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深秋冷雨

下午,天空烏雲彌補,雷聲響徹於耳。

小鎮外荒涼的山坡,一座新墳,是李健的。墓前,一張張鮮紅的人民幣被李晶投入火盆,郭亮跪在一旁,搗著火盆,兩人自李健身死後沉默至今。

“李健是個很傻的人,他是我小叔戰友的遺腹子,被我小叔收養。幾年前他知道了他的身世,很感激我們一家人。說要保護我一輩子,不讓我受一點傷害。”李晶幹啞的嗓音讓郭亮聽著心疼,李晶繼續淡淡說著:“我還記得他那時候還要斷指明誓,結果讓我小叔狠狠揍了一頓。他就是個永遠長不大的孩子,現在已經躺在了土裏。”

“你說,我們什麽時候會躺倒土裏?”李晶望著郭亮,郭亮不知道怎麽回答。李晶笑了笑,搖頭說道:“誰知道呢?知道麽,現在的死亡,對他來說是一種解脫。如果有下輩子,希望他找一個好姑娘,會用心愛他的姑娘。”

兩人最後對著墓碑磕了三個頭後,攜手離去。天空的閃電還在肆意蔓延,雷聲滾滾。大風刮來,墳上新土被一層層吹落。山坡周圍一群烏鴉呱呱盤旋,一會飛來,一會飛去,始終繞著墳包,不肯離去。

不多時,墳上土包開始蠕動,一直黑漆漆的手臂猛地伸出鬆軟土包。眨眼時間,李健已經爬了出來,渾身裝扮發生了變化,生前所穿的休閑服成了一襲青衫,內襯黑色布衣。頭發也被拉長,足有兩尺,散披在背後。

一張青銅鬼麵在半空凝聚,被他罩在臉上,隻留下黑漆漆的兩個眼孔露了出來。瞳孔裏似乎有兩團銀色的火焰在燃燒,在昏暗的天色下,極為詭異。隨後一柄竹傘在他手中顯化,他一把撐開,剛好遮住突然落下的雨滴。

李健撐著竹傘望著新墳,墓碑上一行血淋淋的字跡,是郭亮的。一根短笛和一把四尺長劍再次顯化出來,被他別到腰間。良久,李健仰頭一歎:“晶兒說得對,對於我來說,死亡的確是解脫。始終不如她看的透徹,我確實是一個傻瓜。”

“我已經解脫了,躺在土裏的是李健,李健是一直躺在土裏的。而我,就是青衫

,一個還要守護你的人。”原來的李健,現在的青衫說罷,眨了眨眼睛,吸了一口氣轉身,山坡下不遠處是公孫策新占領的鎮子,燈火照耀下,他還能看到巡邏的秦軍。

“嫉妒是原罪,罪惡都該被消滅。公孫策,你雖殺了李健,但也成全了我青衫。”青衫的自言自語被猛烈的風吹散,風中他的長發飄揚,繞開了秦軍營地,沿著公路向西北,撐著一把竹傘,在越來越大的秋雨中行進,消失。

電閃雷鳴後的傾盆秋雨,讓公孫策異於常人的身軀也感到了陣陣寒意。他與手下符兵駐紮在鎮裏的一個學校裏,沒有宿舍,將教室清理一下,就成了現成的營房。他所在的正是原來的校長辦公室,是個小三層。

躺在沙發上,裹著棉被,擰開一瓶藏在角落的茅台,公孫策小小的咪了一口。今天早上他殺人了,第一次殺人。原先他殺的軍魂邪靈不知多少,可他心裏一點負擔都沒有,感覺那是很自然的。可是殺人,他至今心情還是難以平複。

“羨慕那個小子,運氣很好。我的她,不知道會怎麽樣。這樣紛亂的世道,希望她無事。否則,那就殺光那個城市的人!”搖曳的燭光下,公孫策的眸子森寒,透著兵刃一般的寒光。繼續一口酒飲下,他搖頭晃腦的感歎道:“殺人的滋味,真是令人迷醉,難以把持心中的堅定。惡魔?或許吧……”

鹹陽,也是一場大雨。鹹陽方麵對公孫策這樣的傳承者的軍功賞賜總是很及時,公孫策爵升第六級官大夫,每月俸祿三十石,一石就是三十公斤米糧。不僅盡數及時補發,還給雪淩送去六套大秦風格的衣服以及各種生活用品。

這些在雪淩眼中都是無所謂的,雖然六套衣服做工精細,造型華美,她雖然喜歡,可還沒到開心的地步。讓她開心的就是公孫策郵寄回來的小木箱,特別是那封信。

秋雨雖寒,雪淩在燭光下讀著公孫策的信,身心俱暖。一旁幾個女同學吃著各種幹果,低聲說著公孫策的好。這兩天她們可遭了不少的罪,第一天吃的隻是幹餅,因為沒有油鹽各種調料。第二天夥食才好起來,可還是很單調。現在公孫策送來的各種幹果,對她們來說就是及時雨,不亞於山珍海味。

小蘿莉妙妙一個勁將幹果往自己的小布兜裏塞,塞滿了兩手又抓著幹果跑到雪淩那裏。雪淩捏了捏妙妙的嫩臉,接受了她的好意,妙妙又跑過去給她抓了一把。那邊幾個女子又舉著木箱,不讓小蘿莉拿幹果,逗著妙妙,其樂融融。

