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5)

夜晚濕漉漉的草地靜的發悶,幾個人百無聊賴的在別墅周圍走著。

“借個火。”一個身影對背著他的一個人說。

那個身影還沒轉身,脖子上就被一道快的出奇的力度把他結果。後來的人看看周圍,把躺在地上的人拖到一個隱蔽的地方,然後從容的往前走。

在靠近別墅的時候,他和幾個迎麵走來的人撞在一起,那群人明顯看出他的臉生,其中一個人開口:“你哪兒來的?”

“剛從後麵走回來。”

“你跟著誰做事?”另一個人問道。

來人往一個昏暗的死角走去:“那個哥們要我來送點東西,我是劉經理的人。東西我藏在那。”

忽然幾聲消音手槍的聲音,幾個人還沒反應過來依次倒地。

來人看一眼地上的人,縱身跳上一個窗戶,然後如履平地似的往上層爬去,在一扇沒關緊的窗戶前,他輕輕推開窗戶,縱身跳進去。一切都安靜的進行。

腳剛踩著地板的時候,忽然刺眼的燈光直射他的眼。等他反應過來想跳出去的時候已經晚了,一枚麻醉彈頭打在他身上,瞬間,無力的感覺直衝全身波及大腦,麻醉藥的功效很快貫穿了他的全身,他用單膝跪在地上支撐著自己的意識,抬頭尋找彈頭的來源。

“王誌文,我等你好久了。”熟悉的聲音和一瞥而過的麵孔之後,來人撐不住藥勁兒,昏在地板上。

湯姆隨後進來,看著拿著槍的嚴哲:“的確不凡,能為我所用必定是個人才。”

“他剛剛幹掉我們五個兄弟。”一個嘍囉上去重重踢了地上的人一腳。

湯姆抬起手中的槍,幾乎在槍響同時,那個嘍囉的左臂上鮮血汩汩。

看著嘍囉驚愕的眼神,湯姆毫不變色,把槍收回:“他,最低抵得上你們五十個。”

嘍囉看了一眼地上不省人事的王誌文,不甘的退到一邊。

“拉到地下室去,一會兒我親自會會他。”湯姆扭身離開。

嚴哲看著王誌文被兩個嘍囉架起來拖走,咽了口唾液。

還是古今通用的辦法,一桶冷水直接潑在王誌文臉上,被這麽一激的王誌文猛的醒過來,看著渾身濕透的自己被雙手雙腳固定坐在椅子上,才想起剛剛發生的一切。

他抬頭看著周圍,完全儲藏室的構造,幾袋不知裝著什麽東西的麻袋隨手扔在一旁,折疊的鐵門上鏽跡斑斑,幾盞為數不多的昏暗的白熾燈是這個空間的唯一照明來源。

又一桶水潑上來,王誌文注意到這裏麵還有別人。

“幹什麽,我他媽的以為回到國民黨時代了呢。”王誌文沒好氣的看著麵前一個不足一米七的嘍囉。

嘍囉過去揪住王誌文的衣領,讓他的身體離開椅背:“你娘的還嘴硬,知道你剛才打死的人中有誰麽,那是我兄弟!我讓你比國民黨時候還生不如死。”

王誌文壓根沒看起他,他譏笑著斜睨著:“就憑你,你連你老板百分之一都趕不上,你知道個國民黨就以為學了曆史啊。”

嘍囉被麵前這個嘴硬的刺客激怒了,他抬手就是一拳,這一拳狠狠的揍在王誌文臉上,頓時,一塊青色在他臉上出現。王誌文吐了口帶血的唾液,根本不去看他。緊接著,幾記重拳又打在他臉上和胸脯上,從一開始他就一聲不吭。

“住手!”一道力度十足的聲音響起,從卷簾門下進來幾個人。

王誌文看著來人,嘍囉也停下自己的動作,看他對來人的樣子還是有顧忌的。

“誌文,你還是來了。”熟悉的聲音響起。

王誌文抬頭看著那個走的靠邊的人,他嘴角扯出一個無奈的弧度:“我真沒想到是你。”

“高參謀用死暴露了我身邊的人,我必須想辦法保住自己,所以我把他交了出去。自不量力的人總以為自己可以扭轉乾坤,其實還不如一顆棋子,而再厲害的棋子,也比不上下棋的人,而這盤棋能下好,必須把感情放在一邊。”嚴哲低垂著眼皮看著他,聲音一如既往的透著深沉。

“那你為什麽還做那麽多!”王誌文狠狠的說,他想到那些犧牲的戰友。

“有得,必有失,我想要我的東西,也必須給你們一點甜頭把你們引開;有失,必有得,我逐漸把一些看似重要的人推到閻王殿裏,還是為了我要的東西。”嚴哲站住,在不遠處看著他。

王誌文努力讓自己思緒平靜下來,他隻看著嚴哲,眼睛裏的複雜傳遞出內心的奔騰。

“我知道你想問我什麽,我為什麽還這麽幫著你們,或者尤其是你。因為你和於晴是我一手推著走到今天的,我想要於晴妥協,可我後來發現這孩子太硬了,就算死也不能讓他停手。所以我想到了你,一個‘匕首’隊員,有性格弱點的‘匕首’隊員,誰都不能從不看走眼,雷震霆也一樣。”嚴哲的話中好像說了什麽,也好像什麽都沒說。

王誌文看著他:“你費盡心機冒著風險把我弄出來,為了什麽?”

