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戲？拍電影？我？”趙清持好笑地看向大胖子，“這位先生，你看我的裝束就該明白，我有一份正經工作，我有很多事要做，我不可能幫你拍電影，也請你不要打擾我吃飯好嗎？”
外國大胖子擺擺手，嘴上的笑容咧得像朵喇叭花，“我知道我知道！不會很久！一年就好啦！我喜歡你！你最適合！我找不到演員一年了，像你的沒有演員！求求你！我一定……”
趙清持打斷他的話，突然問道：“你會說英語嗎？”
大胖子嚇了一跳，點點頭，“會！我！”
趙清持滿臉無奈，“你可以和我用英語交流，我想這樣我們能更順暢一些。”
大胖子想了想，把腦袋搖得像個撥浪鼓，“不行！中國是這裏，要講中國話，這是尊重！是誠意！”
趙清持和邱白露互看一眼，兩個人都從對方眼裏讀出了點驚訝。
外國大胖子伸出自己的手，笑得誠懇，“我叫艾倫，是好萊塢的導演，你的名字是什麽？”
“我是趙清持，”趙清持笑著握住他的手，“我願意和你成為朋友，但我不能出演你的電影，對不起，艾倫。”
她言之鑿鑿，神態鄭重，大胖子艾倫也看出了她的決心，他失望地低下頭。
趙清持看著他，安慰道：“我很抱歉，但是你一定能找到比我更合適的人。”
“不會了，不會了……”艾倫沮喪地搖頭，“我找了一年，隻找到你……沒有一年了……”
這飯顯然是沒法吃了，幸好趙清持在邱白露的幫助下已經吃了個七分飽，她站起身，示意老板過來結賬。
邱白露餓著肚子刷了卡，趙清持在門口攔了輛計程車，邱白露坐上車正要關門的時候，大胖子艾倫突然撲到窗邊，他急切地看著趙清持，努力讓自己發音正確，“我能再見到你嗎？”
趙清持笑著點頭，“有緣千裏來相會。”
邱白露暗中示意司機開車。
車子前進，趙清持從後視鏡裏看到大胖子艾倫站在路邊的人行道上，他將兩個手掌彎在嘴前，吸氣大喊：“趙小姐！我會找到你的！”
趙清持驚愕地猛回頭，差點扭到脖子，“他……”
邱白露同樣感到吃驚，“眼光獨到，說不定他真的是非你不可。”
趙清持陰錯陽差由被請吃飯到欠邱白露一頓飯，下午回到公司後，她第一件事便是讓秘書替她準備一份禮物送給李老先生，作為遲到的滿月宴禮物，緊接著又給趙老太爺的幾位門生打電話聯絡感情，從中牽出李老先生二女婿的線，她本就回來得晚，等到處理完手頭的事，不知不覺又過了飯點。
手機鈴響，邱衡打來電話，小女生別別扭扭地說：“爸爸讓我問你什麽時候回家吃飯？”
趙清持知道她還在為前一晚的事尷尬，便笑道：“你爸怎麽不自己打電話過來？”
邱衡簡短地答道：“爸爸也很忙。”
趙清持想想也是，邱白露這樣身份地位的人，隻會比自己還忙，“你們先吃吧，我等會兒才能回去。”
邱衡低低地“哦”了一聲，便掛斷電話。
趙清持站起身走出辦公室，離開前有些心癢地朝會客室望了一眼。
沒有邱白露。
趙清持自嘲地笑笑，自己走到電梯口，直接下到負二樓停車場，開車回邱家。
回到邱家已經快八點，邱老爺子吃過飯正坐在客廳沙發裏看書，見到趙清持回來，忙問道：“吃飯了沒？”
趙清持搖頭。
邱老爺子拍著沙發說道：“趕緊讓廚房熱一熱端上來，你先去換下衣服，下來就能吃了。”
趙清持道了聲謝，上樓換衣服，她帶來的衣服挺多，能穿的卻沒幾件，從一堆新買的家居服裏挑了半天，趙清持又翻出第一晚邱白露借給她的那套換上，這才快步下樓進餐廳吃飯。
餐桌上已經重新擺上香氣四溢的晚餐，趙清持大快朵頤，在吃完最後一口飯時，抬頭瞥見餐廳門口站著的邱衡。
邱衡低著頭，用腳尖在地板上磨磨蹭蹭，“……我有話想和你說。”
趙清持點頭，“你說。”
邱衡微微抬頭瞥了她一眼，“不是在這裏，你先吃飯吧，吃完飯到沙灘上來找我。”
趙清持答應了。
邱衡拖著頗為沉重的腳步，離開了。
趙清持磨蹭著又坐了十分鍾，這才擦擦嘴站起身，心裏邊想著是不是該搬出邱家邊往後院的沙灘走去。
遠遠就能看到邱衡孤單佇立在海灘上的身影，趙清持心想邱家人真是懂得享受，弄這麽一個私人沙灘，開心了可以來，寂寞了可以來，喜怒哀樂，這片遼闊的海似乎都能為他們承載。
