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下,蒲公英紛飛,天邊放風的馬群,成群結隊的回到軍營,馬夫嫻熟的給馬兒排好順序,布上幹草。

營外的大樹下,二丫叼著根兒綠色的小草,頹廢的望著遠方的紅霞。

“秦兄弟,今日怎又不吃藥?”耶律雲霆出現在二丫身後,端著一碗黑色的藥水。

他一忙完軍務就去看望她,軍醫說黑小子在外曬太陽,一下午連口水都沒回來喝過,更別說必須要按時吃藥。

二丫回頭,黑漆漆的臉頰有些落寞,眨了眨眼,意思是,你蹲下來喂我啊!

耶律雲霆就知道她會有這種要求,回頭看一眼不遠處輪值的兵將,稍有尷尬,蹲下身將藥碗遞到她的嘴邊,“喝吧,別灑了,喝完跟我回去吃飯。”

他剛剛來的時候就猜到會有這尷尬的情況,但是他還是來了,從三日前秦壯退了燒以後,就不肯喝藥,也不吃飯,曹軍醫和李梁怎麽勸都不管用。

這小子會從天亮起就坐在這顆樹下放飛一隻白鴿,然後望著遠方,像是在想著什麽人,唯獨看見他時,會露出些許的笑容,也隻有他端來的湯藥和飯菜才會吃。

藥汁盡數喝完,二丫用衣袖蹭了蹭嘴角,拉住男人的手臂站起來,衝他嘻嘻一笑,餘暉映在她小巧的臉龐,倒有些可愛。

耶律雲霆剛剛那種大男人給大男人喂藥帶來的尷尬,被她俏皮的模樣一掃而空。

他覺得她像個孩子,情不自禁捏了捏她的鼻頭,手上卻摸到黏糊糊的東西,拉出來,額······,居然是清鼻涕。

“啊······”二丫不好意思的趕忙掏出一塊白布手帕,給他擦幹淨。

這幾日吃得少心情也不好,身體也變得很差,昨夜吹了點兒不怎麽涼的小風,就感冒了。

耶律雲霆倒是不在意,又是撥了撥她的腦袋,“想家了嗎?”

二丫點了點頭,何止是想,簡直是思念成狂,她的娘,究竟還好嗎?

這靜養的幾日她一直在想,她是為了依附耶律雲霆來救娘才到的這裏,可實際上尚未依附成功已是偷雞不舍把米,速度和嗓子都被毀掉了。

先不說她還能不能讓耶律雲挺相信她就是與他私定終身的女人,就再這樣耽擱下去,她的時間和能力,還夠不夠去救娘?

蒲公英飛舞,餘暉柔暖,黑黑的小子在這畫麵中,有種天物匹配的和諧。

耶律雲霆不免好奇這看似精明,卻內心實在的傻小子有著怎樣的過去,“秦兄弟,為什麽你對你的家人絕口不提?”

二丫瞥他一眼,指了指自己的嘴巴,意思是,我現在是啞巴,怎麽告訴你?

他自然明白她的意思,“你不會說,你可以寫啊!”

切~,二丫豎了個中指,古代的字繁瑣到家,才懶得寫呢,再說了,她的身世她自己都搞不清楚,怎麽告訴他?

“你呀你,總是這麽不認真,走,回去吃飯吧!”人家不願說就有人家的理由,他不必強行去問。

帳內,洛詩茵盯著步入軍營的兩個人,矮的那個圍著高的那個歡快的做著比劃,像是說著今晚想吃什麽樣的大餐,高的也不反對,她比劃什麽,他就笑嗬嗬的點頭說“好”,兩人氣氛融洽的像是光明正大的斷袖。

“哼!”洛詩茵心裏憋悶,甩下帳簾,坐回椅子上,手掌將桌角攥的“吱吱”響,恨不能捏個稀巴爛。

哥哥對秦壯的救命之恩不一般的感激,這三日不但毫無身價的親自喂其喝藥,吩咐廚帳做出任何其想吃的飯菜,還總是忙完軍務的第一時間去陪伴,怎能讓她心裏舒坦,早知道那天就不給秦壯喂冥靈果,而是找機會下鶴頂紅!

“小姐,要麽今晚在她的水裏,下毒吧!”婉兒瞧見自家小姐那陰鬱的表情,就猜到了其心思。

“要下就應該在三天前她昏迷的時候找機會下,現在下毒,哥哥已經這麽在意她了,要是查出來,如何解釋?”洛詩茵反問。

那日她將從完顏玉澤那裏偷來的冥靈果給二丫偷偷吃了一顆之後,給耶律雲霆也吃了一顆,兩人到了子時果然沒有再發冷或發熱。

但軍醫也說除了秦壯的聲帶被傷不能再說話以外,兩人身體休息幾日便可恢複正常,再沒什麽致命的大礙,如今秦壯還有什麽中了毒鏢的借口?

婉兒尋思片刻,想起秦壯因成了啞巴不能和人說話,晚上總會牽著黑旋風到營外神交一會兒當做解悶,有了主意,細聲說道,“小姐,我有辦法。”

洛詩茵懷疑的看向小丫鬟,“你?你這腦子能想出什麽好辦法?”

