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長為何要賣你,要將你賣去哪裏?”
詹霽月淡淡的看著他,輕聲問道。
小男孩低著頭,咬著唇不肯吭聲,詹霽月好脾氣的等著他,琥珀一般的眼忽然抬起來,男孩終於忍不住,咬牙道:“西魯!”
“他們要將我賣去西魯!從很久之前,村長就已經開始賣人!大牛二妞全都被賣了!連他們的爹娘都一起賣了!”
“那些西魯人很殘暴,誰要是不願意會直接打暈,因為水災,不少叔叔嬸嬸趁機都跑了,村長搞不住他們,就抓了我!我不想被賣!兩個哥哥,你們救救我!”
男孩髒兮兮的手不斷地擦著臉,淚水從掌心流淌,臉上留下一道道灰色的痕跡。
星回氣的一拳砸到牆上,恨聲道:“沒想到村長竟然是這樣的人!西魯居然在北祁買人?他們自己很缺人嗎?”
“這麽說,這麽多年官府都沒查清楚的那些失蹤案件,都是......因為那些人被賣去了西魯?!”
星回呼吸沉了下去,抬起手,劈開綁著男孩雙手的鐵鏈,咬牙道:“放心,有我在,你斷不會成為西魯人!”
“謝謝大哥哥!謝謝大哥哥!”
男孩跪在地上,喜極而泣,不斷地朝星回道謝。
手腳沒了束縛,男孩起身就要朝外麵跑,經過詹霽月的身邊,急匆匆道:“這裏不是很太平,村長也不知道跑去哪裏了,可能會回來找你們算賬!他在其他村子裏有幫手,等他們來了你們就跑不掉了!趕緊走吧!”
說罷,連看都不看詹霽月一眼,慌慌張張的跑了。
“你這是要去哪裏?等等我,我將你送去兗州縣衙,那裏可以留你幾個月!”
星回想留住男孩,擔憂的開口。
男孩卻連連搖頭,加快了速度。
詹霽月唇角輕輕揚了揚,從地上緩緩起身,朝男孩的背影幽聲道:“急著去祠堂嗎?去銷毀我們翻閱的那本記載江惠娘和鶯歌失蹤的族譜?”
“什麽?”
星回登時愣住,幾乎同時,手按住了佩劍。
後知後覺,他發現詹霽月從進門開始就沒有把那個男孩當成孩子看待,似乎一直在警惕什麽!
那男孩跑步的動作停頓了刹那,很快,加快了速度,埋著頭朝祠堂衝了過去。
“站住!”
星回大步朝祠堂跑,一個孩子無論如何也跑不過健壯的男人,男孩剛進祠堂抱住那本族譜,星回已經進來,輕輕鬆鬆提溜起他的衣襟,接住了掉下去的族譜。
詹霽月就在這時候緩緩進來,沒有去看那本族譜,輕輕笑了笑,“江惠娘和鶯歌家出現的那些事,失蹤的那些人,也並非村長將他們賣了,你方才那些話,是想讓我們誤以為村長是一切的始作俑者,讓我放棄對她們的追查。”
“村子裏真的賣了很多人去西魯!我沒有騙你!”
男孩氣急敗壞的開口,詹霽月點頭,“當然,我相信你沒有說謊,這村子裏的確和西魯人牙子,村長聯合西魯人將村民變賣,但江惠娘和鶯歌的那些家人的失蹤以及死亡,和村長無關。”
“你這樣幫那兩個人,是為什麽?”
詹霽月說的那麽肯定,小男孩頓時呆住,怔怔的看著詹霽月,咬了咬牙,兩個人對峙許久,最終,男孩無奈的掙紮下來,泄了氣,癱坐在地上,盯著星回手裏的賬簿,沒好氣道:“你們,也是西魯人嗎?來追殺姑姑,讓她回西魯?”
追殺?
姑姑?
詹霽月眯了眯眼,鉗住了男孩的下巴,指尖微微用力,麵色冷凝,下瞬,目光如刀子一般落在他的側臉上,冷笑道:“你是江惠娘的侄子!”
從見到他的那刻她就發現,這孩子有幾分眼熟!
“你,你怎麽知道江惠娘是姑姑,不是鶯歌......”
男孩震驚的瞪大眼,倒抽口氣。
他的下巴被詹霽月掐的升騰,對上她眼底的殺氣,縮了縮脖子,悻悻的放棄了偷襲的想法,小聲道:“我是她的侄子,我隻是聽到你和村長的對話,知道你們在找姑姑,所以想把族譜毀了,再不讓你們來了罷了!”
“你為何聽到我們找江惠娘,會認為我們是西魯人?又有誰想要江惠娘的命?”
詹霽月敏銳抓到男孩方才說的話裏的重點,沉沉的看過去。
冰冷的氣息不似方才哄他時的溫柔,濃烈的壓迫感幾乎讓他窒息,男孩不斷後退,抱著柱子忽的哭了出來,“我不知道!我爹告訴我若是有一天有人來找姑姑,就立刻把族譜給燒了,不能讓別人知道我們和姑姑的關係,這會給我們帶來殺身之禍!”
“我爹還說來抓姑姑的一定是西魯人,說那位主子死了,姑姑跑不了,我們家一定要和她撇開關係!雖然現在爹娘都死了,但是我要保住我自己的命!所以我......”
男孩一邊說一邊哭,最後無語的仰起頭,聲嘶力竭,“可是我怎麽這麽笨啊,主動承認了那是我姑姑!我應該表現的什麽都不知道才對!嗚嗚嗚!”
詹霽月,星回:......
“你放心,我們不是西魯人,也不會因為江惠娘的原因殺了你!”
詹霽月嫌棄的遞去手帕,瞧著他難得露出的孩子該有的天真模樣,頓時失笑,“你早點配合我們,我們不但會放了你,還會帶你去育嬰堂,讓你好好活下去!”
男孩一聽,頓時不哭了,猛地抬起頭,“當真?”
摸了摸他的頭頂,詹霽月點頭,“當真!”
幾個人坐在祠堂裏,詹霽月翻開族譜,“你爹在哪一頁?關於你姑姑,他都說了什麽?”
男孩伸手在族譜上一個人名那點了點,“這就是我爹!我爹娘生我的時候年紀已經很大了,我從未見過姑姑,但我爹說我側臉長的和姑姑很像。”
“你們一家,是北祁人?”
詹霽月瞧了瞧他的側臉,淡淡的移開視線。
的確像!
男孩點了點頭,“如假包換的北祁人!”
“既如此,為何要擔心西魯人抓她?又為何會牽連你們?還有這個村,為何要向西魯人賣人?”
這其中,究竟有什麽聯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