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應龍

水虺五百年化為蛟,蛟千年化為龍;再五百年化角龍,千年化應龍。”(注一)。

蕭原和折丹這般在茫茫黑色河流之上疾衝之時,卻見眼前閃下無數霹靂閃電,落下滾滾驚雷。蕭原心下一凜,頓覺周圍空氣一緊,像是有什麽東西猛然在空氣中爆裂開來。折丹卻是麵上喜色更深,一手執了蕭原右臂,一手卻是從懷中掏出一卷竹簡,他左手食指在空中疾揮,似是在竹簡上方畫了些許符篆。果然那竹簡之上卻是顯現出數個莫名的符篆,然後隻見那竹簡光芒大作,卻是瞬間在蕭原和折丹周身三尺之處,布下了淡淡的光束。

蕭原隻覺身形一輕,漫天的狂風,卻是瞬間都充盈到自己腳下,霎時間消失在了原地。就在這時,兩人原本站立的地方,卻是猛然爆開無數水花,然後一條巨大的尾巴,在空中劈啪爆裂開來,直散射出無數團滾滾火焰。

通玄山,第一殿的殿閣中,宋凝見到如此景象,先是微微一愣,繼而對著清虛笑道,“玄元門,果然是道法博大精深,海納百川,這茅山道士抓鬼的土遁之術,由貴派高足在這大河之上,施展而來,竟也是如此得心應手。”清虛看著宋凝臉上那副無賴神色,心中隻怪自己下結論太早,自己卻是忘了還有一句話,叫惟女子與小人難養也。

且不論第一殿中,四大掌門各懷心事,言辭鋒利相對,且說蕭原隻覺自己身形一輕,似是被一陣狂風給托了起來。再睜開眼時,卻覺周圍風力更大,如刀割般刮在自己臉頰之上。蕭原不自覺地低頭去看,卻是感到一陣眩暈。自己此刻竟是在那巨大的黑色河流河麵百丈高的半空中,那排天巨浪卻是在他腳下翻滾不息,蕭原定了定心神,緩緩向四周望去。

自己此刻所立足的地方卻個甚是不平,溝壑縱橫的位置所在,左右兩方卻是立了兩根怕有數丈之高的狀似柱子的物體,除此之外,別無他物。折丹卻是饒有興致地,坐在這個地方的邊緣位置,兩腿在半空中晃**著,看樣子卻是神情頗為專注地看著腳下發生的什麽事情。

蕭原心下好奇,緩緩向著折丹坐著的方向而去,也在他身旁坐了下來。他方一坐下,一股劇烈的震**突然就從下方猛然傳了上來,他坐立不穩,差點栽了下去,幸好折丹手疾眼快,一手抓住了蕭原的衣袖,穩住了他的身形。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一陣徹耳的低吼聲,在那劇烈震**之後,在蕭原耳邊如驚雷般炸響。蕭原受此一驚,許久才緩過神來,目光淡淡向著那低吼聲傳來的方向望去。

蕭原這一望,卻是瞬間變了顏色。隻見一隻碩大的狀似驢嘴的嘴巴,急速向著自己和折丹所坐立的方向甩來,並不時伴有陣陣徹耳的怒吼聲。蕭原一驚,待要向後退去時,折丹卻又是抓住他的衣袖,嬉皮笑臉地說道,“別緊張,這角龍隻不過初見我們,還有些陌生而已。”蕭原一愣,那碩大的嘴巴卻是已到眼前,蕭原這才看清那碩大嘴巴之上卻是還有一對方圓數丈的巨鈴般的眼睛,嘴巴下頜上麵卻是叢生著些許如幼童手臂般粗細的長須。

蕭原心中震撼無比,許久才轉向折丹,一個字一個字地問道,“難道我們現在所在的位置,竟是那角龍的腦袋之上?”折丹展顏一笑,一副非常得意的神色,笑道,“你也佩服我的聰明才智吧,隻有這角龍腦袋之上,才是看它變為應龍的絕佳場所所在。”他話語一頓,淡淡看了看那角龍的嘴巴夠不到兩人位置,又頹然退回去,微微一笑,接著說道,“這角龍腦袋之上雖也是狂風四作,但是有我“風神”在,放心就是,而且在這裏少了那排天巨浪,算是天時吧;這角龍腦袋此刻離它身軀怕也有數百丈之高,如此位置,一切都收在眼底,算是地利吧;難得和兄台你,是同道中人,有此良伴,一睹這化龍奇景,也算人和吧。”

蕭原聽他侃侃而談,打掉他拉住自己衣袖的手,沒好氣地說道,“我可沒這閑情逸致陪你一起看這奇景。”他話語之中,卻是又帶了淡淡的冰冷語氣。蕭原素來寡言,且最不喜初見之人過於熟稔,雖然這喚做折丹的少年給他一種莫名的淡淡的溫暖的感覺,而且那種感覺似是自己也向往很久。但是他如此自作主張將自己強行拉到一起,卻讓他微微反感起來。

