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封手中一把過分寬大而比例失調的飲血刀舞動的飛起,飲血刀直對慕青身前,明明一把飲血刀卻在李二封一再舞動下,一分為二再分為四再分為八再分為十六,排列整齊的刀尖如同一道水幕,遮住了慕青全身上下。
在眾人看來,慕青已沒有了格擋的角度,除了血濺當場再無其他。
慕青也沒有格擋,任由一層層刀影狂風一般刮到身上。
兩個肩頭先被鮮血浸紅,接著是腹部以下直到小腿,慕青大半個身子瞬間成了血泡的,隻有兩隻手臂與胸口位置不見傷勢。
電光火石之間,慕青已近乎成了一個血人,眾人根本來不及上前救援,慕青的濺出老遠。在李二封真正向慕青動手之後,偏偏離著慕青最遠了的李三果先變了臉色,到這會李三果也沒心思隱匿實力,身法閃動間已超過高冷幾人到了慕青神後。
然而看到慕青這樣毫無抵擋之力的李二封這會更是受到刺激極大。他也沒想到被傳的很有一種“打不死的小強”能力的慕青竟會這樣不堪一擊。在慕青傷口崩裂鮮血飛濺的瞬間,李二封心底一緊,竟有恐懼感爬上心頭。
萬一慕青真的與李家先祖有所關聯,他就成了千古罪人了。
原本隻是打著教訓慕青一二打算的李二封愣在了當場,十六把飲血刀一一消散,隻剩下左上角位置一把飲血孤零零握在李二封手裏。他這一手虛虛實實的刀法講究的一個快字,看似是分裂成十六把飲血,其實隻有一把飲血,不過是李二封以超強腕力飛快手速將飲血耍弄成了十六把的樣子。但是十六把飲血刀又處處都是真身,因為單一金屬性主攻擊的李二封速度太快,每一把飲血落下第二把也就到了。
這一招“爆裂飲血花”還是前些日子李二封將外化靈氣全部吸收晉升後天巔峰後在靈氣室中自悟的一招。李二封倒也自己演練過幾次,但真正拿來對敵還是第一次。李二封顯然被他這“爆裂飲血花”的威力也嚇到了,下意識的向前邁了一步,卻不想已是一個血人的慕青身子挺了挺,一直低著的頭抬了起來。
慕青半身鮮血仍舊汩汩而流,人卻精神的很,腰杆挺直更是一步一步向著李二封靠近過去。
“修煉之人何懼流血落汗,怎麽就這麽一身血汙就叫你膽怯了。”
慕青說話的功夫離李二封又近了一步,李二封手裏寬大飲血刀的刀刃已抵在慕青胸口,到這會慕青肩頭與雙腿中已沒血往外流了。
“是我小覷你了,血與肉本就不是我們修煉之人在乎的,脫了這身血肉,才是強者之路。”
對麵的李二封倒似乎被慕青點醒了一般,雙眼兀自放著光芒,看向慕青的眼色已不在那麽冷淡。
“我收回之前的話,你不是螳臂當車的螻蟻。但我要把三果帶走,你們的聖堂還是自己想辦法吧。”
李二封的語氣終於緩和下來,已到慕青身後的李三果卻死命搖頭:“我不走,二哥,我不會跟你走的,你有你的追求,我有我的使命。”
“什麽使命,老頭子糊塗了你也傻了不成,鳳凰學院萬千底蘊,進了這裏已是鯉魚躍過龍門,從此以後便是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你不要再局限於一家之境一人之言,跟我走。”
李三果仍舊搖頭,李二封再起怒火,向前湊近一步作勢就要隔著慕青抬手去抓李三果。慕青挺身擋在了李三果身前,已不再流血的肩頭將李二封的手臂撞到一旁。
“我不找你麻煩你還敢自找麻煩。”
李二封更沒想到慕青會橫插這麽一杠子,當下神色又是一變。李二封與慕青距離實在太近,已是靠在了一起,一旁又是李三果,李二封自是無法再用過於寬大的飲血刀了。不過後天巔峰的李二封可不是隻有飲血刀這把本名氣兵。
