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滴清淚,從他的眼角滑落,落在白色的帷帽上,陰濕出一片痕跡。
“嫁給秦淮嗎?”他輕輕地笑了笑:“也好。”
“秦淮是個不錯的人選,秦家手握軍權,卻又不為皇帝所忌憚,秦老將軍是開國功臣,秦家一家滿門忠烈,的確是一門好親事。”
無論是對舟兒而言,還是對李家而言,這都是很不錯的選擇。
前世如果不是周雲禪突然冒了出來,想必最後和舟兒結親的會是秦淮吧。
那又會是怎樣一番情景呢?
他聽了秦淮說的那些話,那個人很真誠,永世不納妾,隻娶舟兒一人。
想來他對舟兒是真的喜歡,這樣的話……想必舟兒會過得很好,前世那些慘痛的事都不會再發生了,有秦淮保護她,自己也不會再擔心她過得好不好。
因為他知道,秦淮是一條真正的漢子,他說過的話從來都會做到。
“公子,我們該回去了。”阿來不知何時出現在一旁。
他們離開南疆已久,是時候該回去了,若是再不走的話,被天啟的人發現,那可就麻煩了。
“是啊,該回去了。”雲笙開口道,話語裏麵有著無盡的落寞。
“公子,你是不是喜歡李小姐?”阿來突然開口問了這樣一句話。
“您若不是喜歡她又怎麽可能從南疆策馬千裏來到這裏,隻為保她一人周全,您若是不喜歡她,不會為她掃平一切障礙,隻為保她平安無事。”阿來把自己心裏麵所想說的話,直接就講了出來。
沒什麽好隱瞞的。
對於他們南疆人而言,喜歡就是喜歡,哪怕這個喜歡沒有結果,也要直麵自己的感情。
他們不像天啟人那麽虛偽,即便是喜歡一個人也要打著彎,而不敢明說。
“既然您喜歡她,那就告訴她啊。”阿來有些不理解,喜歡一個人,為什麽不說呢?
雲笙無奈的笑了笑。
他喜歡舟兒,這麽明顯的事,即便是遲鈍如阿來,也感覺到了。
“我喜歡她是我的事,和她沒有關係。”雲笙直接說出了自己的打算:“我沒有想過和她在一起,她值得更好的人,值得更好的生活,秦淮能夠給她的,是我給不了的。”
兩袖清風怎敢誤佳人?
更何況他身上還背著血債,又怎麽能夠和她在一起?
即便那些過往的血債,都可以視而不見,然而如今的自己,已經成了這副鬼樣子,又何談能夠配得上她?
自己早已經不是上一世策馬揚鞭紅樓斜笑的狀元郎,而她依舊是李家的千金小姐,如今的自己哪裏有半點能配得上她?
“公子,您為何要這樣貶低自己?在阿來的心目中,您就是天神降世,南疆如果不是有您在,早就被天啟給吞並了,因為您的出現,南疆能夠再度崛起,整個南疆人都視您為天神,您又何必把自己說的一文不值。”阿來實在看不慣這個樣子的公子。
在他的眼裏,他們家公子一向都是指點江山,算無遺策,一人可當百萬兵的存在。
“阿來,有些事情你不懂。”他怎麽能夠說出來,前世的自己對舟兒虧欠已久呢?
他是雲笙。
可前世他還有個名字叫做周雲禪。
他和舟兒曾做了一世夫妻,他曾親眼看著舟兒從天真爛漫的少女,變成苟延殘喘的深閨人。
那種苦痛,他這輩子都不想再麵對一次。
他一直記得那場熊熊大火,烈焰燃燒了整個寒蟬院。
她決絕的自焚,徹底壓垮了周雲禪最後一道防線。
所有人都隻道,青州李輕舟是周雲禪的下堂妻,可是又有誰曾知道,此生此世,他從未給過舟兒休書。
無論旁人怎麽想,從始至終他都沒有想過要傷害舟兒一分一毫。
那個時候,他不知道那些流言蜚語為何會突然出現?更不明白為何舟兒會決絕的自焚。
他衝進大火裏,想要救出他心愛的人,然而沒了,什麽都沒了,他所愛的人隻把成了一把骨灰,連個全屍都未曾留下。
“我隻想看她平安健康,隻想看她能夠快快樂樂的每一天,這樣就已經足夠了。我會為她鏟平一切,她隻需要負責開心就好,她想要的我都會遞到她麵前。”這是雲笙的真心話。
在經曆過前世那麽慘痛的愛之後。
他早就不抱什麽期望了。
此生的他根本不敢再奢求任何的愛。
他隻想讓自己的心上人能夠平安幸福,隻要看著她好好的,無論自己付出什麽樣的代價,那都是值得的。
“阿來不懂。”阿來在一旁搖了搖頭,他實在是不理解這種隱忍的愛。
在他看來,公子是一個殺伐果決的人,為何會被這種小事給弄昏了頭?
喜歡一個人,那就去搶啊,把她搶回來,成為自己的那不就行了。
“阿來隻知道如果是我喜歡一個人,一定會把她給搶回來,即便她不喜歡我,也要她日日在我麵前。”阿來撓了撓頭,摸了摸自己後背的九環大刀,眼神裏麵帶著一種堅定。
他從小到大就知道,自己所想要的東西,隻有靠自己才能夠拿回來,指望任何人,那都是不靠譜的。
隻有靠自己的力量,才能夠征服任何人,不管是武力威懾也好,還是強取豪奪也罷,總之這個人一定不會跑出他的手掌心。
“阿來,以前我和你也一樣,總認為隻要把她束縛在我麵前,能夠日日看著她,就很好。”雲笙露出一抹苦笑。
“可是現在的我已經不這樣想了,這份幸福,我給不了她,既然有別人能給,那我又為何要去阻止呢?我隻是想要看她平安幸福,其他的再不敢奢求。”
雲笙的語氣帶著一絲落寞。
他永遠忘不了上一世,失去舟兒時,他究竟有多麽痛苦。
那個時候他直接衝進了大火中,不顧全身被烈火焚燒的痛,也要把自己心愛的人救出來。
然而呢?
即便自己差點被烈火燒死,都沒能見到她最後一眼。
那一天,他就捧著那把骨灰靜坐了一夜,一夜白頭。
那個時候他就想,隻要能讓舟兒活著回來,那讓自己付出什麽代價都可以。
即便是自己不能夠再靠近她,也不能夠再愛她,即便是看她落入別人的懷抱,自己都能夠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