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停在她麵前,側麵的車簾掀開,露出墨涵幀的臉,微挑的鳳眸一眨不眨地看著她,隱著些不達眼底的笑。

諸多皇子之中,秦之顏最不喜歡的就是墨涵幀。

不僅僅是因為前世差點讓她功虧一簣,更是因為此人的手段太惡心。

在顧彥昭被封了親王後,明知道她是弟媳卻幾次三番的騷擾,甚至有一次差點害她失身於他,這些,都讓她如今想起仍覺後背發涼。

“瑞王殿下!”

她斂下眉眼微微福了福身。

墨涵幀笑道,“堂哥真是心大,竟然舍得讓堂嫂一人出門,連個丫鬟小廝都不帶,若再被人擄了去,可如何是好?”

“若是我的王妃,本王定然要拴在腰上疼著寵著。”

秦之顏心中厭煩,不願與他虛與逶迤。

“這裏是皇城,青天白日誰會擄我?瑞王多慮了,告辭。”

她走兩步,馬車跟一圈。

如此反複三次。

秦之顏皺起了眉頭。

“瑞王殿下到底意欲何為?”

“你上車,本王說與你聽。”墨涵幀挑了下眉角。

秦之顏盯著他看了須臾,忽地很輕很輕的笑了笑。

墨寒炫隻給她拿了衣物簪子,並沒有給她準備胭脂水粉。

此刻她臉上半點粉黛沒有,素白的小臉,在陽光下如晶瑩剔透的玉石一般。

這一笑,偏生又帶出難以言說的嫵媚冷豔。

墨涵幀的心口狂跳了兩下,眸色漸深,隻看到秦之顏的嘴動了動,至於說了什麽,他一個字都沒聽見。

再回神的時候,秦之顏已經進了前麵的成衣鋪子,門口掛著隻接待女賓的木牌。

他意味不明地盯著門口看了會,這才收回目光。

“她剛剛說了什麽?”

謀士抿了抿唇角,艱難吐出一個字,“滾!”

墨涵幀愣住,片刻後大笑出聲。

“有趣,當真是有趣!”

成衣鋪分三層,賣的都是女子貼身衣物,越往上越昂貴。

秦之顏沒帶銀子,在一樓逛了一圈便準備離開,走到門口看了看外麵,卻見陳珂依在馬車邊在等。

她立刻提著裙擺小跑出來。

“王爺呢?”

隔著布簾,依舊能看到聽到那滿腔的歡喜雀躍。

怎麽會有人演戲演得這般動情?

墨寒炫陰沉著臉掀開半截布簾,“上車。”

秦之顏放下心來,隔著衣袖扶著陳珂的手腕上了車。

“瑞王與你說了什麽?”

開門見山的直白詢問。

秦之顏有些煩悶的聳了聳鼻尖,動作透著些靈動嬌俏。

“他要臣妾上他的馬車,還說王爺心大,竟然讓臣妾一個人在大街上走,你我夫妻之事,與他何幹?”

“而且,臣妾不喜歡他看臣妾的眼神,眼可映心,王爺以後與之交往,定要多加留意。”

她說完整個人放鬆地靠在車廂上,沒了剛剛見瑞王的緊繃。

墨寒炫看了她一眼,悶悶的嗯了一聲。

過了好一會兒,他又兀自開口。

“需要本王給你安排暗衛嗎?”

聽他主動提及護佑,秦之顏的眸子頓時亮了。

“臣妾不需要暗衛,不知王爺能否把石川給我?那小哥穩重聰慧,還能珠算,是把賺錢的好手,臣妾很喜歡。”

墨寒炫的表情有些怪異。

“石川是我的人。”

“臣妾自然知道,所以才開口跟王爺要人啊。”

她回得坦然,眸色純淨,讓墨寒炫心裏的懷疑和彎彎繞繞的猜想都瑟縮到陰暗的角落,難以再露頭。

“你就不擔心,你所經營的一切,最終全落在本王的手裏?”

“王爺不是那種人。”

秦之顏端坐在他對麵,神色雲淡風輕,卻又異常堅定。

“王爺心中有家國天下,不會訛詐臣妾一個小女子的錢財。就算他日你我和離,王爺也定然會給臣妾安穩度日的所需。”

這一點,她一直相信。

這也是她心甘情願嫁來郡王府的其中一個原因。

人心難測,未來更難測,可人的品性千錘百煉也不會輕易改變。

墨寒炫就是那塊在京城紛雜混亂的漩渦中,獨自被燒的火熱卻依舊不肯屈服的烙鐵。

前世秦玉婉做了那麽多錯事,他也不曾苛待。

可以不愛,但不會惡意淩辱。

對此,她很欣賞。

墨寒炫徹底沒了脾氣,憋了一路,在秦之顏下車的時候,他才幹巴巴扔出一句。

“隻要你安分守己,本王不會和離。”

秦之顏杵在門口愣了愣,忽又輕輕搖了搖頭。

……

威遠候府的別院內,傳來沉悶的鞭打聲。

被塞住嘴巴的秦玉婉喊都喊不出來,整個人以趴跪的姿勢捆在椅子上,光裸的後背,遍布著一塊又一塊的淤青。

顧彥昭氣得睚眥欲裂,他將手裏汗津津的軟鞭扔在地上,彎腰一把掐住了秦玉婉的下巴,凶狠的抽掉了她嘴裏的布巾。

“說,我的身世,你是如何得知的?”

秦玉婉疼的眼淚糊了滿臉,哪裏還有半點嬌俏模樣。

“夫君,我真的是先知,你不能這麽對我。”

“先知?”顧彥昭像個瘋子一樣坐在地上笑了起來,“我就是信了你是什麽狗屁先知,才會栽了那麽大一個跟頭。要不是你,我還是霽月清風的才子顧彥昭,現在整個京城都在看我的笑話,都在看我笑話!”

他再次朝秦玉婉伸出手,這一次卻是掐住了她的脖子,一點一點收力。

“你得了瘋病,無藥可醫,為了府中安寧,從今以後,你就乖乖呆在這個房間裏,直到老死為止。”

秦玉婉大驚失色,雙手奮力地抱住了顧彥昭的手腕。

“夫君,我……我知道科考的考題。”

還有一個多月就要科考,這也是為什麽這次書友會的影響會這麽大。

誰都想從中得到名聲,得到啟發,好在科舉之日大展雄風。

“你覺得我還會信你?”

秦玉婉聲淚俱下地解釋。

“我給你的詩,都是未來被廣為傳頌的,我隻是記錯了出處。這一次考題不存在出處問題,夫君,你再信我一次,我一定不會讓你失望。”

她的手用了很大的力氣,指甲都發白了。

在她眼裏,顧彥昭就是她的未來,是她能實現鳳命,爬上皇後寶座的那根繩子,無論如何她都不會撒手。

顧彥昭眯起雙眼。

如果真的能提前拿到考題,那就能神不知鬼不覺地將自己的人安插進朝廷,將來起事也更能一呼百應。

若考題有誤,大不了那些人落選,與他來說,隻是斷了一條路而已,對大局的影響甚微。

思及此,他抬手解開了綁在秦玉婉手腕處的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