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死神·食屍)

聽到這句話,雛實和金木明顯一愣,根本沒有反應過來其中的含義。

伊澤再次強調“我可以複活你媽媽,你願意麽?”

這次兩人完全聽清了他的話,眼底迸發出驚喜的光,雛實更是抓住伊澤的衣角,急迫地追問“真的嗎?真的可以嗎?”

“當然。”

“請救救媽媽,拜托了!”

根本無暇去思考這到底是陷阱還是驚喜,金木和雛實隻想要笛口涼子活過來,就算是伊澤帶著別樣的目的,他們都沒餘地去在乎。

隻要媽媽她還好好活著,一切都是值得的!

走到笛口涼子身邊半蹲下來,將手放在染有暗紅血色的衣襟上,伊澤抬頭狡猾地笑道“不過,我隻能讓她存活10分鍾,過了這個時限她還是會死。這樣,你還要麽?”

驚喜的神情頓時僵在臉上,雨水模糊了原本的表情,取而代之是更深的絕望。雛實麵色蒼白,聲音顫抖地似乎馬上就要破碎“怎麽……怎麽會這樣。”

金木也一副哭出來的表情“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求求您再想想,她對我們真的很重要,雛實不能沒有媽媽。”

“起死回生這種事,哪有那麽容易。”伊澤聳聳肩膀,表示自己無能為力“哪怕隻是10分鍾,對我的傷害也不會太小。如果你們能接受,我可以不計較付出的代價。”

聽到這樣的解釋,兩人想要再說什麽都覺得是得寸進尺。即使和心裏想的相差甚遠,雛實還是強忍住悲痛對伊澤點點頭“請複活媽媽,麻煩您!”

即使是10分鍾,也足夠了。

修長的手指按在屍體上,發出柔柔的亮光,不過片刻笛口涼子的眼睛動了動。

雛實一動不動地凝視著笛口涼子,在她手指有了輕微動作的瞬間,雛實的眼眶更加紅了,她幾乎飛撲過去,抱住笛口涼子哭道:“媽媽!”

短暫地茫然後,笛口涼子也抱緊了雛實。可能感覺出來自己時間不多,她沒有問自己怎麽會死而複活,隻是萬分不舍地貼著雛實脖頸,嘴裏一遍遍叫著“雛實,雛實,我的孩子。”

伊澤收手起身,對還在一邊的金木輕聲說“我們去那邊,把這裏留給她們吧。”

金木擦了把臉,點點頭跟著走出去。

雨聲很大,巷弄裏兩個人的哭泣聲卻透過一切,縈繞在整條不寬的過路中。

可能等待太過煎熬,金木忍不住想跟伊澤說點什麽“謝謝,如果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事情,我一定盡力去做。雛實她,真的太可憐了。”

“路都是自己選的,選了什麽樣的路,就會收到什麽樣的結果。她,隻能對自己的衝動負責。”伊澤的雨傘早就不知道丟去了哪裏,雨水順著脖頸浸濕了一大片繃帶,濕粘的感覺讓整個人都異常僵硬“不是看她可憐才去做,我也更沒有說,這一切都是免費的。沒有什麽是不需要代價就可以獲取的,這一點,你應該很清楚。”

說著,抬手指向金木手術時的傷口。

看著對方不可思議的表情,伊澤似乎很開心“第一次就跟你說過,難道以為我在開玩笑麽?”

“你……你怎麽可能……”金木瞪圓眼睛,慌張地摸向刀口的位置,仿佛這樣就能掩蓋住一切。

“或許就是因為這個,我才變成這副樣子也說不定呢。”伊澤滿不在乎地摸了摸臉上橫布的傷疤,“也或者……我跟你是同類的。”

“怎麽可能?!”

看著金木難以置信的模樣,伊澤難得收起調笑,認真地伸出手指握緊又展開“不可能的話,為什麽我第一次見到你,應該說進入那家咖啡店,就知道你們和人類不一樣?為什麽我每次出門都能在人群中這樣巧合地一次次遇到你們?為什麽我會擁有這樣不屬於正常範疇的能力?雖然我沒有那個東西,但誰知道哪天就有了呢,也說不定啊。”

察覺不到死神的靈力,卻對這個突然出現的奇怪物種的力量這麽敏感,難道還不說明問題麽。

被伊澤的一串反問弄到啞口無言,金木抿了抿嘴角,才慢慢說“要不要我幫你問問,店裏有我的朋友,他們人很好,不會把你的情況說出去,還可以保護你。以後碰到危險的事情,大家還可以一起行動。”

“不必了,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伊澤雙手插在口袋裏,側頭看了看巷弄那邊,眼底劃過一絲無奈“這樣的能力,即便知道的人再少,也不是什麽好事。”

“你放心,我和雛實都不會說出去的!我保證!”

