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死神·食屍)

自從那天跟浦原喜助簡單地互相交底,伊澤已經能夠很自由出入,而且不用再做匯報。

冬獅郎的傷勢比較嚴重,而且此時一護等人潛入屍魂界,也不太適合讓作為巡邏警備隊隊長的他回去,所以他還在浦原喜助店裏休養。

雖說冬獅郎不會馬上認出自己,不過沒做好準備之前,還是盡量躲開好。

不過,伊澤再一次感慨自己的運氣差的可以。

幾次的出行,居然都碰上了雨天。以他的懶散性格,根本不會帶傘。所以,再一次像傻子一樣在雨中徒步。

路過書店的時候,聽見一個抱著書的短發女孩,驚歎說“哇,真的下雨了啊。”

伊澤翻了個白眼,他根本看不出下雨有什麽好。掃過女孩媽媽手裏的雨傘,他往下拉了拉半濕的衣帽,暗自祈禱在身上的衣服沒完全淋濕之前,能夠回到店裏。

或許是他的怨念太過強烈,女孩的媽媽偏頭,目光準確地落在他身上。看著他濕漉漉的外衣,以及衣領縫隙間的繃帶,關切地笑笑:“請問,你是一個人嗎?我們這裏還有一把傘,如果不介意的話,就請拿去吧。”

這才仔細觀察母女兩人的伊澤,赫然發現她們身上有著異常的力量。麵上不動聲色的笑著接過雨傘:“謝謝,你們是回家麽?如果我們同方向不如一起走,也好還給你們傘。”

天生內向不喜歡說話的笛口雛實,因為和母親一起出來,並且給父親買了禮物,高興地點頭:“好啊,大哥哥的家在哪裏,我們一起吧。”

看著女兒這樣開心,笛口涼子溫柔地拍拍她的頭,“雛實難得這麽開心,在家裏悶壞了吧,我們可以陪大哥哥多走一段路的。”

“好!”

碰巧他們的方向一樣,三個人有說有笑地在雨中散步。

笛口雛實揮動著雙臂,不顧還在下雨,嘻嘻哈哈地來回蹦蹦跳跳。笛口涼子受到女兒的感染,跟伊澤說話的時候,也是一副心情很好的樣子。

經過一家服裝店的時候,笛口涼子不知道看到前麵的什麽,臉色突然一變。她伸手拉住還要跑的笛口雛實,語速加快:“雛實,我們回去吧。”

說著,不顧跟伊澤解釋,直接回身將還在跑跳的笛口雛實拉回去。

還沉浸在愉悅中的笛口雛實完全沒有反應過來,她疑惑地問“媽媽?不再逛下一家了嗎?”

有些不滿媽媽突然的決定,最後一句不禁比之前大聲。

周圍的人群循聲看了一眼,而她們背後的兩個西服男子相互對視之後,麵色凝重地跟了上去。

將這些細節絲毫不落地看在眼裏,伊澤靜默片刻也跟在他們身後快走起來。

已經走遠的母女兩人,女兒笛口雛實突然掙脫了母親的手,一邊喊著爸爸一邊跑過去。看著笛口雛實轉眼跑進人群,笛口涼子隻好壓住心裏不好的預感,急忙追上去。

而她們身後不遠處的伊澤,卻碰到了一個前幾天剛見到的熟人。

“好久不見,今天休息麽?”伊澤看著眼前一臉驚訝的金木,揚起了開心的笑容。

金木很驚訝能在這種天氣這樣的地方碰到伊澤,不過看著對方比上一次明顯好太多的狀態,還是很真心地笑著說:“好久不見,你的身體好多了吧。”

伊澤點點頭,走上前和他並行“你要去哪裏?說不定我們還順路可以一起走。”

今天的金木顯然比較放鬆,他指了指斜挎的帆布包,麵色愉悅“借了幾本書打算還回去,就在江汀街北邊的那家書店。”

沒說順不順路,伊澤就這麽和金木一邊走一邊聊著。

“上次你說的事,我想了很久。”金木低頭看著腳下的水灘,毫無征兆地提起話題。他停頓了片刻,似乎在思考要怎麽措辭“突然間發生改變,強迫自己做出一些選擇和應對……怎麽說呢,我是個不太擅長變化的人,做不來一下子接受那些對我來說陌生的東西。可是,大家都在跟我說,試一試吧,你沒有別的選擇。那個時候的我,真的覺得被排斥在世界之外。”

傾盆而下的大雨打在傘麵上嘩嘩作響,攪壓著少年的聲音模糊不清。伊澤向金木那邊微微靠近點,感覺對方有些顫抖。不知是天氣的原因,還是因為剖析內心太過忐忑。

“你說不要辜負出現的機會,我在想,是不是這對我來說不是機會,而是噩夢的開始呢?”說完這句,金木自己苦笑著移開視線“抱歉,跟你說這些有點突兀,也許我真的是個弄不清什麽才是想要的人。”

伊澤看了看金木沾上雨水的發絲軟趴趴貼在額頭上,心想這人真是從裏到外柔和又沒脾氣“不如什麽都別想,就那麽看著吧,或許之後你會弄明白自己想要什麽。”

“誒?”