蕭原緩緩站起身來,絲毫不理會折丹麵上的失望神色,四處眺望,想尋一個能從這角龍腦袋上下去的方法。正在這時,一陣劈裏啪啦的爆裂聲,驀然在空中響起。折丹麵上喜色更甚,一掃失望神色,站了起來,俯身眺望下去。蕭原本不想再在此處浪費時間,但是那劈啪之聲卻是越來越密集和響亮,而且有無數團火焰也是從下方緩緩升到這百丈高的半空中,聚攏成一個圓形,景色煞是壯觀。蕭原心下好奇,不自覺地踱步到折丹身前,也探頭向下望去。

通玄山,前山,第一殿。清虛麵色尷尬地望著中間一格圖像中,那兩個衣袖飄飄,立在角龍腦袋上的身影。許久,才輕輕咳嗽了一聲,緩緩說道,“這角龍化為應龍,其實本也是自然生靈,吸天地靈氣,奪造化而生的自然之事。但是,”,他話語一頓,緩緩從另外四人麵上掃過,見他們也都是一副憂慮神色,這才接著說道,“但是,我總覺得今日之事卻甚是蹊蹺。我們保管這山河社稷圖三百年之久,雖說未能研究透徹,但是對於其中萬般自然萬物的變化,卻是還通曉一二的。不知,各位掌門有何看法?”

坐在他身側的圓覺,長眉一皺,低聲念了一聲佛號,沉思許久,才語氣沉重地說道,“清虛真人所言極是。這山河社稷圖雖是變幻萬端,但是這圖中景象萬物,這三百年卻是從未變過。除非,”他目光一亮,眾人隻覺偌大陰沉黑暗的殿閣中,亮起一片金黃色光亮。

青嵐卻是接著說道,“除非有人妄動了這山河社稷圖的禁止,除非有人曾用這山河社稷圖,將這角龍引入其中。”她話語剛落,殿中四人的目光卻是,齊刷刷地望向宋凝。宋凝卻是不等眾人開口,連連擺手,一副無奈神色道,“你們看我幹什麽,我要是有能力引這角龍入這山河社稷圖,也不至於這百年來,我修為一直停滯在太清大成初期不前吧?”

青嵐卻是並不罷休,繼續追問道,“但是這通天冥河所在的這份山河社稷圖,卻是一直由你們清心宗保管,若不是你們動了手腳,又怎麽解釋?”清虛虛按在椅子扶手的手掌上,此時卻是凝了淡淡的一團碧綠色氣體,那碧綠色氣體之中,卻是隱隱有無數光電閃過。清虛淡淡說道,“宋宗主,今日若是不給大家一個交代,怕是很難說得過去吧?”

宋凝心中一震,這清虛老道三十年前不過是和自己一般修為,此刻他竟能引雷靈入自身靈氣,這般境界怕是已到了太清大成最後階段般。他心中這般想著,嘴上卻是不敢怠慢,慌忙解釋道,“這山河社稷圖確實是由我清心宗一直保管不假,但是,我清心宗也沒有一個人有這能力,將這角龍引入啊,再說將這角龍引入,讓其化為應龍,於我清心宗又有什麽好處?此刻我清心宗弟子不也是盡數在其中嗎?”

一直未曾說話的清言,目光灼灼,仔細打量著殿中四人臉上的神色,許久,意味深長地一笑,“這個世上的事情倒是難說得緊,我卻一直聽聞宋宗主三十年前因受神跡之力影響,修為一直停滯在太清大成初期階段。而且這三十年來,卻是一直在打聽一個地方所在,不知是否確有其事?”

宋凝臉上神色卻是一滯,眼見殿中其餘四人都是滿含疑惑的目光,望向自己。不由神色一緊,語言含糊道,“我修為不前和這角龍又有何何關係?”清言微微一笑,卻是繼續追問道,“敢問宋宗主所要尋找的那處所在,可是喚做煉獄塔?”他話語剛落,圓覺大師和青嵐卻是瞬間變了顏色,嘴裏不住念道,“煉獄塔”。

清虛卻是意味深長地望了清言一眼,緩緩點了點頭,示意他繼續說下去。清言緩緩站立起來,左側那空****地衣袖卻是被充盈起來,漂浮在半空中。清言緩緩踱步到宋凝身前,右手虛按在宋凝所坐的椅子的扶手上,雙目對視著宋凝,語氣咄咄逼人道,“這煉獄塔據說是最後一代魔神擎蒼的隨身法寶,據說這法器法力通天徹地,而且是擎蒼隕落屍骨的封印之地。”清言目光一冷,嘴角邊帶了一絲嘲諷笑意,一個字一個字地說道,“難不成,宋宗主還有瞻仰別人屍骨的癖好?”

宋凝一張臉漲得如豬肝般通紅,怒視著清言,越發覺得這個片刻前還嬉笑晏晏,此刻卻是綿裏藏刀,句句要置自己於死地的人深不可測。他腦海中轉過千百個念頭,待要反駁,卻突然被眼前的景象,給驚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