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兒李彪彪愣了一下，突然“撲哧”笑了：“哥，你，你咋知道？”
“這麽說，真是韓全生嘍？”李文歸再次確認。
傻兒點點頭，說，對，就是他！老韓咱村裏來過，我認識他。街上的時候，偶爾碰見他，他會跟我打一聲招呼。
今年六月以來，大概是你開了鋪子以後，他對我突然變得熱情起來。見了我老遠打招呼，還給我發煙。老韓不愧是有錢人，抽的全是好煙，味道很香的。
眾人聽著，沒人打斷他。兩位公安同誌拿出紙筆，忙亂地在紙上沙沙寫著。
彪彪繼續說：“老韓的女人很漂亮，在龍窯街上算得上數一數二的女人，這大家都認可的，是不爹？”
這一說，惹得崔誌強笑出了聲。他爹瞪了一眼，罵道：“你說你的，扯我幹什麽？我不認識什麽老韓，更不認識他老婆！”
彪彪哈哈大笑，指著爹認真地說：“爹，你別耍賴！你咋可能不認識老韓呢？咱家用的農藥，大都是從他那裏買的啊！早前，你跟我說過，說讓我好好聽話，長大了給我娶個像老韓女人那樣的好媳婦呢！”
李文歸咳嗽了兩聲，以掩飾這憋不住的笑。他爹氣得直搖頭，罵道：“你說正事，胡說八道，當心大簷帽抓你蹲班房去！”
彪彪開始嚴肅起來，他說，李文歸的鋪子開張以後，老韓見了他格外熱情。我不僅抽過他的煙，還熬過罐罐茶呢。
老韓問我：聽說你爹不當村長了，被李文歸爹搶去了？
我說：是的。但不是人家搶去的，是爹讓賢的。爹說過，李文歸有本事，去年掙了大錢，搖身一變成了村裏的首富，富人就有說話權；
再者，我老叔（指李文歸爹）人善良，時常幫助村裏人，大家都信服他，所以再三考慮，爹就退位了。
我這麽說，老韓就笑了，他說：屁話！什麽歪道理！要我說啊，那分明就是仗著家裏有錢，硬逼著你爹退位的！這滿大街的人都聽說了，都在罵你爹窩囊呢！
我說：這是爹告訴我的。爹讓位的時候，他是開心的，村裏人也是支持的，他們還誇爹有遠見呢！
老韓搖搖頭，拍了一把桌子，說：你個傻子，你爹被人賣了，你還耗子給貓當伴娘呢，當心哪一天你們一家都沒活路，李文歸心黑著呢！
彪彪說，這個話題老韓多時候跟他說，說久了他也來氣了。想來想去也是，別拿村長不當幹部，至少一月能領一點補助呢，爹退位了，自然沒錢可領了，原本不富裕的家庭，跟著雪上加霜了！
老韓還說，李文歸心術不正，去年收購土豆的時候，看似給農民漲價了，實則在欺騙大家。
他說他了解過了，李文歸跟廣州商人的合同上，寫著一公斤好幾塊錢，可到了農民手裏，就變成一公斤七毛五了，實在黑心！
彪彪說，反正好幾次，他都在我麵前罵你，說李文歸不是好人。後來一次，他給我買了兩包好煙，我怕爹知道挨罵，就一個人偷偷抽了。
後來一天，他就試探著問我：現在，你恨李文歸不？
我說有點兒。
他說，我可以給你出個主意，隻有你能治服得了他。
我說什麽主意？
他就給我出了個放火的主意。我當時嚇了一跳，罵了老韓一句“不是人！”
這時候，老韓又給我塞了兩盒好煙，說，你小子傻呀，你等李文歸一家上街了，偷偷放火，誰能知道呢？
我說我不敢，爹知道了會打死我的。再說了，我聽爹一直誇文歸是個人才，去了一趟廣州，就帶回了一筆大生意，普通的土豆子一夜之間翻身了！
這樣的話，老韓說了好幾次。後來，他給我買了一條煙，還塞給我二十塊錢，說拿去抽吧，錢不多，拿去花去！這事不為難你了，我找別人，看來你真是個傻子，到嘴的鴨子都能搞飛了！
我聽明白了，老韓是對我失望透頂了。煙我拿上了，錢也拿上了，我愛抽煙，擔心被爹知道了挨打，就藏在菜園裏，想抽了偷偷抽一根，直到今天都沒人發現。
幾個夜晚過去，我突然想通了，隻有幫老韓辦成了事，將來才有抽不完的煙。眼下就要冬播了，村裏人到處忙，如果做謹慎一點，誰能知道是我放了火？
點火的前一天，我去了街上，見了老韓，我告訴他說，我想通了，我答應你，但有一個條件，你以後還給我買煙抽！
老韓瞪了他一眼，吐了一口唾沫，罵道：滾遠！
我原以為他會高興，沒想到是這副態度。我紅著臉趕緊改口：再買一條，可好？
老韓盯冷冷地盯了我半晌，突然他哈哈笑了，說：你小子，剛嚇唬你呢！看你是不是誠心的。說著，他從身上掏出二十元錢，告訴我說，拿著，夠買幾條了！
我當時開心的呀，趕緊伸出手去抓錢，老韓卻抽回了手。
我愣了，他卻指著我的鼻子嚴肅地說：從此以後，你把嘴巴給我閉嚴實了，不然當心你的狗腿！我是個生意人，認識的人不少，弄死你跟踩死一隻螞蟻一樣輕鬆！
老韓瞪著眼珠子，有銅鈴那麽大，樣子很嚇人。我趕緊答應他：你放心，我說出去對我也不好，公安會抓我去蹲班房的！
老韓笑了：你小子，我以為傻到家了，看來還有得救！來，錢給你，明天逢集，你機靈一點，多觀察一下，如果他們全家都來街上了，你趁機會下手便是了。
我說好的，你放心，我會辦妥的，謝謝你給我買煙錢！
老韓給了我兩張十元錢，我一把奪過裝進兜裏。進了房子，老韓請我喝茶，他那漂亮的老婆也在，她還客氣地問候了我。那天，我心情很好。
說到這裏，李大頭咳嗽了兩聲，說：“瞧你那副沒出息的慫樣！就因為這，你點火燒了文歸家的草垛？混賬東西！”
這時，李彪彪瞪了爹一眼，不服氣地嘀咕道：“至少，老韓給了我那麽多錢，我有煙抽了，為什麽不幫他呢？”
“放屁！混賬東西！公安同誌，快把這小子抓了去，蹲兩天班房好好反省一下！”得知不成器的兒子被一條煙給收買了，他氣不打一處來。
彪彪嚇壞了，可憐巴巴地盯著兩位民警連連求饒：“公家，我不想坐班房，我以後再也不敢了！是那個壞人教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