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嬰是西漢時朝廷有名的外戚,是竇太後的侄親。他在吳、楚七國之亂時,被景帝任為大將軍,守滎陽,監齊、趙兵。七國破,封他為魏其侯。到漢武帝初,被任命為丞相。竇嬰才華出眾,武可定國,文可安邦。平七國之亂,與將士打成一片,統軍有方。他擁有相才,推崇儒術,政策得力,且為人正直、有原則,敢於仗義執言。但是他同樣是一個高傲、自大、輕浮之人,內心的躁動模糊了他的意識,使他並沒有清楚地意識到當時官場內部、統治階級集團內部尖銳複雜的矛盾衝突。眾所周知,竇嬰之死是西漢時期姻戚權貴之間相互角鬥廝殺的一件名案,竇嬰也算是中國封建時代皇權鬥爭的犧牲品。

在漢武帝登基之後,竇嬰成為了他第一個丞相,可以說是朝廷的重臣,那麽竇嬰之死也無疑成了漢武帝時期的一個大案。灌夫鬧酒是這一大案的導火索,最終以灌夫族滅、竇嬰棄市、田蚡暴病身亡而收場,其中竇嬰是以矯詔罪被判處死刑。而那所謂的“先帝遺詔”也僅僅隻有九個字:“事有不便,以便宜論上。”這不免使人有些許的遺憾,竇嬰是有才之人,廉潔自律,克己奉公。史學界對竇嬰之死頗有爭議,且對竇嬰是否接受過景帝的遺詔也眾說紛紜。不過,無論竇嬰是否偽造遺詔,似乎都注定著他的悲慘結局,這是因為他骨子裏的人格力量和精神追求,與當時的政治格格不入。

竇嬰是文帝竇皇後堂兄之子。在其父親之前,世代為觀津人。據說竇嬰自小就豪爽有器量,十分喜歡結交賓客。文帝時,憑借著外戚的身份,竇嬰做了吳王的國相,後因病被免職。漢景帝初登寶座之時,竇嬰任詹事。在景帝之前,竇嬰因為平定七國的叛亂有功,而被賜封為魏其侯。當武帝之時丞相衛綰被罷免,所以竇嬰便繼任,但是第二年卻又被免職。後來又因為與丞相田蚡發生了矛盾,因為政治勢力的層層滲入,而被斬首示眾。在他沉浮的一生之中,雖有才華但並未被十分器重,這都根源於竇嬰的性格太過於耿直,且不辨時局地做出一些不合時宜的事情。比如景帝時,漢景帝的弟弟梁王劉武入朝,梁王非常受他的母親竇太後的寵愛。景帝與兄弟們一起宴飲,酒酣耳熱之際,景帝說:“我死後,傳位於梁王。”竇太後聽了自然非常高興。此時,竇嬰卻端了一杯酒獻給皇帝,坦然說道:“天下是高祖的天下,帝位應當是父子相傳,這本是漢朝的法度,您怎麽能擅自決定傳給梁王呢?”雖然這說明竇嬰是一個有獨立判斷能力之人,有一個判斷是非的價值觀念,通過成法來說明帝位傳於兄弟不合規矩,但這句話引得竇太後十分不滿,竇嬰稱病辭職。而當七國之亂時,景帝多次請竇嬰出山,且竇太後對過去表示了慚愧,竇嬰卻多次稱病搪塞,雖最後答應出征,但給景帝留下了沾沾自喜、做事輕率隨便,難以為相,難以擔當重任的印象。所以即使竇嬰在漢景帝在位之時立下了很大的功勞,但是一直並不得誌。直到竇嬰拚死保下了灌夫,無疑是攬禍上身,因為這使他與當朝得勢的漢武帝的舅父田蚡起了衝突。

竇嬰為人十分耿直,但是正是他不辨時宜的耿直注定了他自此以後仕途上的坎坷與悲慘。他的內心是浮躁的,這使他心直口快,遇事隻琢磨事卻不去琢磨人,以至於有些不通事變,對上多有冒犯。在分不清利害關係之時,僅僅懷著一腔熱血去仗義執言,最終惹人厭惡,招來殺身之禍。

竇嬰的性格使其難以與朝廷之人同流合汙,因此更是難以獨善其身。分析其悲慘結局,原因最重要的無疑是他輕利,且輕視官職,不與人同流合汙,因此竇嬰能夠潔身自好,但同時也惹來別人的側目。其次,竇嬰本人對於道德標準上的那些理想化的追求,也有著古代文人自我陶醉的通病在裏麵,我們不難體會到在竇嬰的心裏,他是看不起田蚡如此之類的人的,竇嬰的堅持原則,不為之所動,其實隻不過是“不屑與他為伍”。竇嬰也是一個俠義之人,看來曆史上看透“利”的不乏其人,而執著於“名”的眾多大人物也不免俗套。據記載,竇嬰非常喜歡招攬門客,“養士”且仁而下士,他十分推崇春秋戰國信陵君的那種“千金散盡還複來”的豪氣幹雲。後來的竇嬰拚死去保下了灌夫,也自此而攬禍上身,與當朝得勢的漢武帝的舅父田蚡起了衝突。當時他的夫人自然是苦苦地哀求,讓他能夠明哲保身,而性格耿直的竇嬰隻說了一句義薄雲天的話“最多不當這個官了”。然而不幸的是,最終不是“失官”,而是丟掉了自己的性命。當我們說到竇嬰的死,總是會不自覺地又要拿秦朝的丞相李斯來做比較,他們二人同樣才智過人,然而李斯卻是聰明過頭且隻顧私利,他不可避免地同流合汙,助紂為虐,矯詔並且逼死太子,自此便也毀了秦朝,也毀了自己,最終難逃趙高的算計,並不得善終,還留下千古的罵名。而竇嬰卻可以為了廢太子而辭官,也算得上是鐵骨錚錚,能夠為朋友去兩肋插刀,不過這其中也有魯莽成分。

縱觀竇嬰的一生,我們能夠清楚地看到他身上有著不少值得我們學習的閃光之處,但是我們也不難發現在他身上的那些浮躁和不看時機的一些弱點值得我們反思和回味。對於前人的優點我們應該繼承,同時也更應該去其糟粕,揚長避短才能在事業上有所突破。

魏其、武安皆以外戚重,灌夫用一時決策而名顯。魏其之舉以吳楚。武安之貴在日月之際。然魏其誠不知時變,灌夫無術而不遜,兩人相翼,乃成禍亂。武安負貴而好權,杯酒責望,陷彼兩賢。嗚呼哀哉!遷怒及人,命亦不延。眾庶不載,竟被惡言。嗚呼哀哉!禍所從來矣。

——西漢·司馬遷《史記·魏其武安侯列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