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的追擊並不是很順利,有幾發子彈真真切切打到了人身上。
言惟注意到,身後不遠處白主任的臉色很難看,他沒有能夠攔下所有的子彈。
思緒一動,想到在辦公室找到的日記本,上麵提到過夢境開始不穩定,開始脫離白主任的控製。
似乎正是因為這一點,白主任對夢境的操控才開始有些力不從心。
刹那間,有什麽想法在腦海裏一閃而過,言惟眸光閃爍,奔跑中的眼眸微微眯起。
腳步逐漸慢下來,言惟輕喘著氣,回頭看了一眼馬上就要追上來的醫護人員以及白主任,抿了抿唇。
他沒有繼續跑下去,而是停在了原地,靜靜看著那些人朝自己撲來。
看見言惟站在原地不動了,一直緊跟在身後的白主任眼底劃過一抹警惕,不知道對方打的什麽主意。
但是沒有猶豫,白主任還是操控著手下朝言惟撲過去。
一個偽裝成精神病混進來的可疑人員,白主任絕對不會放對方離開,這裏的秘密絕對不能被外界察覺。
衝在最前麵的一個小護士眼裏無光,幾乎已經站在言惟的眼前,抬手便可以抓住對方。
白主任呼吸微微繃住,目不轉睛盯著那隻朝言惟抓去的手。
然而言惟臉上沒有絲毫畏懼的神色,看著那隻手馬上就要觸碰到自己,他的眉心輕輕一蹙——
“確定你還不出手嗎?”
他輕聲開口,宛如呢喃自語,甚至遠處的白主任都沒有聽清說了什麽。
但是這片空間卻在言惟出聲的瞬間凝固,那小護士的指尖距離言惟不過一寸。
言惟挑了挑眉,便見眼前場景一陣天旋地轉,白主任以及那些醫護人員的身影消失不見,昏暗的走廊在眼前消散,轉而代替的是一間簡單的病房。
沒有感覺到意外,言惟撣了撣病號服上的灰塵,抬眸看向坐在病房窗邊輪椅上的女孩。
若安靜靜靠坐在輪椅上,出神地盯著外麵不曾停止的雨幕,似乎對出現在這裏的言惟毫無察覺。
但是言惟知道,是對方動手將自己從走廊帶到這裏來的。
“本來還想看看,你會怎麽應對白主任的追殺。”良久,女孩很輕地歎了一聲,操控著輪椅緩緩轉向言惟,“沒想到你居然發現我了。”
若安蒼白消瘦的小臉上神情平靜,甚至算得上是溫柔:“能問一下,你是怎麽察覺到我的嗎?”
病房外的走廊沒有任何聲音,似乎沒有人追過來。
看著女孩黑沉沉的眸子,言惟毫不客氣走到一旁的病床坐下。
“其實我很久以前就有個疑惑。”言惟的視線落在若安身下的輪椅,“以你的身體狀況,是怎麽做到逃過那麽多雙眼睛,一次又一次從病房裏偷偷出去?”
明明掌控夢境的是白主任,對方卻找不到若安藏在了何處,這顯然是不合理的。
“在辦公室裏,我看見白主任的日記上提到過,夢境出現不穩定的情況。”言惟抬手摩挲著下巴,看著若安平靜的小臉,“我想,這應該就是你幹的了吧?”
還有之前他去尋找顧淩一的時候,門口的看守憑空消失,現在想來指定是有人做了手腳。
唯一知道言惟去向,能夠及時關注那邊情況的人,便隻有若安一人。
無論是動手撤走看守,還是先前在辦公室刻意提到暗格裏的資料,若安一直隱隱給言惟一種感覺,對方似乎在幫著自己。
所以麵對白主任以及他手下的追擊,言惟篤定對方還會出手。
“夢境療法的發明人不是白主任,而是你。”看著麵前人畜無害的少女,言惟閉了閉眼,緩緩吐出一口氣,很篤定地開口。
這一次,在他話音落下的瞬間,腦海裏的電子音也緊跟著響起,提示他完成了晉升任務,隨時可以傳送回現實。
聽見言惟的指認,若安臉上忽然流露出笑意,似乎很開心的樣子:“是啊,夢境療法的發明人一直是我。”
“你是個聰明人,而我最喜歡和聰明人說話了。”
沒有著急返回現實,言惟看著眼前柔弱無力的女孩,眯了眯眼。
“白主任應該不是你的父親吧?”
“為了治好你的身體,你選擇和白主任合作,以你作為夢境的承載主體,建立起這個夢境,哄騙一批又一批精神病人來做你們都試驗品。”
“可是,我還是有一點想不明白,你為什麽一直要幫我?”
明明和白主任一手策劃起這場殘酷的實驗,若安卻在言惟麵前一次又一次表現出來無害與善意,這是要幹什麽?
聞言,若安的眸子裏流露出一絲自厭的情緒,她掩唇咳嗽兩聲,臉上浮現出一抹不正常的潮紅。
沒有直接回答言惟的問題,若安艱難扭頭看向病房裏小小一扇玻璃窗,外麵的景物被雨簾模糊,讓人看不真切。
“有一點你說錯了,我和白主任可算不上合作的關係。”提到白主任,若安的語氣冷下來幾分,但是聲音還是平靜的,淡淡的。
和她殘廢的身體不同,若安很聰明,頭腦甚至遠遠超過一些研究員。
相比之下,白主任就顯得普通平庸了很多,但是他卻有著若安沒有的野心。
“大概五六年前吧,他跟我提起他的一個設想。”若安靜靜望著窗外的雨幕,就好像透過它在看著什麽東西,“如果一個人的能力有限,那麽他在獲得極致頭腦的同時,他的身體方麵定然殘缺,就像我一樣。”
“白主任提供給我的治療方法便是建立在此基礎之上,他會研究出來藥物,讓我的頭腦恢複的正常人的水平,與此同時刺激我的身體,使其恢複機能。”
很荒謬,又很離譜的想法。
但是野心勃勃的白主任,遇上了擁有天才頭腦的若安,二人一拍即合,開始專心研究這方麵的關係。
“都說天才和瘋子不過一步之差。”若安輕笑一聲,蒼白病態的臉上流露出一絲很淡的瘋意,“我一直覺得這句話很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