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大婚,驚情溫馨(二更)

暗夜裏刀鋒閃著凜冽的光,黛越大拇指輕輕的按在那短刃上,對著眼前的黑衣人道:“巫師大人,您確認了嗎?”

風凜冽的吹來,但是他的黑色長袍卻仿佛靜止了一般,未浮起一絲痕跡,他微微的仰頭,湛藍色的眸子劃出一道幽暗的光芒來,一隻手從黑袍內伸了出來,白的近乎死氣的手腕上套著一圈烏黑的手鏈,如果仔細看,就會發現那是細小的指骨穿成的,這是剛出生的嬰兒的大拇指,他們一出生就被祭刀切斷生命,這些沒有受過汙染的純淨的靈魂,被大遒的人認為可以得到神的指引。而此時,這串手鏈卻在他的手裏微微的跳動。

那巫師道:“星沉東野,有子攜來。亂世孤煞,天祭月瀆。這行亂世書早在二十年前就被寫下。如果不能為我所用,就必須斬斷那人的前進之路,否則,大遒必亡。”

黛越的臉色凝了凝,轉頭看著身後密密麻麻的黑衣人,道:“你們,現在將祁王府圍起來!”

“是!”

那些人將彎刀別在了腰畔,將麵具戴上,然後飛速的往黑夜裏奔去。

黛越將匕首插到腰間,道:“巫師切在這裏坐鎮,我去!”

那巫師點了點頭。

黛越將自己腰間的皮帶一勒,背微微一弓,仿佛母豹子一般的衝入黑夜。

祁王府不知道何時已經陷入了寂靜,大婚之夜的燈火雖盛,但是觀禮的人去了之後,卻顯出一種詭異的寂靜來,沒有一點聲音。

黛越手一招,然後將手下分成兩撥,低聲道:“第一隊先行。”

左邊為首的黑衣人點了點頭,然後竄進了牆圍,眾人謹慎的將自己的心神提高至最高處,等著稍有異動便立馬做出反擊。

等了一會兒,隻聽到裏麵傳來一聲咕咕咕的聲音,眾人對視一看,心裏暗暗鬆了一口氣,這是裏麵沒有危險的信號。

黛越點了點頭,然後眾人魚貫而入。

黛越跳入圍牆,然後往裏麵走去。祁王府雖然地處偏僻,但是修建的規模頗大,一眼看去亭台樓閣,她心中暗想,待會兒還要廢一番功夫去找他們的新房。

眾人如入無人之境,黛越剛開始走的還心安,但是走著走著,腳步卻不由停止,常年的廝殺讓她對於危險總有種特別的直覺。

“怎麽了?公主?”旁邊的黑衣人道。

“不對勁。”黛越皺了皺眉,“那個探路的人為什麽沒等我們?”

那個黑衣人道:“說不定往前走了。”

黛越眼睛一眯:“不,還是聯係聯係的好。”

那黑衣人點了點頭,然後對著夜空發出幾聲古怪的“咕咕咕”聲。這樣的聲音,隻有經過特殊訓練的人才發得出,聽起來和冬鷓鴣的聲音差不多,其實裏麵的音調音律卻有特別的講究。

眾人豎起耳朵。

“咕咕咕咕”的聲音突然從前麵的樓層內傳了出來,眾人的心裏一鬆,而黛越也在心底裏暗暗的鬆了一口氣。

“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

暗夜裏傳來不斷的“冬鷓鴣”聲,匯成些微的浪潮,不斷的湧進他們的耳朵!

竟然!是一模一樣的!

怎麽可能?!

所有人的臉色同時“刷”的一變,而此時,一道黑影突然從對麵的樓閣中直直的撞來!

“小心!”黛越一聲低喝,手中的彎刀一抽,對著那襲來的黑影直直的一劃!

“噗”的一聲,鋒利的彎刀輕而易舉的劃開那人的身體,鮮血在黑暗中澆出一道冷線!那道黑影被彎刀一割,然後軟軟的落到地上,發出一聲沉悶的響聲。

旁邊的黑衣人上前一看,臉色微微一變:“是老六。”

這老六正是他們派去打探的人!

黛越的臉色微微的僵硬,她冷冷的道:“他已經死了。”

而此時,一把悠然戲謔的聲音從樓閣上響了起來:“咕咕咕,咕咕咕,哎,是這樣吧?我們沒學錯?”

黛越將手放到彎刀上,然後抬起頭來。

隻見飛簷之上,不知何時出現了一角紅衣,那人抱著雙手站在上麵,背上插著一把大刀,桃花眼微微的眯起來,看她的眼神不像是對手,反而像是在看自己中意的美人,說不出的多情。

黛越冷冷的道:“你是誰?”

紅衣男子伸了個懶腰,歎道:“女人啊女人,竟然連我的名字也不知道,就敢在王都這個地方混了?誰不知道我樓西月是傾到整個王都美人的翩翩公子。哎,雖說你,嗯,長得不錯,胸也大,腰也細,但是眼神不太好,我不喜歡眼神不太好的女人,何況你還比不上那萬花樓的豔豔。”

黛越隻覺得一股子怒氣衝上心頭,她向來自傲於自己的美貌,竟然被這人這樣的嫌棄?她彎刀一揮,什麽話也沒有說,直直的衝了上去!

