熬夜做噩夢還耍脾氣不想睡覺的後果就是,韓言第二天醒來已是日上三竿。

手機一開機便是叮叮咚咚一對未接來電和社交軟件消息,仔細一看都是徐荊年對他居然會遲到這件痛心疾首的指控。

韓言揉揉酸痛的雙眼,回了句“馬上過來”,起身洗漱。

等他穿上衣服拿著手機下樓,陳媽忙迎了上來,手上提著一個保溫盒還有兩張卡。

“韓先生,這是你的午飯,還有這兩張卡是陸總讓我轉交給你的,一張是他的副卡,還有一張是剛才蘭助理送過來的,陸先生說你看了就知道是什麽了。”

韓言吃驚地把卡接過來,隻看了一眼耳廓立馬紅了。

是美蓮納的會員卡。

“陸先生隻說已經充好了錢,您想用的時候隨時可以用。”陳媽說著把另一張卡也塞給他:“陸先生還說,以後可以用這張卡裏的錢。”

霸道總裁的手段還是來了嗎?

韓言滿腦子都是胡思亂想,忙擺擺手說:“我不想要這個卡。”

陳媽卻沒收回手,而是掛上了標準的微笑說:“那您自己跟陸先生說,小李已經在外麵等您了,快去公司吧。”

說完她把卡塞給韓言,轉身又進了廚房。

韓言拿著兩張卡愣怔片刻,等回過神來才提著保溫盒出了門。

小李正站在小院子門口看著門口的桃花樹發呆,見他出來以後忙拉開車門上車。

“陸亦則是幾點出門的?”韓言在副駕駛坐好,看著車開動以後路邊的一棟棟宅子出神。

小李聞言笑笑道:“早上八點半就出門了,今天陸老先生讓陸總回趟家,剛才把陸總送回老宅就過來等您了。”

在心中算了一下時間,現在已經是吃午飯的時間了,往返老宅倒是也不用很多時間。

由此可見,小李已經在樓下等了很久了。

“你幹這個還是很辛苦的。”韓言扭頭瞟他一眼。

這小李雖說隻是個司機,但身材健碩,一看就很適合來他們公司做助理。

可惜這個想法也隻能在心中臆想片刻,畢竟這可是陸亦則的人,他搶去了也不太好。

可不曾想韓言還是小看了他。

小李聽完後又是一笑,眉眼間有著一股很囂張的英氣:“小韓總您可別小看我,我可是當兵出身的,跟著陸總已經有五年了,平時有空沒空帶個墨鏡充當保鏢也是常有的事,也是挺有意思的,何況陸總給的待遇比外邊可好多了。”

韓言聽後忍不住有些好奇:“什麽情況下你要充當保鏢?”

他問了這個問題以後,小李的情緒肉眼可見地高漲了起來。

“您也是富貴人家出來的少爺,應該知道一個家族總是有許多旁支,雖說平時都相敬如賓,可更多的時候都像餓狼一般覬覦著主家的財產。”

韓言聽後讚許地點點頭:“卻是都是這樣,尤其陸氏家大業大,這樣的情況應該要更加嚴重。”

“是的,陸總剛畢業試著接管公司的時候便又許多德高望重的長輩對其不滿,於是有一次陸老爺子的表弟借口查探公司實況將陸總請了過去。”小李回想起這件事情,眸間都閃著光。

“當時情況緊急,便隻有我隨著陸總一起去了,充當保鏢這件事情是陸總提起的,那時候我穿著身黑西裝戴了副墨鏡便跟著他進去了,雙方談話到一半,陸總的性格您也知道,他是直接宣布了自己即將接任陸氏的消息。”

“被那位聽了可還得了,氣急敗壞之下就要找人把陸總押了。”

韓言聽到這裏,雖然知道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可還是不由自主蹙起眉頭,心中隱隱擔憂。

小李開著車,目視前方,嘴上功夫卻一點不消停:“後麵我和陸總兩人幹翻了幾個保鏢,其他人又要衝上來,這會陸總就開始吹牛皮了,您都不知道他那時候的樣子。”

他說到這笑的張揚又開心,由此可知那是件多麽有趣的事情。

可他這樣一直笑就是不說,讓韓言都有些等不及了,隻得趕緊催促他:“你快說啊,他說什麽了?”

“陸總那時候也是一副淡然自若的神情,然後指著陸老爺子那個表弟說了一句話,立馬就把人給震懾住了。”小李說到這清清嗓子,表情變得冷漠又鎮靜,學著陸亦則一貫冰冷的語氣說:“您大可試試我身後這位的身手,M國雇傭兵出身,殺過的人怕是比您吃過的飯都要多,今天來了既然動了手,想必您也是沒想著以和為貴,那也隻能血灑當場。”

“他真的這麽說啊!”韓言被這一番中二言論給震驚到了,一時間也不知自己是該笑還是該心疼當時年少的陸亦則。

他分明隻是個剛畢業的學生,卻因為家世如此,肩上早早就要壓上這樣的重擔。

小李知道他心疼,便道:“陸總那時候可好玩了,那位見他這副風輕雲淡的樣子,再看看我這魁梧的身材,便信以為真放我們走了。”

見韓言用狐疑的眼神上下打量他一會,小李哭笑不得道:“我那會也是畢業不久,身材可比現在好多了,現在是做司機久了,人安逸下來就沒以前那樣健壯。”

“你現在也挺健壯的。”韓言看著他笑了一下,抬眸看見前麵好日子的招牌,拿上保溫盒的同時像是想起了什麽,又轉身問:“那次去、陸亦則受傷了嗎?”