“因為你在雷震霆那裏的地位,還有沈國。這是我想要的。”站在中間的湯姆終於說話了。

“哼,嚴哲,我瞎眼了,沒看出你的異常。”王誌文像一頭發瘋的豹子一樣咆哮,幾個人上去摁住已經被他幾乎要掙開繩索的身體。

嚴哲笑笑:“這才是潛伏,為了目的,不惜一切代價,即使是戰友,即使是無辜人的生命,隻有目的,沒有感情。特戰隊隻教你前半句,後麵是我自己總結出來的。”

“虧得我還相信你。”王誌文絕望的笑笑,他反而釋然了。

“你還有機會,好好活下去的機會。”嚴哲看著他。

王誌文抬頭,看著他。

“你知道我指的什麽。”嚴哲狡黠的笑中沾了自負。

“你以為中國陸軍就這麽屈服了?”王誌文不冷不熱的說,他好似和嚴哲一樣,沒了感情。

嚴哲走過去,在他身邊走動:“軍人視榮譽為一切,你現在首先是個叛徒,又是個罪犯,還是個死人,哪還有什麽榮譽呢?”他低頭看著王誌文的低垂的眼皮。

“你不配談榮譽。”王誌文毫不客氣。

嚴哲似乎狗看到了一塊肥美的肉骨頭,他搓搓手,一隻手摁住他的肩膀:“別跟我說‘匕首’的榮譽,那是雷震霆為了滿足他的虛榮才做的。”

“不準你侮辱他!”王誌文爆發了,豺狼一樣的眼睛看向嚴哲。

“我知道你比較喜歡事實,”嚴哲不為所動,他把手移開,“於晴當年就是他從她的父母手中被帶走的,還有劉坤,為的是什麽呢,如果他們暴露,自己也就有可能出於內外夾攻的境地,他受不了這麽大的壓力,所以他逼的那對夫婦不惜代價也要完成任務,這樣他才有機會爬到今天這個位置。這是事實。”

王誌文聽在心裏,可他不傻:“我憑什麽相信你。”

“憑雷震霆明知道於晴和劉坤是他戰友的孩子還讓她們去執行任務,憑他不敢認他們,還有當年他的見死不救。還有明知於晴是烈士最後骨血還把她往火坑裏推,他不是自私是什麽!”嚴哲振振有詞的說。

“片麵之詞。”王誌文瞅了他一眼。

嚴哲不說話,拿出一個錄音筆:“你自己聽。”

“……我必須這麽做,老夥計,你我公事這麽些年,我不瞞你了。人都有私心,我知道很對不起他們,但這是我走到今天的關鍵一步,我必須這麽做……”

“人這輩子誰都不可能做到問心無愧,其實看到於晴的時候,我就認出她身上那股熟悉的感覺,是來自她父母的,甚過她的姐姐……我見不得他,當初命令下來之後我就第一個想到是她,看見她,我就想到了心中的愧疚……”

熟悉的聲音一聽就知道是誰。王誌文臉上看不出表情,隻有他自己知道現在是什麽樣的心情,原來自己總是一廂情願,原來於晴誓死也要維護的竟然是這些,他感到自己的信念在崩塌,他可以去死,但沒想到自己會為了別人的前途和官場上的利益去死。

“還相信那所謂的豪情壯誌和入隊宣言嗎?”嚴哲把錄音筆收起來,“這段對話沒有任何人聽過,雷震霆到死也不會想到我會這麽做,而且我是這種人。”

王誌文仰起頭,讓上空傳來的燈光刺激自己的思維,他希望這是一場噩夢。

“我給你一天的考慮時間。”嚴哲轉身離開。

過來兩個人給他鬆綁,然而並不允許他走出去,王誌文就著剛剛被綁的姿勢坐在椅子上,他麻木的呆滯,隨著卷簾門的落下,嚴哲的目光消失在後麵,這裏又剩下自己一個人。

忽然,他猛的站起來,把這裏麵能搬動的全部砸了個遍,他感覺自己瘋了,其實就是瘋了,發泄了不知多久之後,直到他感覺自己也沒了力氣,隨後他坐在地上,看著前麵一張被自己砸爛的椅子和那一堆破麻袋。

他想到了於晴,那個生死未卜的自己最惦掛的人,他的手緊緊的捏在一起。此時周圍的空氣好像千斤的重量向自己擠壓過來,自己的所有包括思想都已經崩塌,生不如死。

就這麽一直到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