一把短劍出現在李二封手中,被慕青抵擋一下之後撤回身子的李二封右手翻轉,短劍直刺慕青咽喉。
在李二封預想中,便是修煉之人咽喉也是要害所在,雖然被這樣一下子刺中不會有性命之虞,但要將養好了總要花費時間。在李二封想來慕青自然要先行避開,一旦慕青躲閃,李二封李三果也就沒了慕青這道阻礙,李二封當然可以把李三果直接帶走。
但是慕青沒有躲。
慕青非但沒有躲,而且揉身撲上。身子陡然拔高兩寸的慕青左邊胸口撞在了短劍劍尖上,左右兩手已攀到了李二封握著短劍的右手之上。
不是本命氣兵也是後天巔峰李二封慣用武器的短劍直接刺破了慕青胸口的肌體,卻也隻是刺破了而已,再沒有進入一絲。
慕青兩隻手才碰到李二封的右手,李二封已作出反應,大量氣力被李二封調動起來,李二封要以後天巔峰的身軀直接將氣力度到慕青身上,叫慕青嚐嚐被氣力撐爆的感覺。
但是李二封的氣力卻如泥牛入海,消失無蹤,倒是慕青一雙手抓緊了李二封的手臂,原本隻是有些阻礙之力的兩隻手在李二封的氣力消失之後竟瞬間加大一倍,本就因短劍沒有立功而心神不寧的李二封又遇到這般難以解釋的情況,登時“蹭蹭蹭”後退了三步,一直到身後就是院門所在才停住腳。
慕青沒有跟進將剛剛從李二封手中“竊取”來的氣力作用到李二封身上,隻是站在原地沒有絲毫表情看著李二封。
電光火石見,一個念頭在李二封腦海裏打轉,接著被李二封自己否定了。李二封晃了晃腦袋,雙手抬起,飲血刀再現。
又是”爆裂飲血花”,這次李二封更沒了留下三分氣力的心思,慕青的一番抵抗已叫他萬難冷靜下來,他想到了一種可能,一種無論如何都不可能的可能。李二封站的更直,刹那之間,有一股濃密似墨的靈氣從李二封腰間傳來,大量靈氣沿著李二封肚腹之間直鑽了進去,爆裂飲血花飛速旋轉,勢頭更大。慕青這次不在束手等待,而是搶在爆裂飲血花被李二封甩出來之間身法展開已與李二封隻在咫尺之間。
慕青主動出手,之前流了大量血的肩頭和雙腿硬抗著足有一丈方圓爆裂飲血花的外圍,整個身子以雙手為先向著暴雨飲血花中央位置撞了過去。
一聲炸響之後,慕青渾身是血站在原地,衣衫已盡皆破碎,這次便是胸口位置也留下了一道道刻影,更不用說本就沒有開辟毛孔的其他位置了。
那邊李二封後背依靠著院門,李二封身上無傷隻是臉色蒼白無血,而且他手中的爆裂飲血刀原本暗紅的眼神已淡了一分。
“煉體者,你是煉體者?”
大驚失色的李二封變了音的衝著慕青大聲質問著。
實實在在受了重傷的慕青隻是站在原地,早已沒了開口的力氣,一旁的李三果終於開口:“是的,慕青前輩習練的事煉體之術,與恩公一樣的煉體之術,到現在你還不信嗎?二哥,你是家族從來沒有過的金屬性練氣者,然而就是你也沒能把煉體之術掌握了,但是他可以,他到李家的時候便已經是煉體者了,我親眼見到的,他兩根手指就捏碎了駱奕辰的長劍。”
白衣駱奕辰是薏紅塵的忠實跟班,而且駱奕辰這家夥來頭甚大,不過武士境卻已在內院行走。鳳榜第十三的李二封本就是以學院百年來攻擊天賦第一的薏紅塵為追逐目標的,自然對薏紅塵的跟屁蟲駱奕辰知道一二。
李二封沒話說了,一旁眾人們卻臉色各異。老黑小白這兩位來自大陸西北苦寒之地小小村寨裏的家夥雖然走過了小半個大陸,卻當真沒聽說過煉體者,想來大概與練氣者也是殊途同歸的存在,但是慕青能一次又一次做出超出他們認知範圍的事,他們二人倒是同時對煉體者向往起來了。
映竹子蘭兩個來自一處陣法家族的家夥對大陸之上眾多典故還是知道一些的,煉體者的存在他們也知曉,但他們並不知道煉體者與練氣者的真正區別到底在哪裏,現在二人臉上都是一副大徹大悟的樣子,似乎煉體者的身份已可以為慕青一次次叫他們驚詫的表現給出解釋了。
