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營在按著‘上頭’的吩咐將封妃大典的時間定下之後,便被蘇韻兒隨便找了個理由召見過去。
等待他的,自然是一頓毒打。等黃營從永韻宮出來的時候,麵色慘白,走路都不大穩當。可除了這些之外,黃營的外表再也看不出任何不妥。
即便是身上的官服,也沒有一丁點兒紊亂的地方。這副樣子讓‘正巧’碰見他的葉雨卿眉頭微挑,眼中多了些許興致。
“黃大人留步!”葉雨卿輕快開口,喚住黃營。她當然知道黃營這個時候隻想趕快離開皇宮,回到家中休息和療傷,可若讓黃營就這樣離開,那她準備的所有東西不都是白費力氣?葉雨卿不是會做無用功的人,她既然有所準備,那就勢必要完成。
“柔妃娘娘。”
在聽見葉雨卿的聲音之後,黃營的眼中就閃過陰翳。他渾身劇痛,走路都有些哆嗦,本想回到府邸治療,誰知道半路被這什麽見鬼的柔妃叫住了?
要不是因為這個勞什子柔妃,他又怎麽會被蘇韻兒叫過去遭了一頓折磨?想到這裏,黃營的臉色就越發的不好看。
“黃大人這是怎麽了?身子不舒服?”葉雨卿對黃營眼底的神色視而不見,隻麵露關懷,“不如請太醫看看?”
說著,葉雨卿便略微側頭,看向小圓,道:“快去將陳太醫請過來。”
“娘娘不必如此麻煩!”黃營先是被葉雨卿的態度弄的摸不著頭腦,見葉雨卿直接讓身側的宮女去請太醫之後,才猛地回過神來,“隻是這幾日翻閱典籍的時間太長,沒有休息好,這才瞧著身子不大妥當,其實並無大事,隻消回去休息休息便無大礙。”
言下之意,就是讓葉雨卿趕緊放行,讓他回家。
至於那個什麽陳太醫,黃營是不願意見的。
身上那些鞭痕和杖責的痕跡,黃營不願意讓任何一個人看見。他有意表現出幾分虛弱,但目光瞧見葉雨卿那幾分擔憂之後,便又將到了嘴邊的話噎了回去。
葉雨卿眼中的擔心,真的太過真實了。
讓黃營一時恍惚,覺著見到了自己的母親。
活了這麽久,關心黃營的人,隻有他的母親。葉雨卿這時候這幅神情,到底讓黃營心情複雜,不知該說什麽為好。
“黃大人當真不打緊?”葉雨卿有些猶豫,眼底的擔憂像是要溢出來一般,“不管怎麽樣,讓太醫看看總不會有壞處,不如——”
“娘娘。”黃營耐著性子開口,許是因為葉雨卿眼底的關懷讓他記起了幼時的幾分溫暖,又或者是葉雨卿的神情讓黃營有所觸動,總歸這個時候的黃營,對葉雨卿已經沒了敵意,“下官隻想回去休息。”
他的聲音低了幾分,有氣無力的話語讓人頓覺其當真快要撐不住。按著常理,葉雨卿是該放行的。
可葉雨卿,從來不按常理辦事。
“我聽兄長說,黃大人是為蘇三公子辦事的。”葉雨卿有些猶豫的開口,一雙眸子卻一直瞧著黃營,“蘇三公子,似乎與貴妃娘娘不合。”
葉雨卿這話一出口,黃營的麵容就頓時一變。
而到了這個時候,黃營也才記起蘇銓此前叮囑過他的事情。他說,葉雨卿不出意外的話,會是他們這邊的人。
至於柔妃,理所應當會聽她哥哥的意思。
想到這裏,黃營的眸光多了幾分幽深。
“柔妃娘娘誤會了。”黃營聲音平靜,此時也不再低著頭,而是與葉雨卿對視,“蘇三公子與下官,都是為太後娘娘辦事。”
言下之意,便是太後才是真正的主事人。
“娘娘此番攔住下官,不會隻是為了說這些吧?”黃營多了些警惕。雖然蘇銓說葉雨卿兄妹可能成為他們這邊的人,但也隻是可能。
至於貴妃蘇韻兒,太後雖然對蘇韻兒不滿,可也絕不會讓蘇韻兒有危險。頂多是教訓一番,給個警告,而後再給一顆糖。
這等行為和訓狗沒有什麽區別,也確實讓很多人因此心甘情願的為太後辦事。隻是蘇韻兒這個大魏貴妃,卻一直不吃這一套。
思及至此,黃營的眸子眯了眯。
不管怎麽說,太後還是護著蘇韻兒的,但若是蘇韻兒,無用了呢?
“既然柔妃娘娘與葉大人已經決定和蘇三公子合作,那便都該聽從太後的吩咐。”
黃營不假思索的說著,不是他對葉雨卿的三言兩語生出信任,而是單純的覺得蘇銓忠於太後,不會胡來。
既然蘇銓說葉雨卿很大的可能成為自己人,並且如今已經投出了誠意,那麽對眼前這位柔妃娘娘和善幾分,也不會有錯處。
“蘇黨一脈,想來以太後娘娘為尊。”
話說到這個份兒上,葉雨卿若再不明白也隻能說愚蠢之極。黃營因為蘇銓的話而對葉雨卿多了耐心與和善,葉雨卿也就該做出同等的善意。
“這是生肌膏。”她輕聲開口,示意小圓將她一開始就準備好的藥膏遞給黃營,“我知道貴妃娘娘性子……不大好,這一次讓黃大人過去,黃大人一定受了些委屈。”
“既然是因為我的封妃大典的事情,我自然不能坐視不管。”說著,葉雨卿微微一頓,抿唇 片刻,“貴妃勢大,縱使我有心為黃大人要個說法,也無能為力,所以……還請黃大人收下這藥膏,算是讓我安心。”
黃營皺眉,他發覺自己看不明白眼前這位柔妃娘娘。
但話都說到了這個地步,黃營也不會不識好歹。
不管怎麽說,葉雨卿既然願意對他釋放善意,黃營就沒有道理不接受。至於緣由,黃營也早就想的明白。
——她想對蘇韻兒下手。
“娘娘贈予下官藥膏,下官不勝感激。”黃營聲音很輕,帶著幾分斟酌,“隻是貴妃娘娘的事情,柔妃娘娘還是莫要插手吧。”
“隻是她欺人太甚。”
葉雨卿輕歎,此言末了也不再繼續說下去。
她要做的隻是讓黃營心中對蘇韻兒的不滿越來越強烈,在他心中埋下一粒種子。來日不管這粒種子會長成什麽樣子,葉雨卿都喜聞樂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