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曾經為大梁安危英勇奮戰的少年將軍如今卻是由一口薄棺抬了回來,正在進出京城城門的百姓們皆紛紛紅了眼眶,不約而同的朝著那口薄棺跪了下來。

秦瀾山亦是眼含熱淚,腦海中不斷地浮現出次子身負重傷、奄奄一息的一幕,如果不是為了保護他這個當父親的,他的兒子又怎會不顧生死的犯險,將那些窮凶極惡的殺手們吸引走?

秦瀾山偉岸的身軀在這一瞬間天旋地轉的晃動了幾下,還是朱鵬及時察覺到了好友悲戚的神態,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差點一頭栽倒在地的秦瀾山。

“瀾山,你要撐住,阿璃這個孩子正在想盡辦法保全侯府和你,你可不能讓這個孩子的一番辛苦盡數作廢了。”

秦瀾山看著秦璃清瘦的身影,看清她臉上傷心欲絕的眼淚,痛苦的閉上眼睛:“是我這個當爹的沒用,不僅護不住自己的兒子,連自己的女兒,都要因此受累,讓她年紀小小,就承受這些。”

朱鵬卻是有不一樣的看法,道:“我倒是覺得在最快的時間裏,讓阿璃成長起來,不管是對她自己還是對侯府,都是最好的,你看,這個孩子足智多謀,已經拿捏住了民心,激起了百姓們的惻隱之心,這位二皇子明明是來者不善,沒想到碰到了阿璃,轉眼之間,他就由優勢變成了劣勢,你且看著,今天你這個女兒,定會讓這位倨傲的二皇子生生被剝下一層皮。”

秦瀾山睜開眼睛,看著孤身一人努力不肯放棄一切機會的愛女,雖說他擔心她這麽做可能會衝撞了皇後一脈,但是,現在定北侯府的處境已經算不上有多好,退一步來講,就算是再差,還能差到哪裏去?

在想清楚這些後,秦瀾山就任由秦璃放手去搏,他這個當父親的,在這個時候雖然幫不了她,可是,誰要是敢在他的眼皮底下當真欺負他的女兒,他就敢玩命。

紀璋則是慌亂的看著已經跪滿了一地的京城百姓,瞅著原本還正常進出城門的百姓們漸漸將道路堵死,所有人都將目光投向了他們這裏。

而對於定北侯府的遭遇,也是在眨眼之間一傳十、十傳百,不消片刻,就在城門口的百姓的口中傳來,瞅著那一雙雙看向他時布滿了不滿眼神的目光,紀璋再也忍受不住,疾步就衝到了秦璃麵前。

他憤怒的指著秦璃,依舊大聲斥責:“秦璃,你在本皇子麵前到底在演什麽戲?本皇子沒有半點欺辱你定北侯府的意思,可是你卻在這眾目睽睽之下,又是哭鬧,又是賣慘,怎麽,你這是在暗中諷刺我皇族對你定北侯府不公嗎?”

秦璃露出驚慌之態,趕忙朝著二皇子磕頭,淚眼朦朧道:“二皇子,臣女隻是一個柔弱的女子,怎麽就在你的口中成了那等奸邪之徒?難道二皇子沒有看見嗎?這口薄棺裏,躺著的可是我慘死的二哥,麵對親人的離世,我傷心悲痛,難道在二皇子看來,還成了無理糾纏?”

“至於二皇子最後的那句話,就算是給臣女一百個膽子,臣女也不敢那樣想,自古以來,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我定北侯府與定北軍上下一心為了朝廷,為了大梁的江山,而我父兄的拳拳忠義之心,當今聖上更是清楚,不然,又怎會派了宮人不遠千裏的前往北鳴關,請我父兄歸來,臣女相信,大梁的朝堂不會寒了前方戰士之心,我大梁的英主更不會薄待了有功之臣。”

“倒是二皇子你,臣女鬥膽在此問一聲,你這樣疾言厲色的嗬斥臣女,到底是臣女哪裏做錯了?二皇子作為皇上的親傳口令官,帶著皇上的口諭前來,難道您的態度就是皇上的態度?還是說,是臣女想的過於天真,此次我父兄歸來,等待他們的不是撫慰與嘉獎,而是前路渺茫?生死難測?”

此話一出,宛若巨石入水,瞬間激起千層浪。

隻聽跪在地上的百姓們頓時群情激奮起來。

“侯爺是有功之臣,定北軍的將士們更是功在社稷,聖上英明,萬不能做出荒唐之舉,讓天下百姓對朝堂失望啊。”

“沒錯,侯府的二公子都戰死了,侯爺白發人送黑發人,親臨如此慘痛之事,朝廷應當好好撫慰,絕對不能委屈了定北侯啊。”

“是啊,北蠻鐵騎有多凶悍天下人盡皆知,我們在京城裏之所以能夠享受著富足的生活,全部依仗有敢於犧牲的大梁男兒在邊境衝鋒陷陣,他們是兒子,是丈夫,更是一家的頂梁支柱,他們為了大家舍棄了自己的小家,如此犧牲,我等百姓銘記於心,朝廷更是不能忘記,二皇子,你作為皇子,作為替皇上傳達口諭的臣子,怎可對剛剛歸京的有功之臣這般怠慢,對無辜的秦家人如此頤指氣使?難道,真如秦小姐所言,朝廷是真打算對定北侯府做些什麽嗎?”

聽著那一聲聲的聲討,紀璋氣的眼睛都紅了。

他重重的喘著粗氣,顫抖著手指,怒指向那些敢大聲質問他的螻蟻百姓:“你們這些命比草賤的蜉蝣之物,你們懂什麽,也敢在這裏對朝堂之事指手畫腳?還是說,你們當真是嫌自己的命太長了,想要嚐一嚐身首異處的滋味?”

麵對著又拿他人的生死作為要挾的二皇子,這次激憤的百姓們卻表現出前所未有的勇氣,不僅沒有被紀璋的話嚇退,反而紛紛站了起來,朝著紀璋所在的位置憤怒的一步步靠近。

禦林軍察覺到情勢不妙,趕緊上前想要保護二皇子。

但隻有區區數名禦林軍,又怎會是上百百姓的對手?

隻聽圍上來的百姓當中,有一人高聲道:“跟出生就尊貴的皇子相比,我們這些小百姓的性命的確是不足一提,但,孟子有雲,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就連高祖皇帝都說過,沒有這萬萬百姓,就不會有這大梁江山,尊貴的二皇子,我等小民在此一問,就連你的祖宗都不敢小覷我們這些蜉蝣之物,你又占著什麽身份,在此視我們如螻蟻草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