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莊澤野的強烈推薦下, 莊錦最終勝任了陪聊護工這一職位。

原先他是極度不願意的,想都不想就拒絕了。

直到莊澤野告訴他,蕭瀾會經常去探望溫長盛, 他才猶豫著可以去看看。

春節之前,溫長盛轉院來到了燕中。

因為消息隱藏的好,溫辭述也沒有去接機,他很快就成功抵達了一家私人醫院。

莊錦最近是記者的關注對象,自打上次和蕭瀾上了熱搜後, 就在互聯網上被蕭瀾的粉絲圍追堵截,一口一個“前姐夫”。

像他這種長得帥渣且多金的企業家, 是娛記最愛挖身家八卦的, 有時候塞錢都不好使。

莊錦坐在車上,看著替身被記者追著走遠,諷刺笑道:“你媽真是想整死我, 這段時間我出門都不得不戴口罩, 不知道的還以為被列為執行人,怕上街被打。”

莊澤野坐在他旁邊說:“自作自受, 你不也攪黃了她一筆生意?”

他本來不太想勸,從小就對他倆的婚姻沒什麽期望,覺得某一天突然離婚都是情理之中。

但是看莊錦這幾個月想悔改, 卻又不得要領的樣子, 他有些看不下去了——太傻了, 出去都不好意思承認這是他爹。

莊錦不忿地說:“怪我嗎,是她先動手的。”

莊澤野歎了口氣:“爸, 你知道你為什麽連火葬場門都摸不到嗎?因為你總是在跟我媽較勁, 認錯都要一邊罵一邊說我錯了。”

莊錦莫名其妙:“什麽火葬場, 你咒你老子幹嘛?小兔崽子找打。”

“……”莊澤野無語凝噎。

停頓片刻, 解釋:“我是說你連追我媽的門路都找不到,除了我上次跟你說的,要尊重她個人意願之外,你就不能把你的嘴巴縫上?不會說話別說,做就行了。”

莊錦覺得自己的臉,在被扔地上踩,“去去去,你個小屁孩還想教我,等下到醫院,我跟老溫商量商量。”

車正在往私人醫院開去,已經看見了山體的影子。

莊澤野一聽,趕忙製止他:“你可別,溫叔叔的夫人早就跟他離婚了。”

兩個把老婆氣走的男人,能商量出什麽來?

莊錦猶豫起來:“這樣的嗎……”

司機沒給他太多考慮的時間,不一會兒就停車道:“先生,到了,需要我沿著公路再轉兩圈嗎?”

莊錦說:“你轉兩圈幹嘛?”

小王禮貌地回答:“給您足夠的時間猶豫,要不要向溫先生請教。”

莊澤野噗嗤笑了。

莊錦瞪了他一眼:“想被解雇就直說,趕緊開進去!”

莊澤野一會兒還有工作,得等到晚上再過來,叮囑他道:“你跟溫叔說話客氣點兒,醫生說了他不能情緒太激動,記得按照清單上麵的時間提醒他吃藥。”

“知道了知道了,還真把我當護工了,我就過來臨時照看他一天而已。”莊錦不耐煩地揮手。

下車之前,又問道:“你媽什麽時候來?”

莊澤野說:“我媽今天不來,星期三帶洛城糕點來給溫叔,他說饞那口了。”

莊錦盤算了一下,星期三,好像也不遠了,他就勉強多照顧幾天吧。

這家私人醫院的環境很好,周圍依山傍水,空氣非常清新。

莊錦走進房門的時候,溫長盛正在院子裏。

他謹慎地走進去,隻見一個戴著帽子的中年男人,正蹲在地上,手裏拿著一隻鏟子……挖蚯蚓。

莊錦咳了咳,他才轉過頭來。

溫長盛見到他,尷尬地收起鏟子道:“你好,莊先生是嗎?”

莊錦的視線落在他旁邊的塑料袋上,裏麵滿是蠕動的蚯蚓。

“……你好溫先生,初次見麵。”莊錦想跟他握個手,但對方戴著的手套上滿是泥土。

溫長盛不好意思地說:“釣魚用的。”

莊錦問:“這裏還有魚塘?那環境真是相當可以了。”

溫長盛摘下手套和他握了握,邀請他去旁邊的茶桌喝茶。

“辭述和阿野幫我找了好幾個月,才聯係到這家醫院的,醫療條件和居住環境都很舒服,唯一的缺點就是人少,沒什麽說話的對象,除了醫生就是護士。”

他給莊錦倒了杯茶。

莊錦點頭:“你的病怎麽樣了?”

溫長盛笑笑:“暫時死不掉,我隻希望在入土之前,能看見孩子們幸幸福福。”

這句話直接把莊錦的本意給堵了回去,他原本是想來把溫長盛拉入自己陣營,勸他們兩個再考慮考慮的。

莊錦喝了口茶說:“我這人講話比較直,溫先生請見諒,我想問一下,你覺得什麽樣的生活才叫幸福?”

溫長盛笑容一頓:“莊先生為什麽這種問題?和親人愛人在一起,諸事順利,應該就算幸福了吧。”

“親人愛人能陪伴多久,諸事順利又能持續多久?”莊錦說道,“如果要這麽定義,那麽大多數人都是不幸福的。”

溫長盛像是明白了他的意思,問道:“莊先生反對這門婚事?”

