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麽多年還有人記得我,也不容易啊。”

周景宣看著蕭陌的雙眼:“你可知道衛青?”

蕭陌臉上浮現一抹疑惑:“衛青?”

“是他讓你將我從天牢中帶出來的?”

“可是我從未聽說過此人啊!”

周景宣也有些疑惑:“你不認識他?”

蕭陌點了點頭:“事到如今我還有必要騙你嗎?”

“我確實不認識什麽衛青。”

周景宣便有些好奇衛青要蕭陌的目的。

從蕭陌那裏離開已經是第二日了,大雨停了下來,昨夜蕭陌將所有事情都解釋了一遍。

蕭陌確實是個很不一樣的人,他能很快就接受當前的處境,並找出對自己最有利的。

當年那些是有一部分是真的,很大一部分是假的。

當年他確實是殺了那些人,隻是不是像說的那樣吃什麽人肉。

那些人的肉,他才不吃了。

便是狗吃了都覺得惡心。

他們就該死。

他不過將他們殺了而已,至於那鍋中的肉,是他白日裏去買的豬肉,哪裏是什麽人肉。

他下獄後在牢獄中呆了許久,後麵遇見了程書。

程書是個性格孤僻的怪老頭,他能過目不忘但是脾氣不太好,導致他都是獨來獨往。

他跟程書認識是在一個夜裏,那晚守夜的是程書和另外一個人。

那人見程書老實,便找了借口偷溜出去喝花酒。

當天當差的便隻有程書一人。

到了半夜的時候,程書喝的酒好似有些多,他走到蕭陌的牢房前,他將手中的酒遞了遞:“你會喝酒嗎?”

蕭陌點了點頭,程書便給他倒了一碗:“你嚐嚐。”

蕭陌端了起來,輕輕喝了一口。

這個酒不是那種很好的酒,是那種有些烈甚至有些辣喉嚨,很劣質。

但是卻讓人上癮。

那天晚上蕭陌和程書喝了一晚上,也正是那晚上他們就算是認識了。

後來程書偶爾會來找蕭陌喝酒,關於蕭陌的事程書也知道一些。

程書說:“那些畜生本就該死。”

“你也是命大,被上頭的大人保住了一條命。”

“隻是在這牢獄中永遠見不得光了,也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

後來程書便跟蕭陌熟絡起來。

程書死之前他找到了蕭陌:“你想出去嗎?”

蕭陌詫異地看了他一眼:“這不是我想出去就能出去的。”

程書靠近他:“我可以幫你出去,你隻說你想不想。”

蕭陌點了點頭,程書什麽都沒有說就離開了。

當天晚上程書帶了不少飯菜來,他什麽都沒有說,隻讓蕭陌陪他喝一些。

蕭陌看出來程書心中有事,以為他遇見了什麽難過的事情,便準備陪他醉上一宿。

蕭陌也不知道他那一夜是什麽時候睡過去的。

隻知道醒來後便到了日上三竿,很快他便發現他不在天牢中了,他出來了。

他看著四周陌生的環境,騰地下坐了起來,他的動作撞到桌椅,外麵響起一道陌生的聲音:“阿書你回來了?”

蕭陌瞬間便明白這是程書的家中。

他到了程書的家中,那程書呢?

他站起身,才發現身上的衣服已經換成程書常穿的。

這個時候程書的腿疾還不明顯。

他心中有個荒唐的念頭,他變成了程書。

他連忙走到院子裏的水井,打了一盆水,看著水中的人他呆住,水中的人已經是程書的臉。

身後傳來腳步聲,蕭陌轉頭,便看見一個滿頭花白的老婦人,她杵著拐杖摸索著過來:“阿書,你今日起來晚了。”

蕭陌沒有說話,而是壓低了聲音,模仿著程書平日說話的聲音應了一聲。

他慌忙去了天牢,到了便聽到程書的那些同僚正在討論“蕭陌”死了的事情。

“說來奇怪,那蕭陌在天牢中呆了那麽久,昨夜就這麽死了。”

“死得蹊蹺,身上沒有傷,也沒有中毒,就這麽莫名其妙就死了。”

“昨夜程書還同他吃飯喝酒,莫不是程書……”

他們剛說到這裏,就看見程書來了,背後說人壞話被當場抓包,自然是有些尷尬的。

其中一人站起來:“老程,咱們隨便說說的,你別放在心上。”

另外一人也附和道:“咱們胡言亂語,胡言亂語。”

蕭陌並沒有理會他,而是朝著曾經關著他的地方去,牢房中放著一具屍體被白布蓋著。

蕭陌頓了下,隨即轉頭在其中一個人身上找到了鑰匙。

那人見狀連忙大喊:“哎老程你幹嘛!”

另外一人將他拉著:“算了,讓他去看看,不過是個死人而已。”

“他平日裏就孤僻跟咱們沒啥話說,隻有跟這個犯人才能說兩句,現在人死了,他心裏肯定不好受。”

這話說完,先前那人便閉了嘴。

左右人已經死了,便是開了牢門也不會有什麽大事。

總不能已經死掉的人突然又站起來跑了出去。

蕭陌打開牢門走了進去,沒有人比他更熟悉這裏了,他蹲下身子將白布掀開。

那張跟他一模一樣的臉正泛著青灰,唇部發白雙眸緊閉。

整個人早已經沒了呼吸,不知道其他人看到死去的人跟自己的臉一模一樣是什麽感覺,但是蕭陌卻覺得心裏有些難過。

他沒找到程書的死因,仵作說是自然死亡。

屍體很快便被人帶走。

帶走屍體的時候蕭陌不在,他回來的時候,他回來的時候屍體已經不在了。

他突然想起程書當初問他的,想不想離開。

程書是故意跟他交換的。

他回到了程書的住處,找了許久也沒有找到異常,隻找到了程書的一封遺書。

“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應該已經死了。”

“別問別找別管。”

“我是自願的,我本就活不久了。”

“還麻煩你看在我讓你自由的份上幫我照顧下我娘。”

信箋便隻有這幾句話。

蕭陌是個感恩的人,程書的娘年紀大了,眼睛又看不見,若是沒有人照顧晚年會極為淒慘。

他既然承了程書的情自然應該好好照顧。

隻是她沒活到幾個年頭便走了。

她走的那日,握住蕭陌的手:“我知道你不是我的阿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