最吃驚的還是高冷。
高冷的先祖,也是一位煉體者,千百年來,高家卻再沒出現過煉體者了。從小被家中老人耳提麵命的高冷和兄長高冰一樣,不止一次嚐試過去行那煉體之路,卻都失敗了。如今大陸已與當年不同,練氣成風,獨尊氣竅。而這天地之間的靈氣似乎也樂於見到這樣,向高冷這樣家族傳承深厚的人,年幼練氣很容易就開啟了氣竅,之後便是一馬平川。然而破而後立說來簡單,真到臨門一腳,誰能拿得起放得下。
高冷做不到,她卻終於看到了一名做到了的人,還是她的同齡人。
慕青仍舊在原地站著,他艱難的抬起頭來,任憑身上的血不要錢的流著。一個笑容被慕青擠了出來:“聖堂需要你的幫助。”
到現在慕青竟然還記著李三果帶李二封過來的初衷,正是為了聖堂社團組建的事啊。李二封在知曉慕青是煉體者之後已相信了慕青恩公之後的身份,到這會竟有些癡傻起來。慕青抬腳向前走了一步,身後留下一隻血腳印。
“聖堂需要你的幫助,李二封。”
李二封終於回神,慕青那雙黑的深邃的眼盯著他,李二封點了點頭:“我會和你們一起去申請社團的組建,但社團成立之後我就會離開,等你真正將我擊敗的那天,就是我離開仙宮進入……進入聖堂的那天。”
“好,一言為定。”
慕青一句話落地,身子一軟,向著李二封撲了過去。李二封眼疾手快已攙住了慕青,等他低頭看時,慕青卻已是暈了。小白子蘭兩個上前架起慕青,兩個人四隻眼恨恨盯了李二封一下,將慕青抬走了。
剩下李三果離著李二封最近,李三果歎了一口氣看了李二封一眼,轉身跟上了小白子蘭兩人的步伐。
仍舊在桂樹下委頓在地的兩名傷號老黑和映竹這會也硬撐著站起身來,想要看看慕青傷勢如何。小白子蘭兩個呼喝著,作勢就要把慕青直接架到屋子裏去。
“別。”
一道翠綠身影從屋門口出現,翠綠人影身後跟著一矮胖少年,卻是在李二封進院子之前便消失不見了的薏玲瓏和龍傲天。
兩人從李二封和慕青對峙開始就一直沒有再院子裏出現過,眾人卻一直沒有發現這一點,當真奇怪。
薏玲瓏快步走到小白身旁,一邊走一邊脫衣服,等她站到慕青身前,她手上已多了一條翠綠衣裙,正是她一直穿在身上不曾脫下的衣服。內裏穿著粉白小衣的薏玲瓏一張臉紅撲撲的盯著慕青,小心翼翼將手中衣裙鋪蓋在慕青身上,然後轉頭對小白說道:“把他放在院子裏桂樹下,我們都離開這裏,叫他自己恢複就可以了。”
薏玲瓏的話格外有著一種魔力,小白子蘭兩個果真聽話的將慕青橫放在石桌下,然後和李三果、龍傲天一起架起老黑映竹兩個除了院子。
薏玲瓏走到還沒有回神的高冷身後,用力搖晃著高冷的手臂,手裏又多了一塊五彩繽紛的奇形石頭,放在高冷額頭前晃了幾下,高冷終於回神。
“煉體者……煉體者……”
高冷雙眼瞳孔剛剛聚焦,第一時間找尋起慕青下落來,當高冷看到慕青躺在桂樹之下,就要奔上前去,卻被薏玲瓏拉住了。“冷姐姐,慕青受傷了,需要自愈,這是他煉體之術關鍵的增長期,我們不要去打攪他。”
同樣對煉體之術有所了解的高冷一瞬間就明白了薏玲瓏的意思,腳步已停了下來,高冷回過頭來看著薏玲瓏,仍舊神情激動,嘴唇抖個不停。
“玲瓏,你早就知道他是煉體者,你早就知道了。”
“不,我不知道。”
二女一問一答後相對無言,小院子莫名死寂下來,孤單單一人站在院門口的李二封終於開口:“玲瓏,原來你也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