嵇康是“竹林七賢”的精神領袖之一,也是著名的琴藝家和哲學家。他主張“越名教而任自然”、“審貴賤而通物情”。嵇康是一個極為有魅力的人物,在當時的整個魏晉時期的文藝界以及思想界中他都極富盛名。當然有的人覺得他放浪形骸,但是他們有所不知,他的放浪形骸隻是一種外在的表現,他的本身是清高顯揚的。可是他“剛腸疾惡,輕肆直言,遇事便發”的性格卻給他的悲慘命運做了一些鋪墊。他的心中有著一個純淨的社會,在這個社會中沒有任何的雜質,在這個社會中到處都是清泉花香,到處都是幽靜。然而滿眼是野蠻的屠戮、滿耳是大眾的悲鳴的現實社會帶來的巨大落差,使他心力交瘁,變得精神癲狂。

嵇康崇尚精神的自由,追求高古的人格,更不願與當時的社會達成妥協,天生一副傲骨,不屈於俗,不慕於官,在一種懶散與自由之中孕育了他狂放和曠達的個性和行為。他生逢亂世,看多了世間的不平之事,狂放不羈的性格常使他以各種方式大泄胸中之悲鬱,有明哲保身者,更有持“忍饑寒,我後當作三公”的陋誌者。但是他始終保持一顆堅定的心,一封《與山巨源絕交書》透過這鏗鏘的言辭已經有力地向所有人宣告了他對仕途的不屑。有人說人是矛盾的綜合產物,並且曆來最為矛盾的可能就是那些文人了,他們似乎一直在進行著自己心靈上的掙紮,在進與退之間,在生與死之間徘徊。當然也是在混亂的年代中形成的這種傲世躁亂的心態最終使他踏上了不歸之路。

嵇康年少時甚是聰明好學,學識淵博。史書上有雲:他少有奇才,博覽群書,無師自通,而且他十分愛好音樂,演奏古琴的技術非常高明,是當時首屈一指的高手。“如抱琴半醉,酣歌高眠。又若眾鳥翱翔,群烏乍散。”稽康的書法和詩也可以稱得上大家。但是由於自己驕縱任性、不合群並且自由懶散的性格,深深地影響了他的為人,注定了他一生的悲劇。他幼年的時候喪父,所以就經常不顧一切地放縱自己“又縱逸來久,情意傲散”。他在年輕的時候傲世,對禮法之事更是不屑一顧。我們都知道嵇康喜歡喝酒,其實他的喝酒也是想借此來麻痹自己的心靈。他的一生中都彌漫著醇香的酒味,但他那在美酒中沉醉的靈魂揮之不去的依舊是死亡威脅的陰霾,他那瀟灑的風姿之中也總是流露出一些痛苦掙紮的影跡。嵇康是那麽地不屈於俗,一代名將鍾會慕名往謁,卻被拒之於門外。鍾會在臨走之時,也沒忘記恨恨地瞪上兩眼。於是嵇康就這樣被推向了刑台,理由為是“言論**,非毀典謨”。嵇康還寫了一封絕交信給呂巽,以“絕交不出醜言”的君子風範,表達了對他這位朋友的憤慨以及失望。當然在曆史中司馬昭也曾想過要把嵇康收歸到自己的帳下,但嵇康在當時的權力鬥爭中趨向皇室一方,而對司馬氏卻采取了那種不合作態度,因此也頗招忌恨。細細說來,嵇康的率直性格雖然有自己的可愛之處,但是更多造就的是他的塵世的可悲的一生,而精神上的超越又成就了他的人格魅力。嵇康因呂氏兄弟一案仗義直言而慘遭滅頂之災,但是他卻並未悵然,他以他孤傲的一生向世人展示了他正直的身影和崇高的氣節。最後一曲《廣陵散》讓時人感動,世人流傳。

嵇康的一生雖然歸隱,但是卻不平靜,他生得狂放,死得灑逸。他生不逢時,在政權更迭頻繁的年代飽受戰爭之苦,看見了民間的疾苦,更領略到了朝廷中爭權奪勢的黑暗與殘酷。他的內心是悲苦與憤懣的,但是更多的是無奈,孤傲的性格使他不肯向殘暴的權貴低頭,桀驁的態度使多少司馬集團的人對他憤恨,然而這並不能改變他為人處世的初衷,堅定的信念和不屈的氣節不僅在中國文人心靈史上留下深刻的印記,也為中國文學、哲學和美學平添了永不消褪的魅力。

嵇康是一個偉大的隱者,但他卻不甘沉淪,他是與司馬集團抗爭不屈的戰士。猶如一隻卓爾不群、傲立雞群的野鶴,更似一支出淤泥而不染的荷花。欲隱而不能隱,欲退卻又不能退的境遇,使他的內心充滿了躁動和矛盾。他本是可以選擇退而自全,但是文人的良知卻告訴他不能違背正義。蔑視權貴的他,可以帶著嘲諷的口吻問鍾會:“何所聞而來?何所聞而去?”當然也就是本身擁有的這種正義之感,讓他有了不顧一切的勇氣,讓他可以瀟灑地拋開那些名利的牽絆、感情的束縛,一篇《與山巨源絕交書》也是他這種正義的最好的證明。雖然他知道人生短暫,自己也不知道何時才能看到司馬家族的沒落,但是他還是義不容辭地卷入了呂安風波。最終狂妄不羈的他最終站在了刑場上,而他最後一次彈起的《廣陵散》使無數的人為他深感悲切與憤懣。

嵇康並不是一個孤獨單一的形象,而是一類人的代表。有著他一樣秉性的人古往今來可謂大有人在,如屈原,再如秋瑾,他們都懷著一顆不畏強權的心,不怕犧牲,敢於為了自己所堅持、所選擇的事業付出自己的全部,哪怕是生命。他們內心是狂躁的,是為那個年代而躁狂。在我們身邊也有著類似於這樣性格的人存在,他們都懷揣著自己的夢想,一直踐行著自己設定的路線,堅定而富有耐力。我們要向古人學習那種對理想執著不妥協的精神,在這個和諧幸福的社會中保持著一份安定平和的心態,積極奮鬥在我們理想的第一線。

中散不偶世,本白餐霞人。形解驗默仙,吐論知凝神。立俗迕流議,尋山洽隱淪,鸞翮有時铩,龍性誰能馴?

——南朝·顏延之《五君詠》

呂安兄不道,都市殺嵇康。斯人死已久,其事甚昭彰。是非不由己,禍患安可防。使我千載後,涕泗滿衣裳。

——唐·白居易《雜感》

兩漢本紹繼,新室如贅疣。所以嵇中散,至死薄殷周。

宋·李清照《詠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