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陸展睿的意思其實已經很明了了——他是不打算要鼎星了,不如送出去做個順水人情。

景燁與他相交多年,他略一提,景燁就明白了。

鼎星的大小股東加在一起有四十多人,陸展睿景燁謝清歡跟季卓陽的股份加在一起就占去了大半,其他人手中則握著剩下的那一小部分。

分而化之,這也是景燁幾年來在鼎星的一大重要成果。就算陸展睿手中的股份份額有所浮動,加上他手中的,也能立於不敗之地。

謝持靜去世之後,謝清歡從她手中繼承了百分之十五的鼎星股份,這個數不算少了。

不過,這其中又有一點別的隱情。那就是當初陸見琛成立鼎星,是受謝持靜所托,為的就是能親眼看到謝清歡的成長。所以,從鼎星簽下謝清歡,她就從沒缺過戲拍。

甚至,成立鼎星的初始資金都是謝持靜出的。

隻不過,為了徹底隱瞞住謝清歡的身世,一應操作都是陸見琛在辦,股份所有也是他占著大頭。

陸見琛對陸展睿放權的時候,道格拉斯家仍存在著無數的變數,所以這些事隻是隱晦了提了提,並沒有挑明。後來他跟謝持靜驟然離世,也沒來得及說。

因為從小受著家庭環境的影響,陸展睿一直以為鼎星是因為老爺子要討好‘母親的情敵’敏夫人,使得他的家家不像家,對鼎星一直十分不待見,一度想要親手終結。

就算鼎星在景燁手中發展再好,前景再光明,陸展睿也沒有將鼎星納入重點企業另眼相看。

知道了隱情之後,鼎星就有些燙手了。陸展睿是個商人,自然重利,但向來是取之有道,既然是別人的東西,總不好放在自己手裏。

陸家別的產業在他手中都發展良好,不差一個鼎星。

如今謝清歡跟路子允感情穩定,眼看著就要步入婚姻環節了。她向來不愛與人往來,親友書目十分有限,兩隻手就能數完了。因著瑪麗三世的關係,沒有做成親兄妹的兩人又有些沾親帶故了,況且鼎星本就該是她的,物歸原主還需要什麽理由?

景燁了解陸展睿,做生意從來不肯吃虧的,他確然是不喜歡鼎星,但鼎星每年那數目不小的進賬總是真的。

陸展睿損失了一個鼎星,必然會在別的地方找補回來的。

“放心,我都有數。”陸展睿微微笑道,謝清歡如今一肩擔著兩家,尤其是道格拉斯家的產業多到讓人瞠目,再多一個鼎星又如何呢?她若是能保住其他,自然也會保住鼎星。若是保不住,不還有路子允嗎?

“說起來,”陸展睿話鋒一轉,“我又看上一塊地,點子有點硬,不好相與。手頭還有一個市政項目,你做人朋友的,閑得發黴都不過來幫把手,這像話嗎?”

景燁想到蕭朗月,又是一陣氣悶,沒好氣道:“誰說我閑得發黴了?”

“哦?我說錯了?”陸展睿詫異道,“你都在忙什麽?”

“忙著追老婆。”景燁沉聲道,“你們這些成雙成對的混蛋,知道形單影隻的淒涼嗎?在這當口好意思指使我幹著幹那?”

“嘖,我怎麽不知道了?不就是孤枕夜更長嗎?好像誰沒單過似的。”陸展睿不以為然道,“追老婆當然重要,不過掙錢也同樣重要啊。難道你還打算去做蕭朗月的專屬經紀人?我想季卓陽會很高興你替他分憂,不過我得提醒你,經紀人還沒藝人掙得多,尤其是蕭朗月還是一線的。”

景燁歎了口氣:“蕭朗月與我一起,又不是為了錢。”

“這個我當然知道,不然你也不可能看上她,還深陷其中。不過人家不在乎你錢多錢少,你就能腆著臉自我滿足了嗎?”陸展睿語重心長地道,“身為男人,不要怕苦怕累,多掙錢才是王道。”

“所以?”景燁挑眉問道。

“我這邊還差個ceo,你趕緊來吧,看在好友一場,薪酬從優。”陸展睿爽快道。

景家那邊有景燃在,那家夥是個天生的領導者以及工作機器,景燁並不擔心。蕭朗月日後的活動範圍,肯定是在華國,景燁也打算在這邊長居——攻略蕭朗月,讓自己在她的是心中成為獨一無人的存在,是個長久戰。

“異地戀容易分。”景燁冷靜道,“陸老板,打擾別人談戀愛,會被雷劈。”

