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晚進公司五年,什麽奇奇怪怪的練習生都見過,唯獨沒見過出道後還要做簡曆應聘的。

他呆滯了好一會兒,才幹巴巴地問:“你打算找兼職?”

聽說溫辭述的爸爸是燕傳歌劇教授,媽媽是個喜歡周遊各國的生物學家,怎麽看都不像是要兼職謀生的樣子。

溫辭述說:“可否解釋一下‘兼職’的意思?”

向晚:“……你現在本職工作是愛豆,那你要再找一份工作,不是兼職是什麽。你為什麽想找別的工作?我們公司不允許這樣做的。”

溫辭述懂了:“我不打算當歌伎,唔,愛豆。”

向晚:“???”

完了,這家夥不僅腦子出問題,思想也出問題了!

他雖然是隊長,但也不過是個23歲的青年,遇上這種事登時沒了主意,趕忙在出去後第一時間告知鍾可欣。

鍾可欣瞪眼:“不是,他想找什麽工作啊?去他爸的歌舞團當伴舞?”

向晚嚴肅地說:“他說他可以當政`治家,也可以指揮軍`隊打仗。”

鍾可欣快暈了:“哦買嘎,哦買嘎!你沒告訴他現在是和平年代嗎!”

向晚:“我說了,我還告訴他,公務員不是那麽好考的,可他說他做文章天下無敵手。”

鍾可欣兩眼發黑:“他得先把高考應付過去再說別的,大學都沒上還想考公!算了,我自己去找他說。”

她徑直轉身上樓,向晚回到客廳,顧鳴赫好奇地問:“你跟欣姐說什麽了?她把樓梯都快踏碎了。”

向晚撓頭:“沒什麽。”

他剛才沒敢跟鍾可欣說,短短幾分鍾之內,他好像快被溫辭述說服了,雖然這些話轉述起來有些誇張,但從他嘴裏說出來卻半點不像是在撒謊,太神奇了。

不過那樣肯定會被鍾可欣當神經病,所以他選擇閉嘴。

林南之托著下巴刷手機,隨口道:“辭述哥的病多久才能好啊?我覺得他得去抓緊時間開始訓練了,免得被別人看笑話,現在網上大部分人都在唱衰。”

“很多人噴嗎?”顧鳴赫擠過去看屏幕。

《人海之聲》官宣了這次的導師陣容,三個天王天後級別歌手,和一個知名rapper,下麵有人列出一堆稍有名氣且確定參加的明星。

這檔節目將把選手分為三組,分別是音癡組、普通組和專業組,後麵會把三組人打亂進行組合比賽,很多專業組的粉絲覺得自家被拖後腿,並不買節目組的賬。

溫辭述的超話更是一片反對加聲討,粉絲們恨不得直接揣個火`藥去把公司炸了。

[@溫家二小姐:@星耀娛樂當年讓他空降被排擠的是你們,後來把他推出去賣腐被全網黑的也是你們,現在讓他上這種音綜被噴拖後腿的還是你們,你們良心被狗吃了!]

[@阿辭老婆:我求求他別去,上次一專現場他唱成什麽樣有目共睹,讓他去音綜是砸他招牌還是砸你們自己招牌?我話放這兒了,如果他去我就脫粉。]

[@樹樹要好好長大回複@阿辭老婆:別太荒謬,又不是他自己想去的,大家都知道公司是為了帶團,而且這個節目本來就是娛樂搞笑性質,你大可現在就脫粉,樹樹不需要你這種粉絲。]

[@阿辭老婆回複@樹樹要好好長大:嗯嗯嗯,最好讓所有人都來看花團的笑話,內娛男團唱歌就這水平。]

[@晴山煙雨-溫辭述:別吵了,再怎麽樣我們也改變不了公司的決定,小蝴蝶們不要內訌哈。]

官博每天都能收到大把投訴,公司主打就兩個字:裝瞎。

誰都知道,溫辭述上音綜免不了被嘲,可與此同時也會產生鋪天蓋地的熱度,他們能不能紅就看能否把握住這次機會了。

十多分鍾後,鍾可欣帶著麵無表情的溫辭述下來。

兩人看上去都不太願意妥協,她呼出一口氣:“開個短會。”

大家懶散地坐在沙發上,溫辭述也走過來,這次顧鳴赫專門給他讓了位,他卻沒再坐到莊澤野身邊,而是挨著向晚坐下。

顧鳴赫詫異地看向他,莊澤野則連眉毛都沒抬一下,仿佛毫不在意。

鍾可欣敲了敲茶幾,引起他們的注意。

“今天叫你們過來,是要說下張專輯的事,是這樣的,《人海之聲》那邊給了新方案,說可以為咱們提供舞台,但必須是二專當中一首歌的首演。”

她剛說完,眾人都不淡定了。

“之前不是說唱以前的歌嗎?”

