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從大哥院中出來,秦璃就帶著三哥回到了菡萏院。

在屏退了四下伺候的下人後,她謹慎的從懷中掏出那張畫有銀波飛鷹紋的紙張,遞到了三哥麵前,並且將這銀波飛鷹紋的出處據實告知。

秦林聽著秦璃的敘述,臉色漸漸沉靜下來,最後,難以置信的問出聲:“外祖父怎麽會收藏反書?難道他不知道,這反書若是被搜查出來,整個沈府都會淪陷嗎?當年新帝登基,整個南方可是血流不止啊,被冠上反賊的帽子,怕就算是定北侯府再得聖寵,也是護不住他的。”

秦璃看著緊張的三哥,出聲安慰,“三哥不必擔心,外祖父是個做事有把握分寸的人,他當初既然敢私藏此物,那就證明他定是有萬全的把握不會被官府的人懷疑上,更何況,這麽多年過去,不也是沒事嗎?”

“再者,如果不是外祖父收藏了那本反書,恐怕我就算是想破了腦袋,也不會想到這銀波飛鷹紋的出處,更想不到,咱們堂堂的大皇子,當今的恒王,竟然跟反賊有點牽扯,紀衡落了一個這麽大的把柄在我們的手中,這於我們而言,可是大大的有利,眼下我將自己知道的告知給三哥,就是想讓三哥明白,紀衡的背後還潛藏著一個巨大的秘密,而這個秘密,將會成為我們將來扳倒他最大的王牌。”

“還有,三哥也不用多想,咱們的外祖父絕對跟反賊沒有幹係,他留下這本書,八成也是覺得這書中的內容十分有趣,想要將裏麵的內容當成故事講給我聽而已。”

秦林想到自己那位向來膽大的外祖父,也是一聲無奈的歎息。

“他老人家還真是藝高人膽大,這種反書若是被尋常人看見,都會驚出一背的冷汗,他倒好,換了一張封皮就以為能瞞過世人,還將裏麵的內容講給你聽,真是讓人敬佩他的膽氣。”

“不過阿璃,你的話倒是不無道理,大皇子向來野心勃勃,為了得到兵權,他甚至敢勾結北蠻害死我五萬定北軍將士,這樣的人,若是做出勾結反賊之舉,也不是不可能,為了滿足的野心,他幾乎是沒有絲毫的底線,這樣的人,將來若是將大梁的江山與百姓交到他的手裏,才是天下最大的不幸。”

秦璃道:“所以,於情於理,紀衡這個人絕對不能贏到最後,定北侯府就算是再不選擇站邊,這個時候,也必須做出選擇,擇一明君擁護,這樣對定北侯府和對天下百姓而言,才是幸事。”

秦林深深地看了眼秦璃,猜出她的內心想法:“阿璃是覺得魏王會是明君嗎?”

秦璃想到自己的預知夢,也想到跟紀無川合作以來,對他的了解,坦白道:“論出身,魏王乃是元後所出的嫡出皇子,身份尊貴不可言喻,論能力與才幹,這些年魏王看似韜光隱晦,實則在朝中卻是有自己的布局,雖然暫時比不上紀衡那般風頭逼人,但在爭儲奪嫡這種事情上,可不是誰高調,誰就能笑到最後的。”

“論品性,想必三哥已經認識過魏王殿下,該知道此人是個麵冷心熱的,當日我定北侯府在京城中岌岌可危,除了朱伯伯一家,幾乎無人敢對我侯府身處援手,說句寒心的話,那個時候,就連我們自己家族的人,都恨不能幫著外人狠狠地踩我們一腳,生怕我們牽累了他們。”

“可就是在那時,魏王向我伸出了援手,父兄之所以能夠平安從北鳴關歸來,一路上多虧了王爺派的人暗中護送,魏王此舉,與我侯府而言,無疑是大恩大德,就算是要我性命去報答,我也不會有半分猶豫,再者,魏王的身上也背負著血海深仇,從某個方麵來看,我們的目標都是一致的,如此才能更好地、更信任的合作。”

聽著秦璃的娓娓道來,秦林也陷入了沉默。

這段時間他在京城之中,多少也聽聞了一些前些時日侯府的艱難歲月,他都不敢想象,在內憂外患之際,他的小妹是如何挺過來的,也不敢想象,當初與侯府交好的世家,又是如何在背後冷眼旁觀的。

正如阿璃所言,患難見人心,如果不是經曆這場風波,隻怕連他自己都看不透一些人的偽善,這場波折與侯府和他們而言,都是一種成長。

同時也督促著他們,提醒著他們,在現在這樣的情況下,如果還想明哲保身,不肯站隊,隻怕將來還會有噩夢降臨,而到那個時候,侯府還會不會有這麽好的運氣,誰也不知道。

看來,是時候在此刻,做出選擇了。

秦林的目光由迷茫轉為堅定,隨後看向秦璃,道:“魏王是你所選中的,我與父親自然相信你的眼光,隻是阿璃,這朝堂紛爭,京中風雲本跟你這後宅閨閣的女子不相關,父親與我,一直都希望你能永遠無憂無慮的生活在我們的護佑之下,不要被這世上的醃臢汙穢之物,玷汙了你的雙目,可沒想到在最後,還是將你拖了進來,讓你陪著我們,一起承受這些,每每想到這裏,我與父親都是無比心痛,自責難當。”

秦璃看著三哥隱隱的濕意,就知道他這是在心疼自己。

她忍下鼻頭的酸意,主動伸手抓住三哥寬大的手掌,道:“三哥,卷進這一場場是非當中,我從不覺得苦,相反,隻要一想到我若做多一點,就能讓自己的家人更加平安一些,我就會無所畏懼,甚至不懼挑戰與危險。”

“當日我在京中,突聞北鳴關傳來戰敗的噩耗,天知道我有多焦急,那時隻覺得每一分每一刻都是無比難熬,我痛恨自己的無能為力,痛恨自己不能生出一對翅膀飛到北鳴關,看看你們可還好,那種無力地滋味,我這輩子都不要再品嚐到。”

“所以三哥,你與父親都不必自責,因為現在我所做的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選擇,我是甘之如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