莊錦說:“我不是反對,隻是覺得這兩個孩子的決定未免過於倉促,這才一個多月就決定結婚,還要去國外領證。”

他蹙眉道:“領證這種事,還是需要三思而後行。”

溫長盛奇怪道:“不止一個月,他們已經籌備了三個月了,怎麽蕭瀾沒告訴你嗎?”

莊錦登時有些尷尬,他是剛得知消息沒多久,下意識以為他們是這個月才決定領證的。

他又喝了口茶:“怎麽可能,她說了的,我太忙了,忙忘了。”

溫長盛露出意味深長的表情:“看來蕭瀾說的沒錯,你們果然不經常聯係。”

莊錦聽見她的名字,注意力逐漸跑偏:“她真這麽說?”

他眯起眼睛:“你們關係好像挺好的。”

溫長盛嗬嗬一笑:“不瞞你說,她見麵都叫我親家,婚禮什麽的也是她主動提的,弄得我都不太好意思了。”

莊錦眉頭緊皺:“她還說什麽了?”

溫長盛像是拿捏到了他的七寸,笑著說:“也沒什麽,就說自己一個人過得挺無聊的,想回國定居找點樂子,她跟阿野辭述他們待在一起,覺得更有活力一點。”

莊錦心想,無聊回國,還跟年輕人待在一起。

他們那個圈子,不乏俊男美女,蕭瀾這種要是離了婚,妥妥的單身富婆,長得還漂亮,到時候肯定一堆小鴨子跟在後麵追。

他越想越來火,幾乎現在就想罵人。

溫長盛試探道:“莊先生跟你的夫人,好像不太熟啊?她這些都沒跟你說過?”

莊錦狠狠地看向他:“我們隻是異地太久而已,起碼這麽多年沒有離婚,說明感情還在。”

溫長盛說:“哦,我看上次熱搜,她好像明確表達了今年要離婚的意願來著。”

莊錦:“……”

溫長盛拿下一局,笑著問道:“那麽莊先生覺得,什麽是幸福呢?”

莊錦被反將軍,瞬間啞口無言。

當天晚上,他怒氣衝衝地回到家,像是被激怒的公獅子,到處想找人麻煩。

然而家裏除了他沒人。

蕭瀾出去開趴體了,莊澤野和溫辭述在錄綜藝,不睡在那裏。

連火鍋都不願意搭理他,安安靜靜地吃自己的草,看牆上貼的小公羊。

莊錦憋屈了一整晚,第二天一大早,提著釣魚竿去找溫長盛。

不能在言語上打敗他,總要在其他什麽方麵壓過他。

溫辭述聽說這件事後,原本還有些擔心。

但莊澤野跟他說,兩個老頭子閑著沒事,剛好互懟做個伴。

第二天的莊錦是鬥誌昂揚地去,氣急敗壞地回來——很顯然,在釣魚這件事上他又輸了。

接下來連續一個禮拜,莊錦天天往醫院跑,一時間都忘了禮拜三蕭瀾並沒有去醫院。

他想著算了吧,放棄了,不去了。

當天下午,溫長盛的病情突然出現加重,他眼看著人在下棋的時候,正得意洋洋,突然口吐鮮血倒下去了,嚇得趕緊叫來了醫生。

經過一番治療之後,算是暫時穩定了下來。

莊錦隔著玻璃看見他痛苦地喘息,整個走廊都是哀嚎聲,忽然間就覺得難過起來。

他這才意識到,如果自己不在這裏的話,那麽這幾天,溫長盛將一直被護士看著,百無聊賴地獨自挖蚯蚓、釣魚、喝茶、種菜,且他種的菜還被護士挖了,因為院子裏不讓種。

莊錦感到一陣鋪天蓋地的窒息和悲哀,他很慶幸自己連續來了一個禮拜,也很慶幸在這一個禮拜的接觸中,對溫長盛有了不一樣的認識。

溫長盛出來後,第一件事就是讓他別告訴小輩們。

莊錦點頭:“你先好好休息,等你身體好了,我再陪你釣魚,這次我肯定釣的比你多。”

溫長盛臉色慘白地笑了笑:“吹牛吧你就,咳咳咳。”

莊錦歎了口氣。

後來的一個月,直到過年,他幾乎都待在醫院。

雖然公司那邊這段時間不用去,但還是要時不時開一些會議,他就拿著電腦在院子裏開會。

這一個月蕭瀾始終沒有出現,或許是知道他在,為了避嫌不想來。

春節的時候,兩家人吃了年夜飯。

除了溫辭述的母親之外,其他人都到場了。

第二天,按照慣例在莊家大宅聚會。

夜空中放起煙花,溫辭述和莊澤野在露台上笑著相擁。

露台下麵,一群人舉杯暢飲。

蕭宇和蕭瀾站在泳池邊上,舉著酒杯有說有笑。

莊錦舉著一個小盒子,猶猶豫豫地不敢向蕭瀾靠近。

溫長盛坐在落地窗裏麵,戴著帽子,笑著對他做了個鼓勵的手勢。

莊錦這才鼓起勇氣上前。

一切都在向著最美好的未來出發,天地萬物,每一個我和你。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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