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言。”
黑暗中韓言勉強睜開眼,就聽見一道熟悉的低沉嗓音有些急躁地呼喊著自己。
方才的夢境勾起了他許久未想起的回憶,模糊之下他緩慢地轉了個身抓緊身邊人的衣角。
“媽媽,你別拋下我。”
這道聲音委屈又難過,帶著哭腔,聽起來可憐極了。
陸亦則一愣,反手抓住他尚且顫抖,卻攥緊的拳頭,另一是手本想摸摸他的臉頰,觸手卻是濕潤的麵龐。
“怎麽哭了。”他翻身就想將床頭的燈打開,卻在還沒動作的時候就被韓言從身後抱住。
他似乎恢複了意識,這會身體有些顫抖,雙臂死死抱住陸亦則的腰身,聲音也是戰栗的:“別、別開燈。”
房間內光線昏暗,有些透光的窗簾外撒入幾縷淡淡月光,勾勒出**人的輪廓。
陸亦則聽後便轉過身來,有些無措。
“你、你能不能抱抱我。”韓言語調委屈,帶著若隱若現的泣音,像個可憐的小朋友,他頓了頓,又小聲補充:“我不高興。”
不用他再多說了,陸亦則已經把他緊緊抱在懷裏,韓言的發絲被汗水打濕,這會在被窩中瑟瑟發抖,抓著陸亦則胸前衣物的手像是在揪緊最後一根救命稻草,脆弱而無助。
陸亦則坐起身來,把他抱在懷裏,溫熱的手掌在他腦後有一搭沒一搭地撫摸著。
等感受到懷中人的情緒微微好轉才小聲開口問:“做噩夢了?”
黑暗和熟悉的胸膛給了韓言很多安全感,他本不想把這件事情告訴陸亦則,可這一場夢似乎讓他又變回了那個無法掌控現狀的小孩子。
眼淚不由自主又往下落,心裏的委屈也逐漸放大,這件一直在他心中難以言說的心事終於被他磕磕巴巴地傾訴出來。
也是奇怪得很,分明過去了這麽多年,他自己都以為已經慢慢淡忘了,可才剛說了一個開頭,所有缺失的情感和細節都接二連三地湧了上來。
他回想起很多年前和媽媽在國外的生活,雖說那個時候總是有很多人笑他沒有爸爸,但媽媽對他很好,所以父親的缺失也就顯得不是那麽的重要。
可孩子畢竟是孩子,還是會向往別人都有的東西,當有一天媽媽對他說,想不想見見爸爸時,韓言驚喜無比,腦海中很快便是他們一家三口重逢的模樣,可同時他也並沒有注意到媽媽不對勁的神情。
沒過幾天韓言便跟著媽媽一起回國了,見到了他的親生父親。
這個父親給他的第一印象很好,是一個很斯文帥氣的男人,而且對媽媽也非常禮貌,第一次見麵給他帶了很多小玩具,講話也很溫柔。
最開始他們一家三口在默城玩了個遍,那時候他覺得自己很幸福,想絕大多數小朋友一樣,有了一個完整的家庭。
可不知什麽時候就開始變化,他和媽媽搬進了爸爸的大宅子裏,可奇怪的是,所有人都告誡他以後不能喊別人媽媽,隻能喊宅子裏那個傳說中的女主人為媽媽,否則就要得到懲罰。
那個女人跟他的親生母親一樣姓金,這個時候韓言還不知道其實女主人和他的媽媽是一對雙胞胎姐妹,隻覺得兩個人長得很像。
為了他們一家人在一起,韓言努力改正了自己的習慣,可在深夜無人的時候還是會在被窩裏喊身邊的女人媽媽。
其實他更想知道他們什麽時候可以離開,跟爸爸一起去外麵住,可媽媽卻說這裏就是他的家,並禁止他在任何情況下稱呼自己為媽媽。
這樣的情況持續了很久,等到入冬的時候,媽媽的身體變得很差,經常暈倒,韓言知道她生病了,可是那個被自己稱作哥哥和媽媽的人卻總是欺負她。
韓言快要受不了了,他主動提出離開的要求,可女人卻狠狠地拒絕了他,並告訴他,從今以後他便要一直住在這個宅子裏麵,再也不能離開了。
這次無論韓言怎麽撒嬌怎麽鬧她都沒妥協,於是時間一點一點過去,終於到了那一天,韓言哭的聲嘶力竭,眼睜睜看著那輛可惡的車把他的媽媽載著離開了他。
等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兩天後,他一個人待了好多天,整個人渾渾噩噩不知道該幹什麽,在他的小世界裏麵,本來媽媽應該永遠陪著他的,可是她現在不在了,韓言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麽。
過了一個多星期,姐姐來看他,結果帶來的卻是壞消息,她告訴韓言,那個女人昨天晚上在中心醫院過世了,並勸他要聽話,從今以後就當忘記這個人即可。
“她說反正也離開不了,與其緬懷死人,倒不如把自己的日子過好。”韓言的聲音在黑暗中顯得冷靜又冰冷,“我讚同她的想法,於是開始努力學著喊那個女人媽媽,好在這麽多年我也習慣了。”
陸亦則聽到這裏心口一陣一陣發疼,隻能無力地攥緊他冰冷的手,“言言......”
