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之顏思索片刻,還是決定如實相告。

她轉頭看向墨寒炫。

“王爺,你知道祭壇上的火龍為什麽會熄滅嗎?”

墨寒炫回神,近前一步跟她並肩而立,微風吹拂,心神都跟著放鬆下來,耐心等她繼續。

“……是天汁花的粉末。”

“你說什麽?”墨寒炫猛地看向她。

秦之顏沒想到他反應這麽大,頓了一下才道,“有人在祭壇中放了天汁花,具體如何操作的我不清楚,但是我在祭壇下麵聞到了天汁花的味道,我還……”

她從腰間摸出那個帕子,還未遞過去就被墨寒炫一把握住了手腕。

“你怎麽知道天汁花是什麽味道?”

男人的眸子又沉又深,看得她心裏突突直跳,總覺得有哪裏出了問題,卻又一時間想不出來。

“我怎麽知道的,王爺無需在意。如果天汁花真的隻有雪國才有,還請王爺多上些心,莫要在這九龍齊聚的爭鬥中丟了性命。”

這是她的真心話。

即便兩個人最終沒辦法走到一起,她也希望,願為家國拋頭顱灑熱血的男兒不要死在這詭譎算計的黨爭之中。

墨寒炫盯著她看了很久,手掌漸漸鬆了力。

“此事……本王會詳查。”

“那便好。”

秦之顏將帕子重新塞回腰間,將該提醒的都說了,又遇見了柳家人,她心情很不錯,舒服地伸了個懶腰,背著小手看著平靜的湖麵。

“王爺想過將來要過什麽樣的生活嗎?”

她沒看墨寒炫,也沒等他回答,自顧自繼續道,“臣妾想過,臣妾想踏遍雲國的山河,領略四季的不凡,想看遍諸國的風土人情,待到走不動了,便尋一個風景秀麗的地方,開心老去,如此,此生便也無憾了。”

墨寒炫盯著她瓷白的小臉,語氣淡淡。

“那你何必嫁給本王?”

何必要嫁?

其實重生那日,秦之顏就想過這個問題。

何必嫁人,取了錢財,遠離京都,改名換姓,自可逍遙一生。

可前世種種,諸多虧欠,諸多不甘,諸多壓在心中的仇怨,那時提逍遙,極可笑。

她轉過頭,目光灼灼地看著墨寒炫。

“若我告訴王爺,嫁你,是尋你庇佑,你可信?”

墨寒炫輕輕笑了笑。

“本王倒是覺得,尋我庇佑是其一,在我庇佑之下胡作非為是其二。”

秦之顏怔了怔,忽地噗嗤一聲笑了起來。

這個男人似乎什麽都知道。

“王爺當真是一個聰穎通透之人,極妙。”

她話沒說完就被人拽進懷裏。

“王爺……”

“別動,讓我抱一會。”

緊貼著的胸口,秦之顏能聽見男人沉穩有力的心跳聲。

她撐在半空中的手僵了僵,緩緩落在了男人的後背上,虛虛回應,不熱情,卻也沒有再推開。

瑩白的月光籠罩在他們身上,這一刻,似已天長地久。

第二日清晨,城門初開,他們一行人便進了浦南,簡單吃了點早飯,就匆匆去了秦家。

有柳北廷在,秦之顏自不必露麵,便帶著墨寒炫幾人全都扮做了隨從,跟莊無站在了一起。

族老聽說柳家人來了,立刻召集了族中幾位有威望的長輩齊聚議事堂。

各個麵沉如水,連番控訴秦之顏的不孝之舉讓柳汝媚的墳塋影響了整個秦家墓地的風水,不僅出了人命,還有不少人染了怪病起不來床。

而這些責任,本應秦之顏來承擔。

但是秦之顏已嫁做人婦,柳汝媚出了秦家門便隻能魂歸故裏,自然就需要柳家人來承擔這個責任。

柳北廷六歲便跟著老爺子行走商場,秦家這些人的伎倆,他豈會看不出。

“你們直說吧,要多少錢?”

江南柳家,那就是閃閃發光的金錠子。

族老跟其餘人對視後低咳一聲,“浦南竹林街的鋪麵,盡歸秦家。”

秦之顏行過秦家肯定要勒索些好處。

可她沒想到,秦家人竟然敢獅子大開口,要一整條街的鋪子!

當真是不要臉到極點。

看她小臉憤怒,墨寒炫輕輕握住了她的小手,眼神示意她稍安勿躁,並讓她去看柳北廷。

秦之顏這才注意到,柳北廷臉上的表情沒有任何起伏,嘴角**開的弧度都沒有變化。

“竹林街是浦南比較有名的商業街,鋪麵沒有過百也差不多少。我家小妹入秦家墓地也沒有十年,老爺子不覺得這個價錢,有些貴了嗎?”

族老本還忐忑,見他麵容不改,心中頓時定了不少,氣派上也跟家的強勢。

“這不是幾年的事情,我們秦家乃書香門第,與你們商賈之家不同,風水對我們族的百年興旺那是至關重要,若是風水破了……”

不等他說完,柳北廷直接笑出了聲。

“秦家百年來就出了個四品官,還是因為從文不行,跑去從武,機緣巧合救了老王爺的命才被提拔了官職,老爺子還是不要侮辱書香門第了。”

“你……你放肆!”族老氣的臉漲得通紅,啪的將桌子拍的震天響。

其他幾人立刻附和,態度異常堅定。

不給鋪子,不讓挪墳。

柳北廷也不著急,悠閑地等他們喊得口幹舌燥停下來之後才起身理了理袖袍。

“竹林街的鋪麵是買不成的,五百兩,是我最大的極限。若老爺子覺得少,那小妹的屍骨就留在你們秦家吧。”

其中一個氣道,“五百兩,打發叫花子啊,信不信我現在就把柳汝媚的墳挖了,將她的骸骨扔出來。”

柳北廷的臉色陡然一沉。

“莊無!”

下一刻,莊無直接飛身過去,哢嚓,卸了說話之人的下巴。

劇痛讓他張著嘴慘叫,卻又根本合不攏,雙手下意識捂著,驚懼地跌坐在地上。

族老大怒。

“這是我們秦家的議事堂,你們膽敢在這裏行凶,信不信我讓你們走不出浦南!”

秦家的確隻出了秦政一個四品官。

可在浦南這種地方,最大的官是司長,才從五品。

這些年秦家在浦南囂張跋扈的事情做得多了,哪裏看得上柳家一個商賈之家。

柳北廷抬了下手。

莊無再次上前,還沒出手,外麵忽然衝進了一個小廝,因為著急,在門檻處拌了一下,連滾帶爬地衝了進來,差點直接裝在族老的肚子上。

族老氣的一腳踹了過去。

“毛毛躁躁,你急著投胎啊。”

小廝慌忙跪下。

“族老不好了,小少爺怕是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