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您……”
皇後還要說什麽，但穆連城已怫然不悅，轉身帶了方氏等離開了，方氏這才靠近阿梨，她想要抱一下阿梨，阿梨卻笑著搖搖頭，“母妃您還需要治療一下，切莫急於一時，橫豎阿梨也不會跑掉，是不是？”
方氏點頭微微笑。
站在一邊的太後撇一眼方氏，見他手腕上有剮蹭的傷口，臂膀上血紅，知道方氏受傷也很嚴重。
到太醫院後，幾個太醫給兩人做了全麵檢查。
“真是叨天之幸，太後，萬歲和淑妃娘娘都是皮外傷，臣下這裏包紮一下，休息休息就好了。”
包紮完畢，穆連城這才笑著看向阿梨，“朕不在的時候，朕的七公主在做什麽呢？”
“兒臣在念書，學習千家詩，百家姓。”
【上書房裏的公主們似乎都在學這個，前世阿梨對這一切就了如指掌，就算父皇果真拷問，也是不怕的。】
實際上，阿梨對這一切不屑一顧。
“阿梨擔心父皇和母妃，因此敲擊了木頭，這是母妃和阿梨之間的訊號，想不到果然救助了您。”
“朕知道了，”穆連城溫和地抱著阿梨，摸一摸她的腦袋，“之前那許多年，你和你母妃被人欺負，朕卻置若罔聞，是朕不好。”
“父皇您日理萬機，皇宮裏的事情一籮筐還處理不好呢，怎麽能照顧到我們？再講，阿梨和母妃生活得很好啊，母妃她含辛茹苦照顧阿梨，對阿梨無微不至。”
前世的穆梨是孤兒，未嚐體驗過母愛是怎麽滋味兒。
似乎老天爺在補償她，讓她擁有這麽一個好母親。
【父皇，還是趁熱打鐵好好調查一下案件，皇宮裏居然鬧出刺殺的事情了，這案子難道您就不感覺奇怪嗎？】
被阿梨這麽提醒，穆連城這才起身。
“飛虎，陳木。”
兩人進來，“陛下。”
“昨晚不少禦林軍被殺，你們要安撫他們妻兒老小，至於這案件，還需要立即調查一個水落石出。”
實際上，大內的總管已經在調查了。
聽到這裏，方氏這才說：“臣妾記住了他們相貌，如今可以畫出給大家看，也好按圖索驥。”
“哦？”穆連城笑逐顏開，下令準備筆墨紙硯來，少頃，有人送了文房四寶進來，方氏一麵追憶一麵緩慢的描摹，真是下筆如有神，不大一會兒，兩張猙獰的麵孔已經躍然紙上，對麵的穆連城拿起紙張看了看，嘴角綻笑，“阿顏，朕不知道你還有多少驚喜是朕不知道的。”
方氏靦腆地笑著，“大約就是這樣了，不知道陛下您有什麽補充的嗎？”
穆連城握著兩張紙看看，沉吟道：“朕看你畫得惟妙惟肖，此刻就讓軍機處去調查。”
這兩張紙送出，陳木以及其餘幾個首領到處問詢。
很快禦林軍這邊就排除掉了。
算是功夫不負苦心人，不大一會兒，廚房的嬤嬤就指了指那畫像，“先前老奴看到過。”
很快就確定這倆殺手的確是皇宮裏的人，具體他們在誰的宮裏，卻還是未定之天。
黃昏。
皇後來到了德妃這裏，德妃心驚膽戰，先前皇後安排殺手的時候，她的的確確已經將生死置之度外了，德妃以為十拿九穩，卻哪裏知道事與願違。
此刻，皇後眼神幽冷，就這麽盯著她看，那眼神讓德妃心頭發毛。
“本宮也想保你，但如今你卻看出來了，”皇後的聲音縹緲，淒涼，“本宮固然是皇後，然也不如淑妃，本宮不將你送出，咱們勢必全軍覆沒，留下本宮……”
皇後低頭看向德妃。
德妃麵無人色，她知道死亡的陰影已經籠罩了自己。
如今她已煢煢孑立，隻有她去死，事情才是最好的。
“本宮依舊和淑妃糾纏，”停頓許久，皇後繼續說下去：“你去了，對本宮來說，隻是損兵折將，但本宮和你一道兒共赴黃泉，她豈不是得償所願？”
言外之意已很明晰。
兩人要是全軍覆沒，他們就徹底戰敗了。
“娘娘的意思……”德妃哽咽道：“要我犧牲。”
“話不要說得這麽難聽，戰爭從來都是殘酷的，戰爭也總要有犧牲，德妃，本宮的確安排好了一切，要怪就怪皇帝和淑妃福大命大，如今，你不下地獄誰下地獄呢？”
德妃終於牽動了一下嘴角。
皇後揮揮手，嬤嬤眉壽哈腰從外麵走了進來，送了老三樣給德妃。
“娘娘，地下的那兩人保不住了，連同您都要全軍覆沒，此乃大勢所趨，如今娘娘也是不得已才棄卒保車，此乃魚腸劍……”
眉壽送了一把寒光凜凜的匕首到德妃手中，“魚腸劍削鐵如泥，人還沒感受到疼痛呢，已到奈何橋了。”
“這是……”
嬤嬤眉壽似乎在展示一般，緩慢地將白綾送過去，“三尺白綾，或者你們也可以選擇鶴頂紅。”
這老三樣，德妃娘娘再熟悉不過了。
三選一。
她拿走了鶴頂紅。
出壽康宮以後，德妃朝遠處而去。
此刻暮色四合，晚風送來幾個侍女鈴鐺一樣脆生生的聲音，“阿玉，你啊，藥學習的還很多呢，在皇宮裏就學會看眉高眼低，將來出去了，咱們還能自立門戶。”
那被叫阿玉的女子笑吟吟地點頭，“咱們二十六歲就能出宮了嗎？到時，據說朝廷還會恩典一些銀子呢。”
“一百兩呢，有這一百兩白銀，咱們出去做生意就是。”
眾人顧盼一笑，莫逆於心。
此時此刻，德妃看到一群女子握著食盒之類到遠處去了，她才明白，就連宮女都比自己自在，人家也還有離開的一天。
但她呢？卻困獸一般進入樊籠，一輩子都不可能離開了。
她的眼睛濕潤，回頭看了看四麵八方，發覺並沒偷窺者，這才將鶴頂紅的瓷瓶拿出來，她將藥丸拿出，一口吞了下去，然後踉踉蹌蹌朝遠處而去。
還沒有多遠，嘴巴裏已經是血如泉湧。
她死死的撐持，終於還是倒在了廊橋上。
一刻鍾後，宮女發現了德妃的屍體，大家驚慌失措奔走相告，不一時，這噩耗就傳遞到了皇帝耳朵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