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他會不會死

藍渃和謝章溢一言不發地下了公車,真是服了,剛才又控製不住自己發了脾氣,內心的情緒真是越來越難以控製了。看著她悶悶的樣子,肚子裏的氣也消了,謝章溢回過頭叫她,“喂,你要不要和我坐同一個電梯?”

藍渃搖了搖頭,說:“你先上去吧,我在這裏等弘一。”

靠,熱臉貼冷屁股了吧?謝章溢啊謝章溢,你什麽時候能開竅一點,決絕一點不更好嗎?現在還給自己添堵,你他媽真是活該。

關上了電梯門,謝章溢疲累地靠在電梯的一側,看著另一側鏡子裏的自己,頭發有些長了,這段時間都沒有怎麽照鏡子,眼底的黑眼圈有些明顯,有種病態的感覺。

出了電梯之後就徑直往蘇忱的病房走去,在靠近病房的走廊座椅上,他看到了靠在座椅上發呆的蘇琪。看到謝章溢走過來,蘇琪伸手擦了擦臉上的淚,勉強扯出一個笑容,“你來了,蘇忱就在病房裏。”

謝章溢看出了蘇琪的不對勁,低頭輕聲地問她:“姐,怎麽了?”

蘇琪本來想要佯裝鎮定,卻在他關切的詢問下忍不住嗚咽出聲,人在極度悲傷絕望的時候,是容不得半點詢問和關切的,因為這會使她更加的脆弱想要一個肩膀依靠。蘇琪投入了謝章溢的懷抱,在他的懷裏哭得泣不成聲,“……醫生說……蘇忱……蘇忱有可能會死……”

謝章溢對蘇琪突如其來的擁抱和哭泣感到有些措手不及,雙手懸在半空中不知道該怎麽放才好,聽到她說的話整個人都開始變得焦慮。“怎麽可能,白血病死不了人的。姐,你別擔心,我已經叫我爸聯係他認識的醫生了,估計過不了多久就能得到蘇忱需要的骨髓。”

“謝章溢,蘇忱等不了了。”蘇琪從他的懷中抬起頭來看他。眼前的這個大男孩總是能給她一種安心的感覺,隻是這一次,蘇忱沒有太多的時間等待了。

謝章溢輕輕地推開她,搖著頭,隨後心急地掏出手機撥出了一通電話,“爸!我上次叫你幫我的那件事,現在怎麽樣了?”

謝賢正在開會,看到手機屏幕上是兒子的來電才接聽的。但剛接聽就聽到了謝章溢無比焦急地詢問聲,便想起了之前他托自己的事情,“是這樣的,兒子,我已經聯係了我所有認識的朋友,但他們的醫院目前都沒有合適的骨髓,不過爸爸還是會繼續幫你關注這件事情的。好了,爸爸現在在開會。先不說了。”

謝賢說完便掛掉了電話,兒子拜托的事情他一直都放在心上的,隻是現在尋找一個合適的骨髓真的很困難。即使啟動了所有的人脈,他們也都是搖頭歎息。謝賢放下電話,心情卻久久不能平靜,隨即便將筆記本合上,說:“今天的會就開到這裏吧,我現在有點事。先出去了。”

謝章溢怔怔的握著手機,心裏像缺了一大塊,他有些失魂落魄地走在醫院的走廊上,透過病房的門縫裏看著躺在病**的蘇忱,心如刀割般疼痛。蘇忱,你一定要堅持住,你一定要相信這個世界上總是會有奇跡的。

藍渃看到杜弘一穿過馬路朝她一路小跑過來,便揚起了嘴角的笑容,朝他揮揮手,“弘一!在這裏!”

杜弘一一路上都是趕著過來的,呼吸有些小喘,但還是先摟了摟藍渃,說:“帶我去看看你的朋友吧,不過你真的確定什麽都不用買?”

“不用了,謝章溢叫我不要再買了,不然蘇忱會不高興的。”藍渃說著便挽著杜弘一的肩膀走進醫院的大廳裏,電梯很快就到達一樓,他們便邁開步子踏進去。

“弘一,蘇忱的籃球也打得很好呢,等他病好了,你們可以一起去打球,我總覺得你們會成為很好的朋友。”藍渃一邊拉著杜弘一往前走一邊不停地描述著,臉上還洋溢著燦爛的笑容。

可是剛進入病房的時候,就感覺到了病房裏的氣氛有些不對,蘇忱睜著眼睛仰躺在病**,頭上戴著謝章溢給他買的毛線帽子,而謝章溢就坐在病床邊的搖椅上,將臉埋進雙手裏沉默著。