樓西月一邊抽刀一邊笑道:“本來嘛,我不打女人,這樣有損一個完美男人的名聲。但是很抱歉,如果我不打你你要去破壞咱殿下的好事,要知道咱殿下可是光棍了十九年啊,好不容易看上了一個女的,不讓他過過癮怎麽行?所以,就算你長得讓我難以下手,我也不得不動手。”

長刀一揮,冷光橫切而來!

於此同時,原本寂靜無人的圍牆內突然竄出密密麻麻的黑影,以飛鳥淩渡之姿縱橫而來!

——

與此同時——

江蘺看著那雙修長如玉的手,微微的曲著指關節,托著溫潤的天青色勺柄,慢慢的送到她的嘴邊。

江蘺心一橫,然後低著頭,就著他的手將肉羹吞進自己的嘴裏。

細膩柔滑的滋味在味蕾間飽滿,正好的溫度將冬夜裏最後的一絲寒氣驅散,她默默的想著,為什麽自己就不反抗反抗呢?

楚遇看著她避開自己的目光,隻把頭低著,臉上微微的懊惱,但是從烏發便露出的耳朵卻是粉嫩嫩的紅著,他不由微微一笑,再次舀了一勺送過去:“慢慢吃。”

“嗯。”江蘺輕輕的應了聲。

他看著她小心翼翼的張開小小的唇,輕輕的放到勺邊,緩緩的吮吸幹淨,仿佛一隻舔食的小小貓兒。

桌上的藍玻璃刻花燭台籠出淡淡的光,去了鳳冠和脂粉,她溫軟的發披散在身後,柔潤的仿佛一汪深水,素蓮般的臉靜靜的,便如自己無數次描畫的一樣,但是無論他曾經以多麽深的筆力去塗抹,都不及她現在在自己麵前來的鮮活和美麗,並且,是滿足的。

他一勺一勺的遞過去,看著她慢慢的吃完,輕聲問道:“再吃一碗可好?”

“嗯。”江蘺隻覺得自己完全沒辦法反抗。

等到她將這碗最後的一勺肉羹吃好了,楚遇才柔聲道:“還要麽?”

江蘺輕輕的抿了抿嘴唇,然後果斷的搖頭道:“不用了。謝謝……子修。”

楚遇將蓮狀玉碗放下,問道:“好了嗎?”

江蘺抬起眼,努力使自己麵對那張在燭火中好看的讓人心跳加速的臉,點頭道:“嗯。好了。”

“好了,那麽我們可以做下一件事了嗎?”楚遇含笑問道。

下……下一件事?

江蘺心莫名的一慌,突然想起那個嬤嬤送給自己的小盒子,這盒子中的東西乃是專門給出閣的姑娘的,就是俗話說的“壓箱底”。裏麵其實就是一對歡喜佛正在做男女之事,其實她作為一個對男女身體了解的比較徹底的醫生,這種事,她就從來沒有陌生過。若是那歡喜佛是單獨給她的也就罷了,可是偏偏在第一層竟然還有楚遇的一張紙箋——“餘心汲汲。”這四個字仿佛帶著火似的,想想都讓人燒得慌。雖然她心底裏大約知道這隻是那嬤嬤順便放在裏麵,肯定不是楚遇的意思,但是卻根本沒法子不去想。

她正這般胡思亂想著,楚遇的手卻輕輕的移過來,江蘺冷不防被他微微冷著的手指一碰,一驚之下迅速的一偏,臉上更熱得緊。

楚遇仿佛沒有感受到她的閃躲,若無其事的收回自己的手,道:“怎麽這麽燙?是冷著了?”

江蘺暗暗的深呼吸一口氣,微笑道:“沒,大概是屋子裏的地龍燒的旺,有些發熱了。”

楚遇微微一笑,然後站了起來,道:“走吧,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江蘺眨了眨眼,原來他說的下一件事就是這個,她怎麽就想到了那兒呢?

楚遇轉入旁邊的外屋,片刻之後臂彎托著兩件雪白的大氅過來,他放下一件,然後拿著另一件走近她,微微一旋蓋在她的身上,然後將她的頭發從大氅內理出來,係好。

江蘺看著他再過熟悉不過的做好這套動作,然後才抓起另一件大氅往自己的身上一批,伸了手出來,走吧。

江蘺看著他伸出的手,微微沉默,然後將手放了過去。

他輕輕的握著她的手,那本來涼涼的溫度卻變得暖和起來,是令人心安的感覺。

兩人走出房間,轉向後院,琉璃燈遠遠近近的掛著,紅綢還在,但是人聲卻沒有了,到處都是安安靜靜的,恰如此刻平和的心。

楚遇帶著她轉向後門,輕輕的拍了拍手,然後一匹渾身雪白的馬廄從旁邊鑽了出來。

今夜也是個好天氣,雖然沒有月亮,但是還釘著幾顆星子,泠泠的星光微冷,照著眼前的那匹白馬仿佛天外踏雪而來。

這匹馬渾身上下包括蹄子都是雪白的,整個身軀仿佛被那健壯的四肢釘在了地上,不動如山,楚遇翻身上馬,對著她伸出手來:“阿蘺,上來。”

江蘺微微一笑,將自己的手放過去,那力道一帶,她的身子已經旋飛起來,再一轉,她已經坐在了馬背上。楚遇的手從後麵伸過來圈著她,拉住韁繩。

江蘺坐在前麵,隻看到那馬鬃根根飛揚,雪白的仿佛一朵雲。

楚遇道:“這是無痕,你可以摸摸它。”

江蘺知道,好馬的脾氣很暴躁,一般隻對馴服它的人溫順,這無痕一看就不是普通的馬,她微微回頭,問道:“可以嗎?”