“開什麽玩笑,現在連一首歌的demo都沒出來呢。”

“別說demo了,就算有成品也太趕時間了,舞蹈動作都不知道。”

鍾可欣做了個手勢:“先別慌,聽我說完。這檔節目目前定的是周播兩集,而且確定了上星,你們的飛行時間可以往後推一推,節目組沒讓我立馬上報。”

“上星?那豈不是在電視上能看到。”向晚驚喜道。

他們從出道以來,還是第一次參加上星節目。

“那當然,曝光度不容小覷,根據內部消息,上層對這個綜藝很重視,你們要牢牢抓住這次時機。”

莊澤野看了眼溫辭述,問:“他簽了多少期?”

她抿了抿嘴:“目前是簽了一半也就是六期,實際合並共錄製三次,後麵就由不得我們做主了。”

顧鳴赫點頭,了然道:“那應該來得及,就是得辛苦點加加班。”

鍾可欣說:“我會督促老師盡快把demo發過來的,你們的原創曲也抓緊進行,小莊小顧,主要得靠你們倆。好了,現在進行會議的第二項……”

開完會後,溫辭述把她叫到了外麵的露台。

他全程沒有發表任何意見,出去後沉著臉道:“你這樣不好,不告訴他們真相,我說過我不想當歌……愛豆。”

鍾可欣剛才在上麵跟他講了一堆違約事項,要賠償多少錢,要承擔什麽樣的後果,但發現他根本不買賬,她無奈地開始打感情牌。

“你就當幫姐姐個忙吧,我又不要求你一步到位,至少先去練習室熟悉熟悉環境,沒準兒過幾天就全部想起來了呢。”

她曉之以情動之以理:“這關係到我的工作,你要是違約的話,我就要被炒魷魚了,你不忍心看見姐姐失業吧?現在工作壓力多大啊!”

溫辭述有點意外:“這會影響你的工作?”

鍾可欣一見有戲,立馬抓住不放:“當然,不止是我,你要是不去,這屋子裏所有人都得失業。”

溫辭述沉默了,蹙眉思索著,似乎陷入某種掙紮。他是想要擺脫原來的環境,可也不想毀了別人的事業。

鍾可欣心裏一喜,早知道這樣有效,她剛才就不那麽正兒八經說合同的事了。

“你知道現在找工作有多難嗎,失業對他們來說不僅意味著夢想破滅,也意味著可能吃飯都會成問題。”她苦口婆心地說。

正當她要進一步攻略時,玻璃門外走過來一個人,兩人站在羅馬柱後麵,被擋住了身影。

向晚走到露台邊停下,對著手機說:“媽,我們開完會了,挺順利的。”

“對了,告訴你個好消息,我要上電視了,就是你常看的那個燕中台,到時候你可以跟外公他們一起看到我了。我們團也會很快有起色的,不用太擔心。媽,公司前段時間剛發了獎金,我給你買了個按摩儀……”

他說話一口氣連著,好像壓根兒沒給對麵講話的機會。

向晚絮絮叨叨了有五分鍾,這才掛斷電話,大致就是在描述Flora的美好未來,鍾可欣聽著感覺他畫餅技能比瞿懷民還要嫻熟。

等他走後,她歎了口氣說:“向晚的媽媽有語言障礙,耳朵也不好使,他十八歲的時候剛攢夠錢去讀大學,就因為家裏出事不得不放棄了,後來帶著他媽媽北上來到星耀,是公司資曆最長的一批練習生。”

“很多黑粉嘲諷他輟學,但是他們不了解,出道走紅是他唯一的出路,這孩子不容易,年紀輕輕肩上的擔子太重了。”她臉上帶著憐惜。

溫辭述前麵一直麵無表情,直到聽到最後一句,突然想到了一個人,那人也跟他說過同樣的話。

鍾可欣清了清嗓子,再接再厲:“他們幾個,全都是懷揣夢想來到星耀的。莊澤野你別看他是個公子哥兒,但人家為了不讓家裏反對,先是努力考了個985,然後又硬擠時間當了兩年練習生,中途跟家裏反抗得相當激烈。顧鳴赫也和他一樣,為了能回國發展,愣是混了很久地下樂隊。還有小南之,他從小學習舞蹈,為了練舞受傷無數,完全是泡在汗水裏長大的。”

鍾可欣眨巴眼睛:“包括你啊,你從五歲開始練舞,一路走到現在很不容易,你們成團的時候說過,要在三年之內做出像樣的成績,讓所有看扁你們的人後悔。你甘心就這麽放棄嗎?忍心讓他們輸得一幹二淨嗎?”