看到藍渃進來,蘇忱勾起嘴角笑了笑,說:“藍渃,過來這邊,聽說你今天要給我介紹一個新朋友。”這時他便看到了站在藍渃身後的杜弘一,那個和自己的想象中差別很大的男生。

原本以為杜弘一會是那種一臉斯文,帶著黑框眼鏡的男生,但如今一看,他一身健壯的肌肉,皮膚被太陽曬得黝黑,高挺鼻梁下的那張薄唇正淡淡地笑著。他很健康。

藍渃拉過杜弘一走到蘇忱麵前,高興地指著杜弘一對蘇忱說:“蘇忱!他就是杜弘一,你也知道的,我的初戀。”藍渃說完,還有些不好意思地抿嘴笑著,臉上有一抹不易察覺的紅暈。

謝章溢側過臉去,眼睛看著地麵,眼底的情緒難以看懂,蘇忱恰好看到了他極力掩藏的情緒,說:“謝章溢,你拿暖壺去打點水來,這裏已經沒有熱水了。”

謝章溢抬頭剛想拒絕,但看到蘇忱眼裏的堅決之後,便悶著聲拿著暖壺推開病房的門走了出去。蘇忱是故意支開他的,他知道,他也看到了自己眼底的難堪了是嗎?蘇忱,原來我的情緒都被你看穿了,你真是狡猾啊。

蘇忱示意藍渃讓杜弘一坐下,看著杜弘一說:“藍渃常和我們提起你,沒想到你們這麽有緣,竟然在分離三年之後重逢,真讓人羨慕。”

蘇忱比自己想象的還要俊朗,隻是他現在一臉的病態,因為化療的原因臉色暗黃,眼窩深陷,他很瘦。隻是從他的輪廓中可以看出,他曾經是一個開朗愛笑並且喜歡運動的男生。杜弘一沒由來地對他產生了好感,如若進一步接觸,他們會成為很鐵的哥們吧。

“羨慕什麽,這三年真的很難熬,不過這也謝謝你們在這三年對藍渃的照顧。”杜弘一說道,隨之又覺得自己的話過於客套,便加上一句,“你現在感覺怎麽樣?”

蘇忱彎起嘴角笑著,“不知道怎麽形容這種感覺,就是總感覺很困。”

“困你就睡啊。”謝章溢不知道什麽時候打水回來了,提著暖水壺站在門邊,一邊說著便將暖水壺放在床腳下,繼續說:“藍渃,你們先回去吧,蘇忱他需要休息。”

“不用。”蘇忱的聲音很輕但是很有力量。

藍渃站在那裏左右為難,她不知所措地看了眼杜弘一,杜弘一點頭答應,說:“蘇忱,你喜歡看nba吧?最近又有了新的賽季,有空我過來和你看。”

杜弘一說著,便拉著藍渃往門外走去,但還未走到門邊,就聽到身後傳來了玻璃水杯撞裂在地板上的聲音,蘇忱心煩意亂地將桌麵上所有能摔的東西都摔在了地上,砸出了劇烈的聲響。

謝章溢忍著一股怒火,衝蘇忱吼道:“你他嗎發什麽脾氣!給你喂藥你還把藥摔了,你他嗎想不想好了!”

蘇忱停住了手邊的動作,將握在手裏的藥瓶子緩緩放下,他帶著毛線帽的腦袋垂了下來,將臉埋在胸口前低聲的抽噎著。病號服裏的身軀微微的顫抖,他無聲的啜泣讓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揪著一顆心。

老天啊,你為什麽要這麽折磨蘇忱!謝章溢深吸一口氣緩緩走到床邊蹲下,抬頭看著蘇忱的臉,說:“來,先吃藥,吃藥了很快就好了。”

杜弘一看著這場麵壓抑得難受,雖然眼前這一個男生他沒有多加接觸,但是他優雅的笑容和語氣,都讓他覺得他不應該是被命運折磨的那一個。他應該得到更好的生活,而不是像一個廢人一樣癱坐在病**,隻能靠喝水和打營養液來維持生命。

藍渃用手擦了擦眼角的淚水,硬擠出一個笑容,輕輕地拍著蘇忱的背,想要給他最好的安慰,“蘇忱乖,發脾氣可不是好孩子,你以前不也常和我說,發脾氣容易變老。來,讓謝章溢給你藥吃,啊,張開嘴巴,嗯嘛,這才對嘛。”

吃過藥之後產生了藥效,蘇忱已經側著身子在病**睡了過去,他長長的睫毛在臉上投下了陰影,沉睡中的他就像一個剛出生的嬰兒,安靜而美好。

謝章溢輕手輕腳地將地上的玻璃碎片掃到垃圾鏟裏,隨即就示意藍渃他們走出病房去。蘇琪一直都坐在病房外的長椅上,看到他們出來,便站起來衝他們歉意地笑了笑,說:“抱歉,蘇忱最近的脾氣越來越壞了,希望你們別放在心上。”

“姐,你說什麽呢。”藍渃有些動容地上前去拉住蘇琪的手,看著蘇琪的淚眼,她也忍不住有些哽咽,謝章溢歎了一口氣上前去拉開藍渃,說:“你別動不動就哭鼻子,好了好了,別哭。”

杜弘一看著謝章溢放在藍渃肩膀上的手,他的安撫是那麽地自然。原來自己離開的這三年,失去的不僅是一點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