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試試你…”
喻宵年的臉色僵下去。
甘楠似乎是早就知道一般, 她抿下咖啡的動作沒有停頓,悠悠輕抿沉靜自如。
大廳沉靜半晌,喻宵年被送走之後, 就隻有她和甘楠兩個人。
甘棠稍稍低頭, 雙手放在膝蓋處格外的冷靜, 她沒有開口說話, 她也沒有。
“打算多久辦婚禮,想好了嗎。”甘楠。
她這麽一句話, 甘棠瞬的抬起頭,看向她的目光帶著些許的不解, 多久辦婚禮。
她不反對?
“你年紀確實不小了,通知裴青止一聲什麽時候回家吃頓飯,把他爸媽叫上,雖說是領了證, 可這婚禮是必不可少, 這就不用你操心, 媽媽會幫你去談。”
甘棠:“??”
怎麽她的態度跟她預想的不太一樣。
“媽有要求,盛意一直是你在操持,不管以後怎麽樣, 你要留在上京。”甘楠。
她閃爍著眸光,眉心輕輕擰上:“媽,你不反對?”
甘楠似乎是說話說的渴,她抿下一口咖啡才回答:“上一輩的恩怨跟你們小輩沒什麽關係, 有什麽好反對的。”
“再說, 裴琴琴都去世那麽多年了。”
她早就放下了, 她之前或許很恨裴琴琴, 覺得是她的出現勾引走她老公。
後來才想明白, 何旭笙動了那個心思。
就算是沒有裴琴琴,也會有李琴琴林琴琴。
甘棠回去的路上,甘楠的那番話還飄**在她的腦海裏,她似乎做夢都沒想到。
她這次的態度會比上一次轉了那麽大的一個彎。
她有些壓製不住內心的欣喜,靠在窗邊打開“湯臣一品戶主群。”
“我今天跟我媽說了我結婚的事情,她沒有生氣也沒有反對,反而還想見裴青止的父母給我們談婚禮。”
這可能是大家都沒想到的答案,群裏很快刷起問號,她們雖然不知道當年的分手有甘楠在插手。
可再怎麽樣也知道一些甘楠的性子,甚至代入。
能夠如此平靜的接受,倒是挺稀奇。
周詞:“是不是你媽怕你二婚嫁不出去,所以才沒說什麽?”
陶困困“+1”
甘棠:“……”
甘棠眼眸輕闔差點沒一個白眼翻過去:“滾蛋,大小姐我天生麗質有錢有才我媽會擔心我二婚嫁不出去?三四婚她都不用擔心。”
不過不顯然會有三婚四婚,二婚都不會有。
宋裏離:“阿姨難道沒問問你們為什麽結婚?”
宋裏離一提到這個問題,甘棠才想起,似乎剛剛的言辭中,甘楠一句都沒有問過這個話題。
就好像是早就知道一般,難不成。
她早就見過裴青止了?
甘棠帶著疑問找到她和萬惡的資本家聊天框,他今天上班早給她發了一個“早”她到現在都還沒回複。
她摁在鍵盤上,準備回個他早,一看時間已經是下午左右,她又將那個字刪除換成一個“下午好。”
“我媽是不是找過你了。”後麵才慢慢的切入正題。
如果沒有找的話,她怎麽會對這些事情不好奇,又怎麽會不問。
甘棠回到群內,消息已經被刷下。
陶困困:“那你們什麽時候辦婚禮,訂好了嗎。”
周詞:“沒想到啊,那麽多年我們幾個第一個吃到的喜酒還是你的。”
甘棠:“雙方父母還沒見麵,不知道什麽時候辦,不過大抵是年底。”
裴青止那天在社團聚會上,說的就是年底。
這個年底還是她當時為了氣齊聞隨便說的,他一直都記著。
宋裏離:“年底穿婚紗可能有點冷,你們打算就在上京辦還是其他地方。”
甘棠托腮思索半晌,沒想好:“時間還沒定下來呢,定下來再說吧。”
她還沒有想過要在哪裏辦。
不過她記得之前大學跟裴青止在一起的時候,她有想過,她對婚禮其實沒太多的要求。
但是她對蜜月有,一個月的蜜月旅行,她想去的地方可多,尤其是跟他兩個人的時候。
她不太記得談論到這些的那天晚上她具體說了哪些地方,但是她記得。
她在一邊說,他在一邊記。
那天晚上很晚,她托著腮一直在嘰嘰喳喳的憧憬未來,裴青止不知道從哪來的小本,一個一個的記下她想去的地方。
他沒有一個反駁之詞,隻要她說。
他都應下“好。”
甘棠的車穩穩的停在醫院門口。
裴青止應該是在忙,沒有回消息。
她流轉在走廊間推門進裴青止的休息室。
下午四點多的時間,她剛推門進去,就發現桌子上趴著一個人。
甘棠恍然一愣,裴青止趴在桌上睡的沉穩,她稍稍湊近還能聽得見他均勻的呼吸聲。
他一邊臉側在臂彎處,一邊臉露出,他皮膚白皙,可能是有些熱的原因,他的臉頰有著些許泛紅。
甘棠沒見過他這麽趴在桌子上睡過覺,她呼吸一滯,看著休息室裏的空調,她站在原地四處張望找著空調遙控板。
裴青止趴在辦公桌上,桌麵一覽無餘幹淨整潔沒有她想要的東西。
辦公桌兩邊都是辦公抽屜。
明眼處沒有眼熟的遙控器,她有些躡手躡腳的繞到他身旁抽開抽屜輕輕翻找,他的東西有分類,擺的整齊絲毫不亂,幾乎一目了然。
她撇了撇嘴,低垂著頭翻騰著想看看會不會被壓在下麵,手剛翻過,她的腰間被環上一隻手臂。
他的手用力,還沒等她反應過來,甘棠就已經騰空的坐在他的大腿上。
裴青止剛剛睡醒,語聲有些沙啞,他貼在她耳邊環著她的腰身:“在找什麽,嗯?”