“就蕭朗月那工作,就算不是異地,聚少離多也是不可避免的,小別勝新婚嘛。你看景燃就知道了。”陸展睿苦口婆心勸道。

“五天八小時,拒絕加班,你同意我就幹。”景燁鬆了口。

“咱倆誰跟誰,這點小事兒自然你說了算。”陸展睿渾不在意,誰不知道景燁是個工作狂,該他的事絕不會推諉。“就這麽定了。”

“好。”景燁應了一聲,又隨意說了點別的,掛了電話。

蕭朗月沒有回酒店,也沒有聯係他。景燁坐了一會兒,起身去浴室衝了澡,心事重重地躺在**,翻來覆去,折騰許久才終於有了點微薄的睡意。

那邊陸展睿結束了跟景燁的通話,轉手就撥通了景燃的電話:“景大哥,景燁答應來我這邊工作。”

“嗯。”景燃淡淡應了一句,“該讓他幹嘛就讓他幹嘛,不用慣著。”

“我知道。”陸展睿笑道。景燁自我要求很高,是個絕佳的勞力,若不是他無心創業,又不願待在歐洲,也輪不到陸展睿來揀這個好。景燃跟景燁兄弟感情很深,他的口氣雖然很淡,陸展睿還是毫不費力地從中聽出了關切。

景燃一直將景燁如今的感情坎坷,歸咎在他們那個麵慈心狠的繼母身上,若不是她存心添堵,蕭朗月跟景燁之間就算時有小吵小鬧,也不會立刻一刀兩斷,突兀地讓人措手不及。

再看看如今家雖然還在,但家人各自散落,少有全聚之時,景燃一想到這個就心頭冒火。於是卯足了勁兒對付繼母娘家。

一切都是因為老爺子將那個女人娶進了家門,如今他也沒多少話語權了,索性不管不顧。景燃沒了掣肘,動起手來自是隨心所欲。

事情果然如預期的那樣發展,繼母娘家一敗塗地,以至於家破人亡,再無翻身餘地。

接下來,就是修複景家成員之間的關係,加強家族向心力。

景燁要回華國,他一點兒也不意外。那個叫蕭朗月極有可能成為他弟妹的女人,他也在關注著。

雖然景燁自那次回景家之後,就全力支持者他的計劃,並為之付出了極大的心力,一次也沒有提起過曾經心愛的女人。

但景燃知道,景燁從未放下。而蕭朗月那時候的情形,也實在不算好,說不定哪天她在清醒的片刻就做出了什麽讓人遺憾的事。

除此之後,蕭朗月後來談的那個男朋友,意外去世了。

這是多麽好的一個趁虛而入,重獲美人芳心的好機會啊,若是景燁連這個機會都把握不住,那他一定是充話費的時候送的,絕不是他景燃的親弟弟。

果然,景燁回到華國,見到蕭朗月的狀況,簡直驚得魂飛魄散,頓時什麽都不顧了,全心全意地照顧她,要星星不給月亮,還沒結婚就進化成為妻奴。

雖然前途堪憂,起碼問心無愧。做哥哥的也隻能幫到這裏了。

“關於你上次說的合作,”景燃從好哥哥模式迅速切換到商人模式,“我也有一些想法。你若是不困,我們就說說。”

“我不困。”陸展睿想也不想,立刻回道。對他來說,掙錢就是一種本能,時刻準備著,捕捉商機。身為男人,養家糊口是必須的,絕不能輸給葉崢嶸。

偏偏,葉崢嶸也是這麽想,兩人確定關係之後,立場跟利益都是一致的,這種良性的競爭,隻會帶來更多的機會。

蕭朗月在元家住了三天。元家沒有一個人責怪她,走的時候還大包小包的給她拎了不少東西。

元夫人甚至還拉著她的手,讓她有空了常來元家玩,就當是自己家。

但蕭朗月知道,這隻是客套話。在元家三天,她也隻是見了一些元昭的舊物,可能是因為春節,沒有一個人陪她去元昭的墓前看看,也沒人提起元昭究竟是葬在哪裏。

他們不為難她,是看在元昭最後一點情麵上。更多的,便不成了。

離開之前,她還是真心誠意地對著元家眾人又道了一回歉。元昭從小心髒便不好,一家人小心翼翼地護著他成長,二十多年的時間,也動過幾次小手術,都是有驚無險。人生是如此艱難,但活著總還有希望。

這一次的手術,因為元昭的心髒靠藥物跟手術已經無法阻止衰竭了,風險其實並不小。但他撐過來了,經過休養,幾近痊愈,卻在最後關頭因為外力功虧一簣。

大喜之後大悲,他們沒有將蕭朗月恨之入骨已經是知情達理了。

蕭朗月知道,她跟元家的緣分就此為止了。想到元昭,心頭還是有些刺痛,幸好歡歡為他,還有自己報了仇。

而此時,在t市的謝清歡,正在經曆日後也許還要麵對無數次的幺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