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璃在看見二皇子紀璋露麵的那一刻,就猜到今天會有點狀況發生。

沒想到這位二皇子還真是不負她所望,這麽快,就主動開始找她茬了?

至於他為何會主動刁難,不用想也能猜到,定是為了繼後和林家,看來當日在碧霞宮中發生的事,該是一字不落的傳到這位二皇子的耳中了。

而這位二皇子,顯然也不是一個十分聰明的,且並非寬宏大量之人,居然在眾人麵前,就開始主動找她一個小姑娘的事兒了?!

既然如此,那就別怪她今天先利用上他一把了。

秦璃立刻從袖中掏出帕子,泫然欲滴,好不可憐的看向紀璋,連聲認著錯:“二皇子教訓的是,是臣女莽撞了,還請二皇子息怒……,不過,還請二皇子看在臣女也是關心皇上份上,原諒臣女這次吧。”

說著,秦璃就毫不猶豫的跪在地上,陡然拔高嗓音,帶著哭腔,大聲道:“眾所周知,今日我父兄才剛從北鳴關九死一生回來,我大哥在同北蠻人的交戰中,因為中了奸計而身負重傷,更是中了奇毒,若不是老天垂憐,恐怕今日回來的就不是我大哥這個人,而是一具冰冷的屍體了。”

“我秦家男兒,為了大梁邊陲安穩,世代從軍,一片忠君愛國之心天地可鑒,現今,我二哥秦楓已然為國捐軀,大哥更是很有可能在接下來的餘生連路都走不了,我隻是一個弱質女流,既無法上戰場為國而戰,又不能坐朝堂為天下百姓謀福祉,隻能在私底下多多的關心自己的親人,想盡辦法為君分憂,以此來報答皇上對定北侯府的厚愛,臣女實在是沒想到先才得言詞會衝撞了二皇子您,更沒想到會惹得您那般不悅,開口就訓斥我侯府沒有規矩教養。”

“二皇子,說起來,一切都是臣女的錯,無論您要打要罰,臣女都會受著,隻是請求您,看在我父兄歸來之際,連口熱水都沒有來得及喝的份上,千萬不要因此遷怒我父兄和定北軍的其他將領們,他們都是無辜的……”

說到最後,秦璃幾乎痛哭出聲,整個人都極度脆弱的撲跪在地上,著實是將一副柔弱的,好似被欺淩的模樣表現的入木三分。

秦瀾山震驚的看著自己的寶貝女兒,詫異的看著她說來就來的眼淚,剛心疼的準備想要將她攙扶起來,卻被站在身後的秦尚儒及時出手阻止。

秦尚儒拉緊秦瀾山的衣袖,在背後壓低了聲音提醒:“侯爺,稍安勿躁,小姐這是在幫著咱們製造聲勢,您這時候隻管看著,盡量表現出悲痛的樣子,剩下的盡數可交給小姐。”

秦瀾山回頭看向秦尚儒,眼中雖還有疑惑,但還是聽了他的話,不在這時候插手,甚至還朝著身側的位置退了兩步,好騰出更多的空間讓秦璃演繹。

紀璋何時見過這種陣仗,他所見得大家閨秀,各個都是姿容端正,恨不能將自己捧成九天仙女,神聖不可侵犯,從無一人如秦璃這般,跌跪在眾目睽睽之下,哭的好不淒慘。

而就在紀璋不解的看著秦璃,整個人還有些迷糊的時候,因為秦璃的動靜而圍上來的圍觀百姓們則是開始低聲的議論起來。

“這定北侯剛從北鳴關回來,還未進宮麵聖,就先讓一位皇子當眾數落了,這是朝廷該對待有功之臣的樣子嗎?我怎麽覺得這次定北侯歸京,有些凶多吉少的意思。”

“你懂什麽,自古以來,飛鳥盡、良弓藏,兔死狐悲的事還少嗎?想想之間京中鬧出來的動靜還不能說明一切嗎?那一盆盆髒水可是直往侯府的頭上灌呐,如果不是侯府中還有個頂事的嫡出小姐,恐怕這時候侯爺就算是回來,見到的也是一個被徹底吃幹抹盡的定北侯府了。”

“還有剛才秦小姐的哭訴你們也聽清楚了?我怎麽聽著秦小姐說,侯府的二公子秦楓人已經沒了?這個消息怎麽從未在京中傳開呀,想想那位侯府二公子,也是京中極為出彩的存在,當初隨著侯爺出征的時候,那是何等的意氣風發,沒想到此次歸來,竟然是以這樣的方式回家,侯爺白發人送黑發人,實在是過於可憐了。”

“對呀,定北侯府為了大梁,為了大梁的百姓們,真的是犧牲太多了……”

紀璋聽著周圍越來越大聲的議論聲,臉色陡然大變,此時此刻,他才意識到,眼前的這個秦璃突然向自己示弱到底是什麽意思。

當場,他就氣憤的怒視著秦璃,衝上來就指著她的頭,嗬斥道:“秦璃,你還真是夠狡猾的,竟然在本皇子麵前耍弄這樣的手段,怎麽,你想利用百姓之聲為你侯府造勢嗎?告訴你,本皇子可不是蕭濟那個蠢貨,能讓你隨意耍弄。”

“還有你們這些刁民,你們都懂什麽?本皇子出現在這裏,是奉了父皇的旨意請定北侯和一眾定北軍的將領們入宮麵聖的,你們這些刁民竟然在此敢編排皇族,難道,是嫌自己頭上的腦袋長的太牢了,想要被動一動了?”

麵對紀璋的凶神惡煞,被頂起來的百姓討論聲立刻就退了大半,而那些被喝退的百姓,也多是敢怒而不敢言的看著紀璋,但眼中的憤怒已經是顯而易見。

秦璃看著頤指氣使的紀璋,趕緊搖頭哭泣:“二皇子,您真的是誤會臣女了,也誤會這些說話的百姓們了,臣女知道你是奉旨而來,但,你隻是奉旨請父親和諸位將士們進宮,而不是奉旨出言中傷我父親吧,更不是奉旨來抬我二哥的屍首上殿麵聖吧……”

秦璃含淚扶著自己細軟的雙腿站了起來,看向被眾位將領好好護在隊伍最中間的一樽薄棺,想到在那樽薄棺裏,躺著她最親近的家人,最疼她的二哥,眼淚就再也控製不住,洶湧的流了出來。

她哭著朝著那樽薄棺飛奔過去,在眾人的注視下,緊緊地抱著那冰涼的棺木,泣不成聲,“二哥,你看見了嗎?你終於回家了,你看這京中的繁華,看這百姓安居樂業的盛景,你可以瞑目了,你在戰場上奮勇殺敵的一腔熱血沒有被辜負,大梁的百姓,被你保護的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