“沒有什麽是一沉不變的,也沒什麽是從開始到結束都應該保持認定的樣子。”伊澤伸出手,望著掌心一片濕潤“雨水在冬天會變成冰雪,它不是不存在,隻不過換了一種方式而已。改變不了不如試著旁觀,直到你動容了,就會有嚐試的心情。”

“旁觀嗎?”金木目視著人群,微微出神。

看他想著自己的心事,伊澤靜靜地撐傘行走,並沒有打擾。

雨沒有絲毫要停止的意思,而人們依然帶著各種目的在雨中穿梭。

前方是亮起了紅燈,馬路上難得沒有車輛通行。

“碰!”

“噗!”

“啊!”

很自然地,伊澤看向了聲音的源頭——馬路另一邊。很眼熟的背影,正跌坐在濕漉漉的地上,低著頭看不清麵容。

還沒等他想起到底從哪裏見過,金木已經跑了過去,嘴裏喊著“雛實!”

原來是剛才分開的那個女孩,伊澤想了想,也跟了上去。

“哥哥!”雛實眼裏全部都是淚水,見到金木時,眼裏閃起亮光。“媽媽!媽媽她……”

“怎麽了,雛實?你媽媽怎麽了?”

雛實驚慌地鑽進金木懷裏,似乎隻有這樣,能避開心裏的恐懼。她拽著金木的衣襟,連身邊跟過來的伊澤也沒有看到,隻是一直不停地說“媽媽,快救救媽媽!”

順著雛實指出的方向,兩個人拉起手跑了起來,伊澤暗自跟在他們身後。

漸漸感受到了一股陌生的,不同於以往金木和少女身上的力量氣息。

以牆作為掩體,他們側過頭很容易就看到了雛實的媽媽和幾個黑色西裝的男人。原本溫柔的笛口涼子跪坐在地上,背後伸展著巨大的兩對蝶翼。她對麵的兩個人,一個拿著怪異的長鞭樣武器,一個手持圓柱體狀長錘,其他幾個則人手一隻槍指著她。

然而笛口涼子完全沒有在意對方的惡意,隻是盯著長鞭樣的武器流淚,嘴裏還在喊著“老公!”

“哈哈哈,不錯不錯,這種反應真讓人興奮!”拿著長鞭的白發男子猙獰地揮著手上的武器,慢慢走近“恐懼,絕望,憎惡,沒想到喰種這樣惡心的雜碎還能做出如此多的表情。”

“媽……唔!”雛實剛想要撲上去,被金木一把捂住嘴,拉到牆後。他抽空又偷偷瞄了眼巷弄裏的場景,渾身不住的顫抖。

那些人,一看就知道很難對付。

“算是我的一點仁慈之心,就說說最後的遺言吧。”白發男子攤手開玩笑,似乎不在意笛口涼子的反抗,她的生死已經成了定局。

笛口涼子咬住下唇,悲傷地望著長鞭不說話,臉上不知是雨水還是淚水一片濕潤。她抬起頭,動了動唇,還是沒能開口。

但白發男子顯然耗盡了耐心,他揮起長鞭,興奮又冷漠地說“都結束吧。”

金木努力不讓自己發出聲音,用出身體裏全部的力量,抬手捂住雛實的眼睛。他沒辦法出手阻止這場悲劇,隻能讓雛實避開母親被害的瞬間。

雛實的眼睛和嘴都被捂住,她嗚嗚地掙紮著,渾身都無力去掙脫,隻能任由眼前一片黑暗。

雨一直沒有變小,地上的血跡卻越來越多,無法被衝洗幹淨。

金木眼睜睜看著笛口涼子被白發男子殺害,卻隻能在陰影處顫抖,連把手從雛實臉上挪下來的力氣都沒有,直到對方割掉笛口涼子的甲赫,轉身離開。

確定對方不會再回來,金木才感覺渾身放鬆下來,差點坐回地上。雛實失去束縛,眨眼便跑到笛口涼子屍體旁邊,放聲痛哭。

金木深吸一口氣,跑到雛實身邊想要安慰她,卻不知道怎麽說。旁邊緩慢移過來一道陰影,他瞪大眼睛差點叫出來,回頭才發現是伊澤。

放下心之後,他馬上皺緊眉頭,擔憂地看看雛實,又看看伊澤。

“我不會說出去的。”明白他心裏在想什麽,伊澤衝他搖搖頭,也蹲在雛實身邊“後悔麽?”

現在也來不及對伊澤說別的,聽到這句問話,金木有些疑惑,不知道他在對誰說。

然而在金木的忽視下,雛實突然僵直了幾秒,而後哭泣地更加傷心。

是啊,如果她不是非要出來買書,不是非要拉著媽媽去找爸爸,不是非要引起那些壞人的注意,可能現在她和媽媽還好好地坐在咖啡店裏,哪怕隻是寫字看書也好。

為什麽她要做那些事情!

無數的懊悔化作眼淚,似乎怎麽都流不完。

肩膀被人拍了拍,“已經失去了爸爸,再這麽沒有預兆的失去媽媽也是很可憐。”伊澤想起不久前被遞過來的雨傘,傘把上的溫度似乎他還記得。暗金色的眸底流過些許異樣的光芒,嘴角上彎“不然,再給你一次機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