邱衡聽到腳步聲回過頭，“你吃完了？”
“嗯，飯菜很豐盛。”趙清持雙手插在褲兜裏，仰麵迎接海風，笑問道：“你要和我說什麽？”
邱衡小聲說道：“就是想和你道歉，文彥打你的事，希望你不要怪他，他……他昨晚隻是在替我著急。”
“我知道。”海灘邊的光線太暗，邱衡又一直低著頭，趙清持看不清她的表情，隻能自顧著說道：“我不介意。”
邱衡點點頭，聲音更低了，“我知道你不會介意……這些事，你從來不會放在心上。”
趙清持笑道：“更何況，你不是和我道過歉了嗎？”
邱衡點點頭，不說話。
“走吧，散散步。”趙清持走在前頭，身後跟著邱衡。
夏夜的海風沁涼舒適，一望無垠的海天盡頭，一輪孤月靜靜漂浮在夜色裏。
“……趙清持……”邱衡忽然伸手攥住趙清持的後衣擺，“別回頭！”
正要回頭的趙清持聽話地擺正自己的腦袋。
邱衡攥著趙清持的衣服，身體前傾，額頭小心翼翼地靠到她的後背上，“你聽我說……我……”她吸了口氣，聲音微微有些哽咽，“……我沒有騙你，我讓你陪我……是真的想要請你幫我忘記你……我今年十六歲，我知道我還很幼稚，我也明白你不可能會接受我，我喜歡你這件事，除了我自己，可能不會受到第二個人的祝福和鼓勵……過去兩年，我隻要一想到你就會覺得很開心，可是現在，我隻要一想到你……就會很難過……我不想去追逐毫無希望的東西，我……”
她的聲音哽塞地說不出話來，趙清持歎一口氣，說道：“邱衡，你很勇敢，比十六歲時候的我勇敢多了。”
“誒？”邱衡抬起頭，眨落眼裏的淚，困惑地看著趙清持黑漆漆的後腦勺。
趙清持輕笑，說道：“十六歲的時候，我喜歡了很多很多年的那個人遇到了另外一個女孩，我第一眼見到那個女孩的時候，心裏隻有一個想法，‘啊！這一定是他喜歡的類型，他們太配了。’然後那兩個人結婚了，現在已經有了孩子，他們非常相愛，非常非常相愛。”
邱衡訥訥地盯著趙清持看，“那你……”
趙清持還是笑，“我比不上你，邱衡，你很聰明，你知道放棄比沒有希望的堅持更重要，你比我勇敢得太多了，其實我挺羨慕你的，用我大哥的話來說，你的情商一定很高。”
“……那是因為你的情商太低了吧……”邱衡一笑，眼淚又落了出來，她忙伸手去擦，哭笑不得，“會喜歡一個人‘很多很多年’的人，情商一般都不會很高，我才不會像你，等到二十多歲的時候，還這樣孤零零一個人，寂寞得要死要活。”
趙清持轉身邊笑邊幫她擦眼淚，笑過之後想起一件事，便又一本正經地問道：“邱衡，你到底把我當男人還是女人？”
“這很重要嗎？”邱衡瞪眼。
趙清持笑，“當然重要，這關係到你的性取向問題。”
邱衡癟嘴，“這有什麽，我不在乎。”
趙清持想到邱衡頭上有個同性戀二叔做榜樣，便笑了，“這樣吧，我們來做個試驗，看看你到底喜歡男人還是女人。”
邱衡警覺地後退一步，“你想幹什麽？”
趙清持一把拉住邱衡的手，將她的手掌壓到自己的胸口，“雖然我是個平胸無誤，但這也不能改變我是個女人的事實。”
邱衡靜默了數秒後，放聲尖叫。
昏暗的沙灘上，一個人影驀地衝出來，直奔趙清持麵前，揮手就是一拳。
趙清持長腿一踹，將來人踹翻到海裏。
邱衡手忙腳亂地跌進海裏去扶那個人，“文彥！文彥你還好吧？文彥！”
許文彥濕漉漉地坐在海裏，怒吼道：“趙清持！你這個混蛋！”
趙清持俯身輕笑，“許文彥小朋友，這是還你昨晚揍我的那一拳的。”
許文彥怒氣衝天，“你剛才對邱衡做什麽？”
趙清持嘿嘿笑了兩聲，故意不回答。
許文彥氣得要爆炸，“趙清持！總有一天我會打敗你的！”
趙清持擺擺手，示意他冷靜下來，“在那之前，你要不要來我公司實習？”
“啊？”許文彥驚訝地瞪著她。
邱衡也很吃驚，“文彥還要上高中呢！更何況，他是童工啊！”
“暑假不是還有半個月嗎？”趙清持走近幾步，蹲下身，和許文彥對視，明亮的雙眼裏有著戲謔的認真，“想要打敗我，你需要學習的東西，還有很多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