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三)
王誌文接到一個電話,他略有顧忌:“先弄清那人知不知道我們,確定的話就讓他消失。”一秒鍾之後他掛上電話。
“狗子暴露了。”王誌文把電話扔在茶幾上。
湯姆重重的拍了下腦袋,然後抬起眼睛看著王誌文:“怎麽露的?”
那眼神讓人為之後怕,瘋狂中帶著殺意,而言語卻又讓人聽不出感情。王誌文喉結動了動:“讓邊防的查出來了。”
湯姆冷笑了兩聲:“這是我得意的手下之一,除非,咱們內部有人走漏了消息。”後麵的話聲音很小,卻讓在場的每個人不寒而栗。
他開始逐一看著每一個人,眼睛在他們身上遊離,那是種我為魚肉的感覺。
“看我做什麽,我幹的這些早就夠槍斃我幾回了。”嚴哲今天也在,看湯姆
看著他的時候,他沒好氣的說。
果然,下河必先濕鞋。
湯姆真不看他了,他看向王誌文和陳露,他有理由懷疑。
“我也夠了,雖然理由可能不足。”他想到自己身背叛國罪就不好受。
陳露倒是沒理由,那個時間的確沒人幫她證明。
“我在自己房間擦槍,打磨子彈。不信你去看看我抽屜裏的那些子彈。”陳露把房間鑰匙扔到茶幾上,剛好落在王誌文手機附近。
其實陳露更有理由證明自己,她做的那些事也足夠了,隻是湯姆現在對她的懷疑很深,因為前麵的人都已經死了,而這個陳露為什麽能活到今天,沒有那天的對決,他也隻是看到她的相片而已。
“陳露,我想問你一個問題,為什麽他們都死了,你能活到現在?”湯姆毫不留情。
陳露似乎料到了,她現在的臉比陸浩洋更顯得冰冷。
“我不能否認軍隊對我的訓練,而且也算有點運氣。走到今天我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這句話是真的。”陳露看著有人過來拿走自己的鑰匙。
“人的機遇和幸運是有限的。”湯姆仔細觀察她的表情。
“其實有個人比她還命大,於晴。”王誌文站出來,麵帶深意的微笑。
嚴哲好奇的看著他,那眼神裏寫著意外。
“的確,這是事實。”陳露終於承認了,她在心中鬥了太久,破碎的傷口已經讓她痛到麻木,不想包紮也包紮不住。
嚴哲站起身,活動活動關節:“我估計啊,是那小子在一些細節上栽了,這幾個人,你說誰手上沒點人命案子,就別懷疑了啊。”
湯姆還是不可信的看著陳露,陳露和他對視。
剛剛的拿走陳露鑰匙的嘍囉從樓上下來,湊近湯姆耳邊說了幾句話,湯姆側頭也說了幾句,最後他終於決定了。
“好了,陳露,很抱歉對你的懷疑,可現在是關鍵時期,我不想要一點差錯。”湯姆換了個姿勢,陳露收回眼神,她沒說接受也沒說不接受,隻是看不見的點了一下頭。
“都去幹活吧,陳露,為了解除你的嫌疑,就讓你去把那人解決了,你看行不行?”嚴哲不想再這麽僵持了,他提出了建議。
湯姆想想也是,也同意:“你覺得可以嗎?”
陳露忽然惡狠狠的看向嚴哲,王誌文也覺得不可思議。
晚上,嚴哲在花園裏獨自喝著一壺清茶。
“坐下嚐嚐,印度的阿薩姆紅茶,感覺不錯。”看王誌文過來,他主動拿出一個杯子並親自上倒上。
王誌文沒心情和他談這個,他坐到對麵。
“你怎麽能把她往火坑裏推!”王誌文迫不及待的問。
嚴哲拿起麵前的杯子,相比王誌文的火上房他倒顯得安然若素。
“不把她弄了,對你就是個威脅。”嚴哲喝了一小口。
“我不管這個,你去跟湯姆說改變主意了,就說是為了保存實力。”王誌文極不情願。
嚴哲放下杯子,玻璃的杯子發出清脆的聲響:“你覺得他是個任人擺布的人還是個小孩兒?”
