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後，趕在周末前，李文歸一個人驅車直奔蘭州，他想去甘肅農科院馬鈴薯研究所親自走訪一趟，看看這事到底有幾分可行性。

到了研究所，在樓道裏，李文歸正巧碰見了幾年前曾經合作過的王恒所長。他手裏拿著一份文件，正急匆匆地從樓上走下來。

李文歸認出了他，王所長隻顧著低頭走路，沒有注意到迎麵走來的李文歸，估計他是遇到什麽難題了。

就在擦肩而過的一瞬間，王恒回頭瞥了一眼，他沒認出來對方是誰，便徑直下去了，李文歸忍不住笑著喊了一聲：“王所長！”

聲音怎麽這麽熟悉？誰呢？一時間他竟然想不起來此人是誰。

轉過身，他皺著眉頭定睛看了一眼，李文歸笑著伸出手，問道：“王所長，還認得我嗎？”

“啊？是你！真的是你！哎呀，李總，什麽風把您給吹來了？真是難得！走走走，去我辦公室說。”王恒伸出手，跟李文歸緊緊握在一起。

“蘭州辦了點事，順便過來看看你。怎樣，最近忙不？”

“忙，忙得暈頭轉向的！李總，好好說，真是來看我的？”王恒知道，李文歸這樣的大老板，一般不會來這裏，一旦來了，一定有什麽事。

他能猜出來，八九不離十，他是想聯合研究所搞土豆新品種培育的吧！

李文歸嗬嗬笑了，說：“瞧，我手裏提著好茶呢，來這裏不看你，還能做啥子？又不是超市，買不到好東西！”

“那謝謝了！來就來唄，帶什麽東西，我可承受不起！如果真有什麽需求，直說無妨，拿人錢財替人消災，我可不想欠著你的人情呢！”王恒笑著說。

“不欠，欠什麽人情？前幾年，咱們還搞過合作呢，那時候，你盡心盡責，為我的事忙前忙後，我可是記在心裏呢！遺憾的是，後來資金鏈斷了，這事就不了了之了！”

他接著說，“王所長，你說，如果當年資金充足的話，育種項目一直研究下去，會不會早有結果了？”

王恒笑了，說：“這個我可不敢保證，但從當年的數據上看，大差不差，有八成的把握。”

李文歸歎了一口氣，說：“真是遺憾呀！如果當年再堅持一下就好了。可惜，公司剛成立不久，所有錢都砸在基礎建設上了。”

說話間，已經到了王恒的辦公室。進門，王所長熱情地給他沏了杯茶。作為感謝，李文歸掏出身上的煙，遞給王恒一支。

他記得，幾年前王恒說他不抽煙，抽不抽都得發，這是男人之間交往的特有禮儀。

王恒接了煙，他從衣兜裏掏出一個打火機，順手給李文歸點著。李文歸愣了一下，撲哧一聲笑了，說：“王所長，我記得咱第一次合作的時候，你好像從不抽煙，難道是在騙我？”

王恒笑了，說：“那時候還年輕，精力旺盛，不需要借助尼古丁來刺激神經。這兩年活多了，搞得人筋疲力竭，時常提不起神來，這不，就慢慢沾染上抽煙了！這是個好東西，也是個壞東西！”

“原來這樣！盡量少抽為好，抽煙的傷害還是很大的。”李文歸說。他喝了一口茶，說：“你剛說，最近很忙？”

“忙啊！研究馬鈴薯，突破新技術嘛！”

“好事！研究出啥結果沒？”

“有啊！脫毒、抗病。”

“哦？真不錯。看來現在的技術越來越發達了，成果一個接著一個，恭喜你！”李文歸說。

王恒說：“李總，最近公司發展可好？”

李文歸笑著說：“還是老樣子，就是有個事讓人發愁。”

“說來聽聽。”

“最近市場上出現了一種荷蘭品種的土豆，不知道你聽說過沒？去年，我從深圳買了80萬元的種子，嚐試著種了一下，嘿，結果打水漂了！投出去的80萬，加上賠償農戶80萬，一共損失160萬！”

說完，王恒笑了，他很驚訝：“李總，荷蘭品種的土豆，那我知道，它適宜南方種植，在北方氣候不適應，你咋不問問我呢？真是遺憾啊！”

李文歸自嘲地笑了，說：“大意了，都怪我自信過頭了。唉，過去的事不說了，說多了都是淚啊！”

王恒盯著李文歸，他看出了他的心思，猜得沒錯，這次他上門，一定還是為了土豆培育的事。

他問：“李總，話說到這裏，就直說吧，是不是為了新品種的事？”

李文歸沒有過多驚訝，來這裏還能幹啥？曾經合作過，資金問題告吹了。今日再來，提及荷蘭土豆的事，王恒作為一所之長，怎會猜不透他的心思呢？

他點點頭，說：“王所長，還是瞞不過你的火眼金睛呀！實話實說，這次來呢，還真有事有求於你。公司發展到這一步，我不想死在即將淘汰的老品種土豆上啊！”

“這麽說，你是想繼續完成幾年前的那樁心願？”

“現在公司發展好了，有能力做這些事了。其實是迫不得已，我們做生意的，對市場變化很敏感。如果不主動作為，過不了兩年，被不適宜在北方種植的新品種占領了市場，我們還怎麽繼續發展？”

聽了李文歸的擔憂，王恒覺得有道理。但他清楚，有個不爭的事實是，培育新品種，不光是大量資金的投入，還要花費很長的時間。人力物力財力都搭進去，結果如何，不到最後一步，誰都無法預知。

王恒吧唧了一下嘴巴，他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窗外。

“李總，作為一個企業家，能主動作為，大膽嚐試，這種精神我很佩服。但我不得不明確告訴你……”

話還沒說完，就被李文歸打斷了。他擺擺手，幹脆地說：“王所長，你不用多說了，我什麽都了解。1999年，我們第一次合作的時候，你早就告訴我其中的風險了！沒事，這次我心意已決，要賭一把，萬一成功了呢？”

王恒點點頭，欣慰地笑了，他說：“李總，您是幹大事的人，我很敬佩！您做這些事，如果成了，不光是得利於自己，還得利於廣大農戶。站位高一點，就是對我省農業發展做出了不可磨滅的貢獻啊！”

李文歸淡然一笑，說：“嘿，哪能考慮到這些？我隻知道，做生意是相互的，有了好資源就有好市場，誰都能賺到錢，這是良性循環。如果沒了資源，誰都不落好，長此以往，一潭死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