楚遇看著她的眼,一隻手過來抓住她的,然後放到“無痕”的馬頭上,含著淡淡的笑意:“可以。”

那“無痕”似乎感受到了有人在摸它,頭在江蘺的掌心微微蹭了蹭,發出一聲低低的叫聲,仿佛在撒嬌。

江蘺心裏也不由得歡喜了,笑道:“好通靈性的馬。”

這馬的毛看起來溫軟,但是摸上去才知道每一根都有著奇異的力量感,仿佛一根根針似的。

楚遇看著她笑盈盈的眼,眼底深處浮起深深的笑意:“它還有一個夥伴,改日我帶你去見見。”

“嗯。”江蘺微笑著點了點頭。

楚遇微微一提韁繩,馬蹄一卷,在深夜裏疾奔而去。

江蘺突然聞到一股血腥味,極淡極淡,不由微微的皺了皺眉。但是瞬間,那血腥味便不見了,隻有靠近的男子的身上傳來冷梅藥香,再過熟悉不過的氣息。

大概,是自己聞錯了吧。

馬奔騰的有些快,江蘺正感到一陣風割過來,卻不料身子一偏,楚遇的手已經帶著她貼近他的胸膛,溫軟的大氅潔羽蓋下來,那梅香更濃厚了。

“風吹的厲害,這樣好些了麽?”他的聲音在暗夜裏仿佛古塤聲,沉靜優雅。

江蘺的臉貼著他的胸膛,可以感受到他說話的時候微微起伏的弧度,她覺得自己的臉又開始燙起來了,但是心裏也暖暖的,嘴角連自己都不知道的溢出一個小小的弧度來,她輕輕的應著:“嗯。”

無痕疾行如風,卻絲毫未有顛簸之勢,楚遇的左手手執著韁繩,右手護住江蘺,眼角突然往後一掠。

層層疊疊的青瓦屋頂上,一道黑影杵在那裏,全身上下都包裹在黑袍中,隻有一隻手以奇怪的姿勢舉著,微微可以看見手腕上戴著一個東西的輪廓。

隔得那麽遠,楚遇也能感受到他那陰冷的目光,在注視到他的時候瞬間凝滯!

停頓一須臾。

那條黑影猛地竄了起來,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在延展開的屋簷下迅速的飛快的向他奔來!

他一般飛奔,那件黑袍便帶起一片飛瓦,無聲的納入裏麵。

沒有人會想到人的速度竟然可以這麽快!仿佛一溜兒青煙似的,瞬間被風刮過去!

楚遇卻仿佛根本沒看見一樣,依舊悠然的握住韁繩,低頭溫軟的看著眼前的少女從潔白的大氅中露出的烏黑的發,不知道握在手裏是什麽感覺?

兩百米。

一百米。

五十米。

楚遇沒有加快自己的速度,隻是任憑著無痕按照最安靜的速度悠然前行。除了最開始的那一眼,他從來未曾將自己的目光從江蘺的身上移開過。

眼看立馬就要追上了楚遇,但是那個黑影的步子卻陡然一滯,然後回過頭看著祁王府的方向。

他的手微微一緊,然後黑袍翻飛,那藏入黑袍中的飛瓦突然如暴雨一般的射來!

那些飛瓦凝成一團,然後無聲的撲過去!

楚遇依然頭也未回。

黑影湛藍色的眼眸第一次緊緊地鎖在一個人身上,隻要傷著他,哪怕隻是一個小小的傷口就可以了!手中的手骨手鏈還在跳動,那邊黛越正在麵臨生死,如果自己不回去,這位公主就要死!可是她現在還不能死!

他的眼神凝著,腳尖卻開始後退,他看著那些飛瓦以淩厲無匹的姿勢猛撲過去,這一力,已經用了自己幾乎所有的全力!

隻為了讓這個男子落下一個小小的傷口而已。

哪怕,如蟲咬。

眼看那些青瓦就要沒入那潔白的大氅覆蓋的後背,但是這時候,剛才那一直未動的人才閑閑的伸出一隻瘦勁的手,在黑暗中寥落的勾勒出一個優雅的姿勢。

宛如月下拈花。

------題外話------

為了發早點,就先寫這麽多了,恐怕隻有明天才有了。發現剛好四千五百多個字,要收大家五千字的錢,額,真是抱歉,下次一定補上。明天更新應該在晚上,但是某吹會盡量早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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