李青玄也在燭光下讀著一本書,眉頭不時皺起。這是李斯遣人送來的《秦律》,各種法度雖然簡單,但管理的十分嚴格,不留一點空隙。將來大秦的疆域內都要施行這本《秦律》,發給她們,就是讓她們早做預防,不要撞到槍口上。

“按這本《秦律》來說,我們雖然不用下地耕作,可待在家裏也要勞動。比如種些蔬菜水果,或者養蠶織布。雖然沒有強製規定,我們多少也要做一下。”李青玄再次發表她從書中獲得的感歎,這是讓她們有點難以接受的。

形勢比人強,再怎麽不情願也要去做。偶爾出去轉的時候,她們看到了不少以前常在本地電視頻道出現的人物,像牛馬一樣在秦軍的皮鞭下勞作。比起這些人,她們幾個跟著雪淩可以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雪淩放下公孫策的信,李青玄瞥了一眼,發現她根本看不懂上麵寫了些什麽。每一個字好像都在信紙上跳舞,晃得李青玄頭暈眼花。雪淩見此笑了笑說道:“和他同學的時候,他的作業寫的很快。可沒幾個人會去借他的作業做參考,因為讀懂他寫的作業所需要的時間,足夠他們自己將答案算出來!”

“那你怎麽能看懂?該不會我們天才雪淩常常抄他作業吧?也不對啊,你抄他作業,怎麽你能考進鹹陽大學,而他卻沒有上大學呢?”李青玄放下《秦律》,抓起妙妙送來的幹果吃了起來。

雪淩也沒什麽好隱瞞的,將信收好說道:“他是個追求精神自由安逸的人,對物質看的很輕。做什麽都是自己的享受最重要,包括學習。他很聰明,上課時他有了興致,會配合老師將課堂氣氛弄得很活躍。”

“記得有一次市裏領導來我們學校聽講座,連續抽了三個班,除了我們班,其他兩個班都把他拉了進去,換了身衣服就冒充其他班學生。這家夥就把那些領導不當一回事,發言什麽的肆無忌憚,把氣氛弄的很好。”

“要知道在多功能廳講課,後麵坐著一群黑壓壓的人,有學校領導,還有亂七八糟的各種領導,還有家長,電視台的人……光坐著就讓人緊張的不得了,這家夥還敢開講課老師的笑話……”雪淩似乎陷入了回憶,說著公孫策的各種好。

最後才說到公孫策退學的原因,語氣羨慕參雜淡淡的惋惜:“高中的時候,我們初中班裏的一個女生搬到了外地,沒有在那所人人羨慕的高中裏出現。他待了一個學期就待不下去了,就直接退學了。他本來就不喜歡當時的教育方式,特別是晚自習。”

“為了一個姑娘?還有不想上晚自習?那個帥哥挺有個性的呀?”李青玄又開始一副花癡的模樣,雪淩直接無視,繼續說道:“他還有有個好朋友,更在高考的時候一把撕掉準考證,都上了我們那的新聞。按我們那時候一個老師的話來說,他總是和人不一樣。”

“你還沒說你怎麽能看懂他的字呢?”李青玄追問,其他幾個女生也八卦的圍了上來,一臉期待,望著雪淩。

“那時候要寫日記當作業交給老師,我是語文課代表,專門負責收語文作業。所以嘍~”雪淩頑皮的對大家眨眨明亮的大眼睛,李青玄不滿意這個答案,死纏爛打,死活就是想要弄明白其中的原因,繼續追問:“難道每個人的日記你都看?還是有著……別的秘密?”

一幫女生更是好像發現了新大陸,紛紛盯著雪淩,摩拳擦掌。好像雪淩給不出合理的答案,她們就要大刑伺候。雪淩突然發現這樣的氣氛,很像幾天前宿舍裏麵的一樣。

“他是個神經病,我們的日記都是應付老師的。他寫的是心情日記,記載了他每一天的生活點滴,還有各種感觸。和別人的不一樣,讀起來有一種特別的感覺。而且他還會莫名其妙的寫各種亂七八糟的短詩上去,仔細品讀,很有感覺。”雪淩好像回到了那個天真散漫的時期,說著給她的各種印象。

“雪淩,我好恨你!”一個女生突然將雪淩撲倒,壓在**,騎在雪淩身上惡狠狠的說道:“這麽好的資源居然現在才說,是不是打算私吞啊!以前怎麽不說啊,白白浪費老娘和公孫帥哥的半年大好光陰……嗚嗚嗚,我恨你!”其他女生紛紛起哄,也撲到**,嬉鬧起來。

整個房間,鬧成一團。一旁妙妙站在椅子上,吃著幹果,不時扭頭望著打鬧的一群女生。李青玄坐到另一張椅子上,也吃起了幹果,妙妙狠狠的瞪了一眼她。好像在說不要和她搶東西吃!李青玄捏了捏妙妙的嫩臉,妙妙皺著秀氣的眉頭。

妙妙張嘴,露出兩排白白的牙齒,作勢要咬李青玄。李青玄指著**還在打鬧的女生,又指著幹果。妙妙點點頭,兩人隔了二十歲,很有默契的悄悄吃起了幹果,並將身上的兜兜塞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