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狀，李文歸一拍桌子，吼道：“你想幹什麽？態度放好一點，都是為公司的前途著想，是對是錯這不正在商量嗎？你這麽暴躁幹什麽？眼裏還有沒有這些兄弟？”

韓全兵氣得不再發話。這時，小舅子郭曉斌發話了。

他說：“姐夫，這件事，我呢，站韓哥的隊。韓哥來公司，沒功勞也有苦勞吧，我怎麽聽著你一個勁兒地在袒護崔龍，怎麽回事？這公司是大家的，不是姐夫你一個人的！”

郭曉斌此言一出，李文歸愣住了，這還是小舅子說出來的話嗎？是，正是他。

不過也不奇怪，在平日的會議上，或者公眾場合，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舅子，仗著他姐郭曉英是老板娘，在公司混得風生水起，沒人不敢給他麵子。

李文歸很生氣，但想想不值得發火，這是什麽場合？大家聚在一起商量企業的前途命運，沒有對錯之分，有不同聲音倒是好的，至於結論怎樣，還得從長計議。

“你繼續！”李文歸讓小舅子繼續說。

“姐夫，不是我說你，就這麽明顯的事，你咋能犯糊塗呢？搞科研固然是好事，搞成了咱公司一飛衝天，誰不期待飛黃騰達的那一天呢？

“可是你想過沒有，眼下，公司還有一屁股貸款呢！這幾年你就一直沒消停過，折騰來折騰去，有成功有失敗，不可否認，最終利大於弊。

“但培育新品種這事，真不是咱老百姓能折騰得起的，咱就踏踏實實走老路，不行再轉型升級，大可不必站在拯救人類的製高點上，一頭紮進科研的無底洞，丟了錢不說，會有一個肯定的結論嗎？科研，是試驗，成功和失敗的概率各半啊！”

此話一出，李文歸笑了，說：“繞來繞去，還是回到那句話，我總覺得，這是個不錯的主意，值得嚐試一番。你們也知道，做生意就是一場豪賭，不賭咋知道能不能成呢？萬一成了呢？”

話音剛落，韓全兵就澆了一盆冷水，他反問道：“萬一失敗了呢？”

李文歸幹脆地說：“既然是一場賭博，輸贏乃是常事，接受唄還能咋的！”

“說得輕巧！錢是大風刮來的？李總，我今天把話就撂在這裏，如果你一意孤行，非要搞這個新品種培育的項目，那好，我韓全生從此退出，沒法幹了！”

韓全兵說完，一拍桌子，轉身離開座位，大搖大擺地走出了會議室的門。

所有人都驚呆了，他們把目光聚焦在李文歸身上，隻見他一臉錯愕，仿佛剛才說了什麽，他並沒有聽仔細。

“什麽？他要退出？”李文歸側過頭，問右手邊的崔龍。

崔龍哀歎一聲，點頭說是。

“哼！長本事了！姓韓的，你給我回來！什麽態度！”李文歸站起來喊話。

走出門，樓道裏，韓全兵已經不見了蹤影。隱隱約約，聽見樓道裏響起了急促的皮鞋踩踏聲。

“太不像話了！”李文歸罵罵咧咧地走進了會議室。

坐下來，他掃視了一眼各位，問道：“關於這件事，你們支持的請舉手！如果還有更好的想法，現在就說出來！”

話音剛落，崔龍帶頭舉手，師哥劉魁也跟著舉手。還有一位也舉手了，唯獨小舅子郭曉斌沒有舉手。

“我也讚成！”李文歸緩緩舉起了手。

如果說，從舉手表決的人數來看，讚同的人是多數，隻有郭曉斌和韓全兵投了反對票。也就是說，結論是，跟農科院繼續合作研發新品種，值得試一次！

“關於這件事，下去都好好想想，認真想想，如果覺得可行，下次會議我們舉手表決，少數服從多數。若是沒有更好的想法，隻能這麽做了，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為了勝利的明天，我們總要賭一次！”李文歸說。

眾人沉默。崔龍有些慚愧地說：“李總，這件事我考慮很久了，沒想到今天說出來，惹怒了全兵同誌。我不希望因為這件事，搞得咱弟兄傷了和氣，最終分道揚鑣，真不值得！所以，我建議，各位多想想，如果有更好的想法，我們再從長計議。”

李文歸說：“崔龍說得對。咱今天開會，不是來吵架的，隻為一個目的，就是讓公司的未來發展得更好。我沒有摻雜個人私情，也沒有向著誰說話，我隻看真理！”

說完，他歎了口氣，“散會！”他一揮手，大家站起來陸續離場了。

李文歸沒有急著走，等所有人走完，崔龍留下來。空****的會議室裏，隻有兩人，崔龍遞給他一支煙，說：“抽支煙。”

李文歸接過，崔龍幫他點燃，兩人安靜地抽煙，沒人說話。

沉靜中，李文歸突然說了兩個字：謝謝！

崔龍愣了，他淡然一笑，說：“謝我什麽？我覺得這個主意很好，值得一試！”

李文歸盯著崔龍，突然憋不住笑了，他很好奇，問道：“老弟，你是怎麽做到如此默契的？原本，這個會議的劇本不是這樣的。”

崔龍笑了，說：“明知道會有爭議，那就讓我提出這個有爭議的問題，您是公司董事長，我不想讓您難堪。今天你看到了，韓全兵什麽嘴臉？他早就不是十年前的韓全兵了！”

李文歸撅著嘴巴點點頭說：“他哥是老韓，龍窯街上有名聲呢！可能，從骨子裏，他覺得他是有本事有底氣的，甚至是有靠山的！跟著一個主子久了，可能會厭煩吧！”

“狗肉永遠上不了正席！韓全兵是個不懂得感恩的人，早前那麽聽話，現在覺得翅膀硬了，敢跟你叫板了，簡直是糊塗！當年，若不是你主動拉他入夥，他能混到今天這個位子？”崔龍生氣地說。

“這小子不受控製了，你瞧，今天那副囂張樣，簡直沒把我這個老大放在眼裏！都是自家兄弟，我實在不想跟誰發火，沒什麽意義！”李文歸遺憾地說。

崔龍問：“大哥，若是姓韓的真的提出退股離開，您怎麽辦？”

李文歸猶豫了一下，說：“能怎麽辦？人各有誌，我挽留不了他。一起幹了這麽多年，我是不希望他走的，傳出去對誰都不好。但如果在公司的前途命運上說事，我決不容他！”

崔龍惋惜地歎了口氣，他說：“李總，關於這件事，我能告訴你的，隻有一句話：您慎重考慮！想法是好的，但實現的過程是曲折複雜的！別到最後，人財兩空，還讓人看了笑話！”

李文歸知道，在這件事上，崔龍打心裏也不支持他，隻是看在多年的兄弟情分上，他願意做出一些犧牲和讓步。

李文歸淡然一笑，說：“勝敗乃兵家常事，嘴在別人身上長著，嬉笑怒罵隨他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