小李把車停在路沿邊上,聞言思索一會道:“傷倒是沒有,不過陸總的左手腕以前似乎受過什麽傷,每到陰雨天便會發疼,其他的我便不知道了。”

左手腕......

韓言沉思幾秒,回過神來朝他笑了笑道聲謝便開門下了車。

這天陽光正好,淡金色透過路邊的樹葉枝杈灑在他身上,透著明明暗暗的灼熱。

果然是開春了,連太陽的溫度都加深了不少,街邊的花壇都在醞釀著開放,等待著有朝一日抽枝散葉彰顯魅力。

一樓的四周都是玻璃,這會陽光撒入一室,連燈都不用開了。

韓言跟幾個閑著的小姑娘打了個招呼便坐電梯上樓,等到了四樓攝影總監帶著一對正準備拍外景的新人進電梯,韓言看著那一對穿著西裝的客人,忽然有了種怪異的感覺。

結婚這麽久,他和陸亦則的照片也隻有結婚證上麵的那一張,婚禮也沒有辦,婚紗照更是提都沒提起過。

他自己是做這個的,難免會有些憧憬,先前一直沒時間想這件事情,可剛才看見那對黑白西裝看著十分般配的新人,他的心中似乎也有一根弦被不自覺的撥了一下。

“嘿!看傻了?”徐荊年從拍攝棚出來看見他站在那發呆,忍不住過去拍了一下。

韓言嚇一跳,轉身看見是他後鬆了一口氣,無力的往辦公室走。

“怎麽了小言言?是昨夜太過操勞嗎?”徐荊年關上門,看著他那副虛軟疲憊樣忍不住開始胡亂猜測。

“想太多,我看昨夜操勞的人是你才對。”韓言坐在沙發上,將放在茶幾上的保溫盒打開,同時還不忘抬眸看他一眼,小聲說:“領子太大了,全是痕跡。”

徐荊年得意洋洋的笑立馬斂了,將自己的領子整理好,同時扁扁嘴看著保溫盒裏豐盛的飯菜可勁酸。

“哎呀,你怎麽天天都有愛心午餐,我有點嫉妒了。”

“吃了嗎?一起。”韓言毫不忌諱,給他拿了雙筷子。

兩人湊在一起品嚐著陳媽的手藝。

等吃飽喝足後韓言察覺到身邊人毫無波瀾的情緒,忍不住問了句:“昨天晚上去見他朋友,感覺怎麽樣?”

“就那樣吧。”徐荊年垂下眸子給自己泡茉莉花茶,戴著眼鏡的樣子很安靜,“一開始玩的挺好的,後麵在樓下準備回家遇見他哥哥,然後他跟人說我是他朋友,叫我先走,我沒帶鑰匙,在門口等了他一個小時才等到他回來。”

韓言聽後蹙起眉頭,有些不滿:“他跟家人說你是朋友?他之前不是說打算把你介紹給家裏人了嗎?”

熱水澆在茶包上,茉莉花的淡淡香氣在室內漾開。

徐荊年依舊垂著眸子,語氣卻變得有些嘲諷:“我怎麽知道呢,這些痕跡是在聚會的時候留下的,晚上回去以後我就沒搭理他了。”

“沒跟你解釋?”韓言端過一杯溫熱的茶水,蹙著的眉頭始終沒能鬆開。

“他說,還沒跟家裏人說,不方便。”徐荊年說到這裏撇撇嘴,抱著保溫壺躺在落地窗前麵的單人沙發上,看著外麵正好的陽光發呆。

窗外有一顆光禿禿的樹,也不知道是什麽品種,其他的樹葉子都掛了滿枝,它卻一直是這副模樣。

他不開心的樣子比較少見,韓言端著一杯芳香四溢的茉莉花茶微微倚在辦公桌上看著這一幕,心中的不安被一點一點放大。

不知什麽原因,從見到雲少華第一眼便產生了的不看好從這一刻又在逐漸擴大,隱隱之中,雲少華會讓徐荊年變得越來越不快樂這個念頭在腦海中盤旋升騰,逐漸定了型。

-

開春後時間便過得飛快,這段時間來公司了解婚禮和婚紗照的新人也明顯逐漸增多。

眼見著從三月一眨眼就到了五月初,溫度也慢慢升起來,隱隱有了些要入夏的跡象。

韓言和徐荊年順帶著整個公司的人都忙到不可開交,偶爾好不容易閑下來韓言詢問徐荊年和雲少華進展如何,得到的回應卻總是敷衍了事。

他們兩個沒有再交流過那件被別人介紹成朋友的事情,或許對於雲少華來說那隻是一件不足掛齒的小事,可徐荊年對這件事的在意他怕是永遠也理解不了。

隱隱之間,韓言很清楚的感覺到自己這位年少摯友已經將自己所有的精力都灌輸到了他僅有的事業之中,全心全意地為努力奮鬥著。

他也願意像這樣一直陪在徐荊年身邊,和他一起向著更好的方向前行。

這天韓言先離開公司,本與陸亦則說好自己回家,正準備轉身順著中心街步行回家,卻被大門口停著的一輛銀灰色SUV吸引了注意力。

見他看過來,那輛車也同時鳴笛兩下,接著副駕駛的車窗搖下,露出一張熟悉卻又許久未見的麵龐。

“言言,好久不見,過來讓嚴叔叔看看胖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