王誌文知道這也不大可能:“那怎麽辦?就這麽讓她去就是送死。”
“那是她的事兒,我隻管你,你現在的位置要比她重要的多,湯姆說了,可以拿她那樣的十條命換你這次任務的成功,而且,你的死活他也不管。”
王誌文不再衝動了,他坐下,無奈的笑了幾下,感覺很悲涼:“這就是我們的價值,隻看結果,不管中間的代價。”
“都一樣。”嚴哲坦然的說。
“你應該學會適應,如果在軍隊你可以站出來不讓你的戰友為你送死,那你是條漢子,甚至還是個英雄;可現在你是個匪徒,在這裏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隻有心狠手辣才能活下去,你這種做法隻會換來譏笑。”
王誌文輕歎一口氣,他攤開雙手,對嚴哲說:“殺了我吧,反正我是被你拖下水的,打死我,我知道你有槍。”
嚴哲給茶壺裏又添了一壺水,漂亮的顏色在透明的茶具裏顯得格外誘人。他搖搖頭,繼續品嚐自己的作品。
“那於晴照樣死。”嚴哲看他一眼。
“你們就是抓著我這點。”王誌文猛的將身子靠前。
嚴哲覺得麵前這個人是屢教不改了:“我再糾正你一遍,想讓自己活著,就得心狠手辣。”
王誌文站起身,看得出他的嘴唇在氣的發抖,旋即甩身而去。
剛走出後花園不久,王誌文就看見兩個保鏢在不遠處站著,他不想過去,轉身朝另一個方向走去。
“謝謝你。”由於心裏的事情,王誌文竟然沒發現坐在石凳上的陳露。
她披著一條靛藍色的披肩,長長的頭發隨意的垂在主人臉兩旁,她換了一身裙子,這讓她看起來更像是哪個地方的貴小姐,但她的眼神冰冷的讓人不敢靠近。
王誌文打量了她一下,然後說:“咱們早晚都一樣。”
陳露站起來,攏攏披肩:“你的心太軟,太有掛念。這個行業,必須沒心沒肺,你想活著,就得踩著別人的屍體過,你想好過,就得能下得去狠手,將你認為有威脅的人斬草除根。”
“你沒有體會過為了兄弟或姐妹赴湯蹈火的滋味,你也沒體會過把命交給別人安心的感覺。所以你沒有感情,也沒人情。”王誌文惋惜的說。
“我想有那個機會,可我從沒有這個權利。”陳露好像真沒了感情。
王誌文扭頭看著別的地方:“你當初有機會留在特戰隊,你放棄了,你有不止一次的機會留在軍隊,你也放棄了,你還有無數次洗手的機會,你都放棄了,走到今天你迫不得已了,你就說自己沒權利。”陳露讓他感覺無理。
陳露搖搖頭:“有人告訴我,我爸爸當年被特種兵打死,而那個特種兵正是來自雷震霆的特種部隊;後來我在偶然的機會得知,我爸爸其實是被自己人處死的,因為他當時暴露了,其他人害怕牽扯上關係就把他弄死,我要報這個仇,如果沒有他們,我就不會有今天。”她的眼神透著凶狠。
“冤冤相報何時了,你完全可以放下這些。”
“王誌文,你沒過過那種生活,從小就被左右著!”陳露情緒有些激動。
看到陳露這個樣子,王誌文想說什麽也隻得作罷,他原先討厭甚至恨著這個人,可今天他知道原來她也是一個很悲慘的人。
“我想去接受,可一次次你們都把他們奪走,高建叔叔,劉經理,或者我從來沒看得起的陸浩洋,雖然他們也會傷害我,但他們至少還把我當人看,現在,和我死裏逃生來的兄弟快都被他們弄死了。我除了殺人還能做什麽!”陳露的淚水湧了出來,如果有那個勇氣,她早就自盡了。
王誌文看著她,然後退了幾步逃避似的離開。他不想接受太多的現實,對目標了解的越仔細,有時反而會成為任務的阻礙,尤其是這個目標還是你認識的人。
嚴哲不知道什麽出現在他身後:“我說的沒錯吧。”
王誌文瞄了他一眼,傷感的說:“早晚有一天,我也會是同樣的結局。”
“有些結局你可以去改變。”
王誌文想到了一個人:“高建,他的能力要比我高,但他的結局。”他無心再逗留,搖搖頭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