韓言抽抽鼻子,繼續說:“那個時候我還小,什麽都不懂,後麵才知道,我媽媽跟金素嬌是姐妹,韓鴻誌原本喜歡的是我媽媽,最後娶的卻是金素嬌,可不知什麽原因,她和韓鴻誌發生了關係,於是有了我。”
說到這裏他回想起母親活在世上的最後一段時光,她總是躺在藤椅上曬太陽,穿著純白色的幹淨裙子,皮膚在陽光下白到透明,像是馬上就要化成泡沫離開了一樣,脆弱而又美麗。
“她從來沒跟我說過任何人的壞話,教我要存有善心,可是她死了以後,所有人都在說她不知檢點,鮮廉寡恥。”
韓言愣怔地看著麵前人隱在黑暗中的深邃眸子,很輕地問:“你覺得我做的對不對,她們都叫我把她忘記,可是我還是很努力地想把她留在我的回憶裏,因為即使她做了再多壞事,也是我媽媽。”
“言言,不要鑽了牛角尖。”陸亦則伸手把他臉上的淚水抹去,愛惜地把人抱在懷裏安慰,“這件事情你沒有做錯,每個人都有把回憶留存的資格,何況你也不知道當年事情的真相,不必太過在意別人的說法。”
本是想傾訴,可將這件事情說出來以後,心中的諸多委屈和難過更加壓製不住。
韓言被他這樣抱著,心裏的事情壓根憋不住。
“金素嬌總是說她很不要臉,順帶著罵我,後麵韓勁也這樣說,說我跟我媽媽一樣惡心,在我很小的時候他就經常威脅我......”
說到這裏他已經是聲音哽咽,心裏的怒氣和委屈一股腦宣泄出來,把整個腦袋都擠的昏昏沉沉。
他想到小時候母親抱著他,跟他說父親從前對母親有多麽的好,他是個多麽風度翩翩而有擔當的alpha。
可後麵還是變成了那樣,如果世間的感情都這樣容易變質的話,那倒不如最開始就立好條約。
陸亦則心疼地揉了揉懷中小孩的腦袋,正要出聲安慰,卻聽那沉悶憋屈的聲音傳了出來。
“陸亦則,假如說你以後不喜歡我了,能不能不要打我罵我,我、我沒有媽媽了,也沒有家了,你讓我自己走行不行?”
聲音軟糯中帶著哭腔,這會尾音都害怕地打顫,還在一副跟他好好商量的語氣。
陸亦則本來心裏都是憐惜,聽了這句傻話以後臉一沉,渾身散發著陰駑不悅的氣場。
誰知那小屁孩還在惆悵,趴在他身上軟綿綿的,還不知所以地小聲說:“雖然你現在感覺很喜歡我,但是感情都是會慢慢消散的,等再過幾年說不定你發現我沒這麽好,你就......”
話音未落,漆黑空曠的房間內傳出一聲清脆響亮的拍擊聲,那滿懷委屈的聲音也隨之被打斷。
陸亦則拉開床頭的燈,神色淡淡地看著坐在自己身上一臉茫然,還帶著幾分屈辱委屈的麵目表情。
兩人大眼對小眼對視幾秒,韓言表情越來越驚訝,臉越來越紅,像是馬上要滴下血來。
“你怎麽能這樣!”他的聲音小小的,顯而易見的茫然和不好意思蘊含在其中。
陸亦則一臉無謂,“怎麽不能這樣?”
說完,還沒等韓言再還嘴,他的手掌又落在被自己扒開褲子**出的臀部,重重打下去,又是一陣清脆響聲。
這下子韓言什麽悲傷的情緒都沒了,掙紮著想從他身上起來,卻又被摁著打了好幾下。
白嫩細膩的雪白臀部立馬浮現幾個紅印,陸亦則眸色一深,這才收手,將他的睡褲拉上去。
“你......”韓言扁著嘴,從耳廓到脖頸一條都是紅的,表情更是委屈地想哭:“你怎麽能這樣!”
他從小到大就沒被人打過屁股,更沒有以這樣屈辱的姿態出現在別人麵前,這個時候羞憤已經大過於怒氣,整張臉燒得通紅。
陸亦則卻不以為然,把他跟個小玩具似的圈在懷裏,從床頭抽了濕巾仔仔細細給他擦被汗水和眼淚沾濕的臉。
他心裏還是帶著不滿,於是便扭過頭不想讓他擦。
“......”
陸亦則沉著臉看他,語氣冰冷:“你還好意思生氣。”
“我怎麽了!”韓言瞪大眼睛看著他,眸底已經明顯開始氤氳起水霧。
這副模樣任是誰都受不了,陸亦則也不例外。
僵持一會,他最後還是無奈地把人摟緊自己懷裏抱著,最開始韓言還小小的象征性掙紮了兩下,後麵就乖乖的把腦袋支在他肩膀上,輕輕地抽著鼻子發脾氣。
“你跟我發脾氣,你凶我,還打我。”哭過的聲音軟軟糯糯的,配上他現在這副依賴的樣子,像小孩子鬧脾氣。
他說到這頓了頓,又孩子氣地硬邦邦丟下一句:“你肯定是不喜歡我了。”
陸亦則:“......”
“都說得到了就厭倦了,新鮮感沒了就淡了,果然是真的。”
“......”
“你不用說了,我知道了,明天一早我就搬出去,還是你要我現在就收拾東西,不過我也沒什麽行李,這些東西都是你給我添置的,我......”
他都說成這樣了。陸亦則這會可忍不了了,直接把他整個摁在**便封住了那張紅潤的唇。
昏暗房間泛起黏膩的水澤聲,底下的Omega被吻得渾身無力,不由自主發出幾聲貓叫似的低吟。
“這麽大個人就知道瞎說,我喜歡你這件事情還需要懷疑嗎?”陸亦則帶著隱隱怒氣的聲音在房間內響起。
被壓迫的小白團子剛想說話,卻被更加猛烈的深吻給壓製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