婉兒笑笑,“小姐,給婉兒一個機會試試。”

洛詩茵知這丫鬟也不會做沒有把握的事,“好!”

夜幕漸漸占滿了天空,帶著初夏涼爽的輕風,吹進威字軍營的每一個角落。

帳外,燈火將整個大營照亮的猶如傍晚,軍中弟兄閑的無聊聚在一起,有的下棋,有的說笑,有的講述自己的風流史,烤肉的香味四處飄**,畫麵一片祥和。

耶律雲霆坐在主帥帳外的椅子上,欣慰的看著弟兄們的自娛自樂,和李梁交頭接耳的討論什麽。

二丫從焦黃油亮的烤羊腿上割下一大塊,再是細心的切成小塊,用盤子盛好,紮上牙簽,遞給耶律雲霆。

“秦兄弟,你也吃。”耶律雲霆道。

這幾日這小子總是給他斟茶倒水端飯,搞得像個小仆人,他真心不想讓這小子這樣做,總覺得她應該和他坐在一起享受美食。

二丫微微一笑,再是到來一杯晾好的清水,遞給他,吃烤肉火氣大,喝清水正好。

然後毫不客氣坐在他椅邊的小登上,很享受和他在一起的時光。

李梁給耶律雲霆擠眼,看,這小子又在給您獻殷勤了,您可要小心。

耶律雲霆了然,無奈的點了點頭。

剛剛李梁就在給他說,秦壯肯定看上他軍俊武不凡想要搞基,可這小子為了救他連嗓子都毀了,他不好太過再直接拒絕人家獻殷勤,想以後找個機會再跟她說明白。

一小兵從三道防衛層外走進,來到耶律雲霆坐下,“啟稟將軍,三營的趙子鋅說他的兩隻眼睛今日被幾隻覓食的鳥兒啄傷,不能再參加明日到關外的巡查,還請將軍另派他人。”

“哦?嚴重嗎?可請來海悅城的大夫看過?”耶律雲霆趕忙問道。

曹軍醫斷定秦壯的嗓子被毀無法恢複,耶律雲霆心中愧疚不願接受這個事實,愣是將博學的曹軍醫派出去尋找能治愈秦壯嗓子的良藥,半個月內怕是回不來,軍中兵將有任何大大小小的病,隻能臨時請海悅城裏的大夫。

小兵回答,“大夫看過,說挺嚴重。”

“這樣啊,那就派別人去吧!”李梁建議。

二丫想起,白日她在營外樹下放鴿子,趙子鋅拿幾隻鳥兒逗樂。

她在樹背後,可以看到趙子鋅,趙子鋅卻恰恰看不到她,當時趙子鋅不過是被鳥兒啄傷了臉,怎麽就被啄傷了眼呢?

如今夏日來臨,關外除了風沙大,日頭也很猛烈,巡邊的兵將常常被曬掉幾層皮,莫非這趙子鋅怕辛苦是故意找借口不去巡邊?

耶律雲霆正要點頭,二丫伸手一檔,意思是先別下令。

他疑惑,“秦兄弟,你有什麽事兒嗎?”

她做了稍等的姿勢,跑回主帥帳,取出筆和紙,在他跟前寫到,“讓紅纓赤身,與趙子鋅獨處。”

耶律雲霆頓時明白了她的意思,這小子還真會實驗人呢,他再是示意身邊的李梁。

李梁眉頭一皺,雖然紅纓是軍妓,也是他心中的女神,讓女神和別的男赤身獨處,心裏真TM的不爽。

李梁埋怨一眼出餿主意的二丫,但還是必須下令,“趙子鋅是俺威字軍良將,眼睛壞了,無法照顧自己,讓紅纓姑娘沐浴伺候!”

軍中弟兄一個個都流了口水,將軍真是體諒下屬,下次也受個傷斷個腿什麽的,說不定還能讓將軍賞賜個老婆呢!

兩刻鍾後。

一小兵來到耶律雲霆身邊,小聲回稟,“將軍,紅纓姑娘按照吩咐故意赤身服侍趙子鋅沐浴,那趙子鋅一看到不著衣衫的紅纓姑娘就······,就一柱擎天了!”

二丫攤開手,意思是,看吧,我就知道他眼睛壞了是假的。

李梁更是氣憤,“趙子鋅謊報病情,騙取將軍信任,拉出去,一百軍棍!”

“是!”

在場的兵將擦擦頭頂的汗,敢騙將軍,就是這個下場,以後,可得服從軍令,再別打裝傷的主意。

耶律雲霆並沒有因為趙子鋅的欺騙而心情不好,看著身邊一臉得意的小子,真的好想哈哈大笑,礙於剛剛處罰過人,不能毀了他威嚴的形象,隻是眼含笑意的瞄著沾沾得意的小子。

也不知道這小子以前是不是以前看女人不穿衣裳,有這種親身體驗的經曆,才想到這個實驗人的點子,實在是,很有意思。

二丫被耶律雲霆灼灼探究的目光盯得不好意思,微微低下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