溫辭述安靜許久,問:“少了我真的不行?”

鍾可欣點頭如啄米:“是的,因為是你本人簽的合約,違約的責任很大。除此之外,你說的那些職業也太不切實際了,你知道燕中每年考公有多少人上岸嗎?那叫一個千軍萬馬過獨木橋!而且你一高中學曆,想考還要等到四年後,不如你先跟團一段時間,後麵再考慮其他。”

溫辭述歎道:“向晚也說了,我至少要大學畢業才能找工作,大學是什麽,和國子監差不多嗎?”

鍾可欣一愣,忽然就很擔心他高考,這狀態不會直接落榜吧?

這個念頭在心裏轉了一圈,她隻敢委婉道:“應該是的……雖然我不知道國子監是什麽,說起來,你可千萬別因為訓練而耽誤學習啊,記得寫暑假作業。”

溫辭述心裏暗暗唾棄,這個新身份真不好混,又要當歌伎,又要寫作業。

鍾可欣試探道:“那就這麽說定了,你先跟我去練習室看看?月底就要去錄節目了,就算咱在音癡組,也不能一點準備都沒有。”

溫辭述隻好答應,誰叫他是個心懷蒼生的三賢王,既然這群人的身家性命都在他手上,那他便勉強留下來幫一幫他們罷。

下午,鍾可欣興高采烈地帶著他去了公司。

星耀總部坐落於繁華的市中心地段,被高樓大廈環繞,周圍車來車往,門口站了幾個拍他們上下班的粉絲。

莊澤野下車時,幾個粉絲熱情高漲地喊起口號:

“猶豫就會敗北,愛我野哥不後悔。”

“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野哥不回頭。”

“人間正道是滄桑,唯我野哥最囂張!”

顧鳴赫一下子笑成發射機,莊澤野自己也險些沒繃住。

有個粉絲給他遞信:“阿野加油,期待你上說唱節目!也期待你們的新專輯!”

莊澤野接過信,沒多說什麽,右手雙指並攏靠近眉毛,對她做了個“salute”的手勢。

走進公司,顧鳴赫狂笑:“人氣王就是有排麵,公司門口還有妹子送信,我們怎麽沒這待遇,你說是吧,辭述?”

他故意碰碰旁邊的溫辭述,莊澤野丟給他一個“你別惹事”的眼神。

溫辭述評價:“她們作詩怎麽前言不搭後語的?”

空氣安靜了兩秒,眾人全笑噴了。

顧鳴赫哈哈大笑:“我就知道你不會讓我失望,那是打油詩,不用太在意。”

林南之笑嗬嗬地說:“辭述哥失憶後太可愛了,真想捏一把。”

“你年齡最小的還想捏別人?”顧鳴赫搶先捏他,惹得他吱哇亂叫。

莊澤野瞥了眼正一臉好奇打量電梯的溫辭述,忍不住微微揚起嘴角,他似乎漸漸發覺,還是現在的溫辭述比較有意思。

到五樓後,大家各自分開去練習室。

莊澤野和顧鳴赫要寫歌,占了一間房,林南之在公共舞房練習,向晚則去了聲樂教室。鍾可欣帶著溫辭述,走進莊澤野他們隔壁的舞蹈室。

“這是Luke,你們的舞蹈老師。”鍾可欣介紹。

Luke染了一頭黃毛,相貌帥氣打扮很潮,說話時總是眉開眼笑的。

“哇,辭述居然染頭發了,簡直是華麗脫變。”他上下端詳溫辭述,他們來之前鍾可欣已經跟他說明了情況。

溫辭述見他比較親切,也稍微放鬆了警惕。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接下來的半小時,是他人生的至暗時刻。

莊澤野正在編輯鼓點,突然聽見隔壁傳來鬼哭狼嚎的慘叫,嚇得差點把鼓槌砸在顧鳴赫腦門上。

他摘下耳機,東張西望:“什麽動靜?”

顧鳴赫也懵了:“啥玩意兒?”

幾分鍾後,溫辭述捂著胯`下,步履蹣跚地從舞蹈房走了出來,兩腿發軟直打哆嗦,勉強扶著牆才能保持儀態。

鍾可欣在對麵透明玻璃房裏吃蛋糕,看見他立馬眼前一亮,忙推開門問:“怎麽樣,感覺還是不是很好,有沒有一種舞蹈基因在動的感覺?”

溫辭述臉色慘白額角滴汗,沉痛地說:“你還是讓我解約吧。”

作者有話要說:

三王爺:我肩負重任心懷蒼生,區區小忙還是不在話下。

溫辭述:不,你管他們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