病重身亡,更何況攝政王與王妃情投意合,侄兒又何必強人所難。”

“皇兄―”幽季冥見他這樣說,幾乎漲得麵紅耳赤,卻又不能奈他何,隻得退下在一旁喝悶酒。

眾人見維護晉王的寧王反而吃了閉門羹,俱都不敢言語,隻事不關己的品起茶來,連一向衝動且昔日與裴瑟交好的幽希然,這一回竟一句話都沒說過,全然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樣,讓一眾人疑惑不已。

幽離從席上眾人身上收回視線,似對現下的局麵極為滿意,他親手倒了酒,寬慰的看了裴瑟一眼,方才站起身走到大堂中央道:“初八是個好日子,本王打算與王妃共結連理,今日找你們來,也正是為了此事,皇叔的這份遲到的喜酒,你們可一個都不許溜!”

他豪爽的一飲而盡,方才看向眾人,一眾王爺雖麵色各異,但到底不敢違抗,俱都站起身來一飲而盡。

待眾人全都告辭,裴瑟一下子泄了氣,幽怨的責備幽離道:“你公布身份前居然也不提前和我說一聲,好讓我有點準備,而且今日的局麵,你讓晉王這般難堪,是個人都受不了!”

“你這是在幫晉王說話了?”幽離漫不經心地轉動酒杯。

“這叫幫理不幫親!搶人家老婆也就算了,居然還讓人家難堪,你這攝政王,當得也忒無法無天了!”裴瑟瞪了他眼起身,一大早的好心情,幾乎被他攪和光了,不過好在,後麵的事,多少讓她緩衝了下,不至於那麽心情糟糕。

幽離卻不讓她走,一把將她拉到座位上,他俯身按住她的手腕,有些意味不明道,“我不過是試試晉王到底有多大膽,不過他到底是不敢明著來,這樣一來,本王反而要愈加提防,至於其他的人麽……”他頓了下,似想到什麽,並未繼續話題,反而看向裴瑟目光灼灼道,“若本王不強取豪奪些,又怎麽能將你這妮子弄到手!”

他刮了下裴瑟鼻尖,趁她不注意之下,猛的攔腰抱起她,裴瑟尖叫一聲,下意識摟住了他的脖子,而幽離這時正從她懷中抬起頭,故作一臉癡迷的道:“好香……”

裴瑟被他逗得大笑起來,忍不住拍了他腦袋一下:“你個色鬼!”

幽離頓時停了動作看向她,裴瑟嚇了一跳,察覺到自己剛剛的動作,頓時嚇得縮了手,幽離立刻便眯了眼,卻是淺笑著在她唇角偷了口腥繼續道,“好香!”

他們二人此刻早走出了大堂,不少下人看到二人的親密動作,裴瑟一時鬧了個大紅臉,縮在他頸脖裏再不敢抬頭。

新年的喜慶之氣隨著時間的推移,沒有絲毫減緩,反而愈演愈烈,這幾日,裴瑟被管家領著看這試那,幾乎累得夠嗆,不過看著煥然一新的新房全是自己喜歡的東西時,她的心情不由得又格外的好起來。

到大年初七時,府內所有東西都已準備妥當,偏生,這一日幽離去早朝後,她竟接到太後懿旨,說是要請她進宮賞花,一時間不由得格外忐忑。

淩畫扇與幽離的關係,幽離雖未向她言明過,但早前禦花園,她與幽離間發生的一幕,她可是看得清清楚楚,且不說這淩畫扇究竟喜不喜歡幽離,就算不喜歡,與她有曖昧的男人身邊竟有了新人,她怎麽也不會心甘情願吧。

好一番梳妝後,她這才乘了宮裏的馬車,獨自入宮。

當巍峨的宮牆出現在自己麵前,裴瑟定了定心神,這才跟著領路的太監一路來到禦花園。

好長的一段路,裴瑟走得竟有些發虛,好不容易到了,她額上已經滲出細密的汗液。也怪懷孕以來,她天天待在王府不怎麽走動,所以今天才分外勞累。

摸了摸下腹,雖然什麽也摸不到,但她卻一陣心安,前頭領路的公公此刻已經停下腳步,尖聲細語道:“王妃,太後就在前頭亭子裏,王妃直接前去便可,奴才就先行告退了。”

裴瑟點了點頭,那公公一路後退,這才沿來時的方向離開。裴瑟緩了氣,站了片刻,這才覺著身子好了很多,往涼亭方向而去。

隱隱約約,似能聽到說話聲,她聽得出來,其中一道,正是太後淩畫扇的聲音,至於另一道,她卻聽不出來,隻想著,應該是哪宮的娘娘,不由得愈發謹慎。

穿過桃花林再拐個彎,就能清楚的看到亭子了,也在這時,裴瑟才清清楚楚的聽得前方說話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