標題 第298節
這才看清了周圍逐漸聚集過來的人群,還有被我壓在身下的梅蘭那張驚得有點扭曲的俏臉。我急忙一骨碌爬起來,伸手想起扶她,她已經被邊上的工作人員圍住,一個個帶著又怒又疑的表情看著我,像是怕我再次莽撞地傷到她似的。這讓我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
“怎麽回事怎麽回事,”隨之一陣啪踏啪踏的腳步聲由遠到近,撥開人群,劇組導演那張怒獅子般的臉再次出現在我眼前:“我姥姥的怎麽又是你,大姐,你存心跟我過不去是不是?!”話說到這裏突然停住,然後轉過臉用手裏的本子朝梅蘭頭上敲了一記:“快看好她臉上的表情!就是這表情!我要的就是這種表情!”
瞬間我的臉再次成了所有人注目的焦點,而我惶惶然不知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直到梅蘭注視著我的那雙眼由原來的迷惑逐漸變成了一種驚訝,再到驚恐,再逐漸擴散到臉上每一道輪廓,我被她這表情給嚇了一跳。不明白自己到底哪裏驚到她了,正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臉,那導演卻笑了:“OK!很好,就是這樣!”然後轉過頭再次看了我一眼,這次不再像隻發怒的獅子,但嗓門依舊洪亮得像是在訓人:“你怎麽啦丫頭,活見鬼一樣。”
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麽。總不能說,我是被一隻死烏鴉給嚇出來的,這會被他們當笑話吧。可他盯著我看的樣子又讓我覺得如果不為剛才的行為解釋些什麽,他不會輕易放我離開:“我在找廁所。”脫口而出:“這裏好多屋子都上了鎖,我找不到我那屋在哪裏。“
這回答讓他頗感意外,因為他的眉毛皺了起來。幸好沒等他繼續問,一旁有人對我道:“往左邊直走有道門,出去右轉那裏有個公廁。”
循著話音我看到了靳雨澤那張美麗的臉。他遠遠站在攝影機的邊上,嘴裏叼著隻煙側眸望著我,眼裏閃爍著什麽似有若無的東西,這讓我不自禁懷疑他是否看穿了我小小謊話裏那點貓膩,不過還是很快感激地朝他點點頭。這當口沒人再理會我了,因為女主角抓到了角色的表情,這讓導演急著開始繼續拍,於是在他們忙碌著重新布置位置的時候我按著靳雨澤指的路跑出了這個地方,當然沒按他所說的繼續朝右轉,而是往左返回了我住的那個院子。
因為挨得近,進大院後我還能聽見那導演粗獷的嗓門在拍攝處指揮。他實在是個精力超級旺盛的老頭,而且還是個居然有臉皮叫我大姐的老頭。時不時還能聽到助理們跑動的聲音和演員的尖叫。他們這一整天似乎都在拍攝女主角受到驚嚇的戲。
當然這些嘈雜並沒有讓我感覺吵鬧,反而讓我從之前的驚恐裏恢複了過來,因為我總算不再滿腦子都是那隻鳥死掉時奇醜無比到令人惡寒的樣子。不得不說剛才我真被那隻烏鴉給嚇到了,那隻對我來說簡直比地獄裏爬出來的鬼怪還要可怕和惡心的生物。它讓我一度忘了自己其實遠比它大得多,並且強壯得多。
隻不過一眼而已,它滿身髒亂的羽毛和那雙死了還像有靈魂般死死瞪著我的眼就把我徹底給嚇得亂了方寸。更糟糕的是我還把我的手機給弄丟了,那隻花了我兩千多塊錢剛剛買回來的、用了還不到一個月的手機。被這麽隻醜陋的小鳥一嚇,就這麽沒了。如果讓狐狸知道這一切他會笑死我的,我敢保證。
琢磨著正準備進屋,一腳跨進去我又退了出來,說不出的一種感覺,我覺得背後好象有什麽人在看著我。
可是回頭看又什麽都沒有。身後空****的,隻有一棵兩人合抱那麽粗的老梧桐在院子中心站著,頭頂的葉子幾乎能遮掉院子的半邊天,風一吹葉子聲波濤翻卷。
那麽那種奇怪的感覺到底是什麽?我猶疑著朝兩邊再看了看,然後看到了昨晚那間似乎有人影跑進去的房子。它同我的房間之間隔著道天井和這棵老樹,白天看來倒也沒什麽特別的地方,門窗依舊緊閉著,應該很久沒人住了,上麵蒙著層細細的灰。窗玻璃上依舊靠著昨晚見過的那隻木偶,它還在。
不知怎的,在看到它之前我對它的存在並不報任何期望。所以它在倒反而讓我有點意外。這隻小小的、淡黃色的木偶,應該是件很老很老的玩具了,粗糙得像某件剛從墳墓裏挖出來的文物。而掉光了漆的表麵讓它看上去更加醜陋和可憐,五官幾乎已經分辨不清楚了,隻有模糊的一點輪廓可以區別出它的眼睛和嘴巴。它靜靜貼在玻璃上,像個希望鑽出來到處走走的孤獨的孩子。
這種奇怪的感覺讓我不由自住轉過身朝那間屋子走了過去。
近到門前那扇緊閉著的門突然嘎地聲開了,雖然隻是開了道小小的縫,這讓我吃了一驚。趕緊朝後退,一邊慶幸自己還沒那麽衝動。
這房子有點不對勁,直覺這麽告訴我。
正準備不再去理會徑自返回自己的房間,可是緊跟著一陣細細的鈴音從屋子裏傳出,熟悉的音調讓我幾步上前一把將門推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