“嗯,這種事說不說其實是早晚而已。不過,”伊澤垂下頭,水珠順著發絲不斷滴落“還是讓我再做下心理準備吧,請你們暫時保密。”

看著對方渾身濕透的樣子,金木心裏忽然有些酸楚,他情不自禁地點點頭“嗯,一會我跟雛實說。”

之後兩個人不知道在想什麽,沉默地站在雨裏,都沒有再說話。直到由遠至近傳來“啪啪”的聲音,雛實雙眼紅腫,啞聲說“謝謝哥哥,媽媽和我都很感謝你。”

對方傷痛的樣子,不知怎麽觸發了伊澤久遠的記憶。看著少女眼底藏不住的哀怮,似乎跟那時候臨死前哥哥看他的眼神重合在了一起,這樣深刻的神色,怎麽可能輕易忘卻……他之前怎麽沒有想明白呢。

他們是不是也像她一樣悲痛於他的死亡,也會因為不能再次見麵而感到絕望,或者是……憎恨他一死了之,不給他們最後挽留的機會。

這樣想著,嘴巴不受控製一樣問了出來“你會怨恨麽?”

在死亡麵前放手離開,沒能堅持留下,沒有遵守陪伴的諾言。

雛實擦擦臉上的淚水,扯起一個算不上好看卻很堅定的微笑“不會!”

伊澤疑惑的看著她,沒明白話裏的意思。

“媽媽說,她雖然不在了,可是不代表留下我一個人。”雛實的眼角還掛著淚,眼底卻一片清明“如果死亡是結束,那麽我們隻要找到新的開始,努力的生活就是值得的。能夠記得媽媽的笑容,懷抱裏的溫暖,對我說話時的溫柔,就好像她沒有離開一樣。即使再也看不到她,我也要好好的生活。萬一她能看到我,她會為我開心的。”

“你媽媽跟你說的麽?”伊澤依舊注視著雛實,眼神卻渙散開“怎麽說,她的責任都不用擔負了吧,不管以後怎麽樣,也沒有什麽關係了。”

就像那時的他,死亡就是一世終結,再也沒有需要背負的東西。

不知不覺間,雨漸漸變小,停止。太陽從雲朵中鑽出來,耀眼溫暖的投下無數道光芒,天的一邊不知何時顯出一段彩虹。

“不是的,媽媽說死亡不是終點。”雛實認真地說“如果說把死亡當做是責任的終點,那是無用無能的逃避。直麵這種結果,並不是全部的絕望,也許還是新生活前的轉折。就算再也見不到,我的媽媽還是我的媽媽啊,我隻有這一個媽媽,我們的關係不會改變,那樣的感情不是能被別的事情取代的!”

“不會被取代麽?”伊澤愣神地喃喃自語,不知是問雛實還是問自己。

那麽,在他臨死時,他是怎麽說的——

【我還有最後一個願望……能答應我麽……忘了我。】

監禁室

從番隊相連的走廊過來時,山田花太郎遇到了一大批正從裏麵向外跑的死神們,現在已經升到七席的他,還是沒被多少死神放在眼裏。大家匆忙地向外跑,誰也沒跟他打招呼,慌亂間還推開他讓他別當在路中間。

為了防止手中托盤上的食物撒出去,山田花太郎在眾人的推搡間,隻能順著力道各種轉圈。等到大家都跑出去了,他差點暈暈乎乎地栽倒。

站在原地適應了一段時間,他才晃晃悠悠地走到裏麵的一處監禁室。

他被派來照顧朽木露琪亞的時候隻負責每天的打掃和送餐,雖然這種事情派給他有些降低他的身份,不過早就習慣上級的指示,他也沒什麽抱怨。更何況,從心裏某些見不得人的心情上來說,他樂此不疲。

“露琪亞小姐,我幫你拿飯來了。”

知道露琪亞不會回應,花太郎像之前一樣拐過橫牆,向麵前的監禁室看去,黑壓壓一片也不知道露琪亞坐在哪裏“露琪亞小姐?”

昏暗的室內,隻能勉強看到紅漆凳子上空無一人。

花太郎試著叫了兩次,依舊沒人回應。就在他有些慌張的時候,一個死神從側門走過來。或許是聽到花太郎的喧嘩聲,他皺著眉不太高興地問道“你是誰?幹嘛來的?”

“啊?哦……我是負責照料露琪亞的工作人員。”說著,花太郎不甘心地又朝室內看了看“那個……露琪亞小姐呢?”

“你是四番隊的人啊。”那人微微緩和了臉上的表情“朽木露琪亞已經已送到懺罪宮去了。”

花太郎聞言愣住,身上開始止不住地顫抖,他愣愣地說:“怎……怎麽會這樣”

那人疑惑地看著他“你怎麽了?”

花太郎臉色很難看地扯出個笑容“沒有,因為沒有聽說。”

那人莫名其妙地搖搖頭,不管花太郎什麽毛病,轉身離開。

中央四十六室決定的事情還需要對一個死神交代,隻是一個七席而已,還真拿自己當個人物了。

此時的花太郎完全不會理會那人怎麽想,實際上他的心已經亂成了一團。

露琪亞小姐被押送去了懺罪宮,那麽行刑的判決根本不會轉圜。白哉大人知道這件事了嗎?如果知道了,他會多傷心。

已經失去了伊澤的白哉大人,怎麽能再失去一個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