他溫潤的氣息噴灑在她耳邊,她有些不耐癢的輕輕躲避,嘴角笑意盈盈:“空調遙控器。”
裴青止斜過臉拉開一邊的抽屜,一邊朝著空調打開,一邊問道:“熱嗎?”
“你不熱嗎。”她轉過身看向他,他臉上的緋紅下去了些許,平淡的跟往常沒什麽一般。
她的手觸碰到他環在她腰間的那隻手,冷冰冰的跟摸著涼水一般,很是舒服。
甘棠不一樣,她的身子很熱,她比較怕熱。
觸碰到裴青止手的那一刻,她有些戀戀不舍,下一刻整隻手掌已經蓋在他的手背上感受著那陣冰涼。
不過她記得他的手在之前冬天是很暖和的。
如今夏天卻冰冰涼涼的。
難道人也分冬暖夏涼嗎。
甘棠的手掌在他的手背上來回翻感受著涼度,可能是她熱的原因。
沒個兩下,他手上的溫度就被她帶了上去。
“還好。”裴青止貼去她的耳旁輕輕搭在她的肩膀處:“不是很熱。”
甘棠突然有一個大膽的想法,他的手都是如此的冰冰涼涼,是不是其他地方也一樣?
那他整個人不跟冰袋似的。
她薄唇輕抿出一抹笑來,她搭在他手背上的手斂回側過身對著他,她的那隻手很快摁在他的腹部,他的身材很好,薄薄的一層衣服外還可以感受到他分明的腹肌。
剛撩到衣尾準備往裏伸去向上,裴青止的手就已經掐在她的手腕處:“你想幹嘛?”
他沉著聲音問,眼神看著有些危險,掐著她的手卻沒往別處拿,隻讓她乖乖的安放在那裏沒有再動。
甘棠的手有些不乖的掙紮,眼底的笑更是讓人捉摸不清,對於裴青止來說,像是勾/引。
她愈發的朝他靠近,那隻手摁在他的腹肌上:“想試試你…”
空調的冷風吹下,她的長發被撩起些許。
她坐在他的大腿上兩人親昵無比,嘴角漾著半分的笑意,話還沒說完。
裴青止休息室的門恍然被推開,連個敲門聲都沒有,齊聞不知道遇見了什麽事,很是氣憤。
連帶著推開門的那一刹那他的怒氣傳來:“我是真的服…”
他的話還沒說完,站在門口的腳步戛然而止,一雙眼眸落在那邊如此親密動作的兩人身上。
齊聞:“……”
他握著門把手的手一頓。
腦子裏隻閃過一個思想,那就是他不該來。
他握著門把手轉過身,語氣僵硬:“不好意思打擾了。”
甘棠好像意識到他找裴青止有事做,她在這裏不好再加上等會兒他還要繼續工作。
她沒打算在這裏繼續下去,齊聞轉過身準備走的那一刻,她從裴青止的大腿上跳下來:“沒關係,我打算要回去了。”
甘棠看著時間,是打算要回去了。
齊聞等著她走後才進門,臉色沒有剛剛的那般活躍,似乎是有些不太高興,他看向裴青止:“你還不打算跟她離婚嗎?”
“真這麽一直下去?”齊聞已經不是一次兩次說這些事情,他都已經說到不想再說。
可是再怎麽樣,他們都是從小長大的兄弟關係他又怎麽可能不管管他。
“不離。”裴青止斂回目光:“年底辦婚禮。”
齊聞:“……”
齊聞:“6”
他沒好氣的撇他一眼:“你就是不見棺材不落淚,懶得管你。”齊聞擺擺手。
裴青止沒說話,距離下場手術的時間還有十六分鍾,他沒空搭理他,翻閱著桌麵的資料。
他眉心稍稍擰起。
齊聞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我聽說你爸媽買了後天的機票,他們過來什麽嘛,我明天休息我去接吧。”
裴青止站起身:“過來談婚禮的事。”
齊聞:“……?”
