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徐子謙哪裏離開的時候時間不算太晚,但因為近段時日正是深秋的緣故,這時候的天色已經暗了很多。

“不如在我這住一晚——”

徐子謙將葉雨卿送到大門口的時候瞧了瞧天色,見著昏昏暗暗的天空和街上稀少的行人,那話就不過腦子的說了出來。

隻是話還未說完,徐子謙的聲音就戛然而止,麵上浮現了一分尷尬的神色。

“抱歉,我一時忘了。”徐子謙輕咳一聲,目光觸及到來接葉雨卿的人之時便越發不自在,“抱歉。”

“沒事。”葉雨卿笑笑,她雖然聽見徐子謙那話的時候有些驚愕,但旋即就恢複如常。她知道,徐子謙會說那話,定是因為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來接葉雨卿的人對此充耳不聞,全然當做沒有聽見。隻是回宮之後他會不會將徐子謙順口之語告訴霍瑾承……

葉雨卿和徐子謙都知道,這人必定是要說的。想到這裏,葉雨卿就覺著有些頭疼。雖說這不算什麽,可葉雨卿就是覺著,霍瑾承知曉後定會吃味。

思及至此,葉雨卿的麵容就多了些無奈。但若細看,卻能發現其中還藏了些笑意和甜蜜。霍瑾承的吃味兒,多多少少是讓葉雨卿覺著自己真的被他在意著的。

“路上小心,我就不遠送了。”

徐子謙本想再送一段,可想到自己方才說的話,到底歇了那個念頭。帝王的東西,不管是什麽,他都不能太過接近。

何況葉雨卿另一個身份還是霍瑾承最為喜愛的‘柔妃娘娘’?徐子謙自問,自己是沒有那個單子去觸碰和踩線的。

剛才那話已經會讓霍瑾承心中不舒坦,徐子謙更不會上趕著繼續給霍瑾承添堵。他又不閑,犯不著給自己找事。

那蘇黨一脈的事情還多著,徐子謙可沒有能耐再分出心思。

“大人,有人跟著我們。”

葉雨卿和來接她的那人走的大道,雖然這樣會讓蘇家人知曉葉雨卿今日的行蹤,但也無傷大雅。

可就算他們走大道,身後依然有人明目張膽的跟著。

之所以說是明目張膽,是因為那些人連葉雨卿都能發現。他們根本不是鬼鬼祟祟,而是囂張至極。

“應當不是蘇黨的人。”

葉雨卿沉吟片刻就得出結論。不管是蘇韻兒還是太後,他們的人都不會這樣不加以任何遮掩。至於蘇銓,葉雨卿如今和蘇銓是一條船上的人,蘇銓更不可能在這個時候對她不利。

就算蘇銓要做什麽,那也是確定葉雨卿並不為他所用之後。至少目前而言,蘇銓對葉雨卿投靠他們那一邊是沒有任何疑心。

想到這處,葉雨卿的心中就多了些凝重。

除了蘇黨一脈的人,旁的人沒有理由對她下手。若是宮中還有其他嬪妃倒也能多個懷疑對象,可如今宮中滿打滿算也就三個宮妃。

也隻有蘇韻兒和她站在對立麵。

算來算去,葉雨卿都沒有任何頭緒。

“走快些吧。”想了想,葉雨卿到底不想和身後的人硬碰硬。既然身後跟著的那幾個男人不遠不近的跟著,葉雨卿也不會主動出擊。

侍衛聽得葉雨卿這話微微皺眉,但沒有反駁。

按著他的打算,是直接將這些人處理幹淨便是,如此也能安心一路回宮,不會再橫生枝節。可他被霍瑾承派過來的時候,霍瑾承的命令,到底讓他不敢違背。

霍瑾承說,一切按著葉雨卿的意思辦。

“他們當是百姓。”

許是葉雨卿察覺到這人的幾分不忒,所以再度開口。而這一次,她的話讓身後這人的腳步頓時一頓。

“百姓?”

侍衛的聲音拔高了些許,雖然還是很小,但也能清楚的聽出其中的驚訝和不相信。葉雨卿也不覺得有什麽,畢竟她不會武功,說出的話如果沒有合理的推測,此人不信服也理所當然,再正常不過。

“他們手中拿著的是農具。”

葉雨卿輕歎,示意侍衛借著拐彎之時看那幾人一眼。這一看,侍衛的麵色就越發古怪起來。他雖是常年拿刀拿劍殺人,可也認得出農具。

跟在他們身後的那些幾個人,手中拿的不是鐵鍬就是鋤頭,哦對,還有扁擔。這樣的武器讓侍衛無言,半晌沒有開口。

這樣的反應在葉雨卿的意料之中,霍瑾承手下的人雖然手上都有人命,但一定沒有一條是尋常百姓的。

他不知如何應對,也是正常的事情。

葉雨卿之前說走快些,也是因著這個緣故。

不僅這侍衛不知如何應對這些百姓,還因為葉雨卿也不知道該如何對付。這幾個人一看就知道來者不善,但她也不可能真的要了這幾個普通人的性命。

“狗官別跑!”

本以為自己加快腳步就能避開這些人,誰知道葉雨卿和侍衛剛剛提快速度,身後那幾個人便跑了起來。

見狀,葉雨卿如何還能沉穩不動?在那幾個人追著過來的時候,葉雨卿便也開始小跑,侍衛也緊跟著葉雨卿的身後。

“站住!”

空****的街上因此形成了怪異的‘追逐賽’,瞧著不是百姓追著官員,而是他們追著小偷。原因無他,隻因手中拿著的那些農具。

葉雨卿覺得頭疼,這幅狼狽的模樣總不能帶到宮門口去——這等笑話,可不能讓蘇黨的人瞧見。

就算蘇黨人之後也會知道,至少不能讓他們親眼看見不是?再者,若這事兒真鬧到了宮門口,可就不好收場了。

——大魏律例,冒犯官員著,收押三日。

若按著這條例處罰,事態隻會更加嚴重。在這個當口,如此情況,不管是葉雨卿還是別人,都不會願意看見。

侍衛也知曉這個道理,所以緊閉嘴唇,跟在葉雨卿的身後。

“死路。”

葉雨卿拐入了一個巷子之後臉色就變得十分難看。她看著眼前的死胡同,再轉身看向逼近的五六個壯漢,心下有些淒然。

“跑啊!怎麽不跑了!”為首的人拽著鋤頭,此時正大口喘著粗氣,“奶奶的,你這狗官看著弱不禁風,沒想到還真能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