他瞳孔放大些許,跟著裴青止一起出了休息室。
他像是沒聽明白一般,再次疑問:“你,你說什麽?”
裴青止斜過眸:“耳科在三樓,有時間去看看。”
他愣在原地,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走遠,齊聞跑兩步跟上去:“甘楠沒阻止?”
他有些納悶,眉眼更是裝著滿滿的不解。
婚禮都談上了,那豈不是她們倆這婚更離不成了?
那按照裴青止這戀愛腦,豈不是一輩子都要栽甘棠身上去了??
甘家老宅,甘楠坐在陽台上沐浴著春風,她稍稍眯眼生活不要太愜意,小林拿著資料放在她旁邊的桌麵上,想說些什麽卻什麽都沒說。
甘楠睜開眼,她目光落在院子外種的一棵月季,它的年歲看去有些大,已經長成很大一束,那是甘棠種的。
如果她沒有記錯的話,是她小學時的班級作業,那個時候恰逢她外公去世,她掌控公司。
甘棠沒人管,當時的那株月季被要求和家長一起種是家庭作業,可是那個時候她沒有時間,隻能她自己來。
她當時年紀小,什麽都不會,不過她懂事。
如果放在以前早就哭哭啼啼,隻是那天晚上她沒哭,她沒回來她也沒問,似乎是知道她很忙一般。
甘棠一個人乖乖的把作業完成。
後來她回來的時候還發現她手上有傷口,一厘米左右的大小有些深度。
被問及疼不疼,她也隻是淡淡的搖頭說“媽媽,我不疼。”那個時候的她就像是一個小大人一樣。
甘楠父親去世公司的所有事情全權落在她一個人身上,因為是熬夜猝/死,沒留下任何遺囑,公司裏狼虎一窩,她很難全權掌控。
她當時年紀不大,又帶著兩個孩子,公司的重擔壓的她喘不過來氣。
三年前的那一幕,甘棠的遭遇和她很像。
她曾經發誓不會讓自己的兒女遇見和她相同的事情,可她還是沒忍住害了甘棠。
她當時遇見這些事情的時候年歲大一些,又被她父親親自教導過,不會像她那般的生疏。
甘棠當年遇見那件事情的時候隻不過是一個剛出社會的毛丫頭,寒暑假在公司實習的時候隻是在一邊看著她做。
很少會上手,公司的事情她很少了解。
她入獄,沒人幫她她身邊連個信任的人都沒有。
她在想,甘棠當時遇見這些事的時候跟她當年的壓力是一樣的大吧,一樣在想。
如果有人幫幫她,或者陪陪她跟她說說話也好。
甘楠看向遠方,她眼底壓下一層陰霾:“小林。”
小林輕“嗯”一聲應下。
“你還記得我被捕那天嗎。”
小林似乎是沒意識到她會提起這件事情,他有些呆愣的抬起頭,還是應下一聲“記得。”
甘楠不是在何旭海那邊被捕的,她是回家一個多小時後被捕,當時的事情鬧的大來了很多記者,他也在,在接到她電話的那一刻馬不停蹄的趕來。
她囑托他,好好的幫她照顧甘棠。
好好地幫甘棠在公司立穩腳跟。
他急忙應好,能看出她在幫她女兒鋪她入獄後她能幫的最後的路。
“當時來的不隻是一堆堆的記者,還有一個人。”她一頓:“當時圍了很多人,被警方攔截,棠棠也在那群人中,她被擠的差點摔了,是裴青止把她拉住。”
甘楠看向小林:“你是不是也好奇,裴青止明明在國外留學,為什麽會出現在那裏。”
“前幾天我讓人調查他所有的往返記錄,他每年都會回來,都會來上京,都會來看棠棠。”她在小林猜疑的眼神中輕笑。
“我被判的那天,他坐在最後的角落裏。”甘楠一開始沒看見他,還是在後麵被帶著走的時候才發現,他也在。
小林沒說話,稍稍張唇有些驚訝,他也沒想到。
現代社會,分手等於老死不相往來。
能像裴青止這般,他還是第一次見。
他好像也明白,為什麽當年甘楠會不同意甘棠跟他在一起,那麽逼迫著分手,如今又會同意她們在一起。
裴青止他是見過,他的資料他更是知道的一清二楚,他能對甘棠如此上心,他如果作其父母也不會再做出棒打鴛鴦的事情。
他們不就是希望女兒都好嗎。
“我在想,如果當年沒有逼著棠棠分手,三年前她在備受壓力的時候是不是也有個人可以跟她說說話,然後一直陪著她。”甘楠舒緩出口氣。
“她是不是就不會那麽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