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會一封信都沒給她寫過吧?
他著實不想回答這個問題。
“……”
因此公孫策閉口不言,裝聾作啞。
無常法使豎起手指,言語中的陰陽怪氣簡直能令植物發火:“你可真給咱們禮儀之邦長臉啊!”
我恨不得用拳頭教教你什麽叫道理。
隻是這次,超能力者怎麽都發不出火來了。
他閉上眼睛,像個入定的高僧般念到:“我不配,好吧,我不配,就這樣。”
嚴契把大衣往桌上一扔。
“我不負責開導小屁孩的心理問題,你愛找誰找誰去。”他從果盤裏抓起一把堅果,大嚼特嚼,“等回信來了再過來找我,現在滾蛋!”
我再來這破宅子一次就是王八蛋。
超能力者差點就把這話說出來了。他意識到自己怎麽都會再次踏足這地方,不得不把氣話吞回嗓子眼裏。取而代之的是一句幹巴巴的描述:“我今天遇見一個青衣的雙刀怪人,想找我打架被我拒絕了。”
“他是個傻子。無常法學瘋了的不在少數,學傻了的僅此一家。”
說話樸實就是傻子了麽。
人家看著比你像樣多了。
嚴契一聽就認了出來,看來那人果真是個無常法使,聽上去還很有些名氣……
他追問道:“沒了?”
嚴契打了個哈欠:“那傻子對社會大眾是個禍害,對你這種人反而沒有威脅,由著他去吧!死不了你。”
這懶散貨色似乎全不把那青衣人放在心上。
難不成那人真隻是個無害的劍客?
超能力者向門外踏出一步——
“等會,公孫小子。”
他聽見嚴契又重複了一遍先前的問題。
“你確定這裏一直都隻有我們兩個人?來這的路上有看見其他人嗎?”
“這大廳裏一共就我們兩個,除了你以外沒遇見過怪人,你要不放心就把所有門都打開讓我進去看一遍。”
他簡短地答複,等候著嚴契的說明。
“好,滾吧,滾滾滾。”
可無常法使又是什麽都沒細說,他似乎隻是因保險起見而又確認了一次,在得到答複後就立馬下了逐客令。
“不知所謂!”
灰發青年留下一句罵言。
懷端著諸般思緒,他離開了嚴契的臨時住宅。
……
“嘖嘖,不敢離我太近?”
送走了灰發青年後,中年畫家在椅子上念念有詞。
“綺羅……穿著華麗的女子……挑釁?也難說不是障眼法……嘿!倒不好與劉胖子說了。”
嚴契閉目沉思了一陣,忽然麵露不耐之色。他快步走到玄關,拉開大門。
“晚上好,天極。”
一個著青衣的雙刀客正站在別墅門前,向畫家頷首問好。
嚴契的目光停留在訪客的右手。青衫男子的手裏拿著個黑色的物件,那東西四四方方,以隨身物件的標準顯得有些大了,難以塞進普通的衣兜裏。
他歪著嘴問:“什麽東西?”
暝客抬起右手,將物件暴露在門前的燈光下,讓畫家也能看得清楚。
“這是隨身聽,聽音樂用的。”雙刀客很認真地解釋道:“我還沒找到它的用法。”
天極點了點頭:“有耳機嗎你?”
雙刀客在身上摸索了一陣,掏出了一款老式有線耳機。
“把耳機線最下麵那頭插進盒子下麵那個小孔。”嚴契一字一頓地說,“把那兩個圓的東西塞你耳朵眼裏,按盒子上麵的小圓按鈕開機。”
青衣男人依言照做,隨身聽的屏幕發出光芒,照亮了他笑得跟孩子一樣的臉。
“好了。”暝客嚐試播放音樂,這回他的運氣很不錯,隻按了幾下就成功了。
他聽了一陣,皺起眉頭:“不好聽。”
中年畫家忍無可忍地咆哮起來:“歌不好聽自己下載去!我還能給你唱個小曲不成?!沒正事就滾蛋!!”
暝客無奈地摘下耳機,思索了片刻,說:“你——”
“聞見怪味了,沒找著。”
青衫男人點點頭,又問道:“我——”
“想聽歌自己折騰。”
雙刀客似乎被這一連串連珠炮似的答複頂的有點憋屈。他戴上耳機,又嚐試換了幾首歌——從表情上看沒一首令他滿意——才說:“來——”
“沒空,忙完正事跟你打!”
暝客憋了半天,歎道:“哎呀!多年不見,脾氣卻比年輕時來的更壞。我們下次再見吧,嚴契。”
“滾蛋滾蛋滾蛋。”
青衫男人慢慢悠悠地走了,嚴契像是打定主意不想與傻子多做糾纏,沒等人走遠,就將大門“咚”的一聲關上了。
……
學生們因青春與戀心而困擾,大人們為往事與大局而心憂。人人都有各自的煩心事,就連暝客這般無拘無束的自由人,也在頭疼怎麽才能把好聽的歌塞進盒中。
這世上真有全無煩惱的人嗎?
有的,至少僅限此刻是有的。在定翼區的某棟高級公寓中,就有個全無煩惱的人正在沙發上坐著。
“噸噸噸噸噸~呼啊!”
時雨零一口氣幹了一整罐啤酒,把酒罐子往桌上一放,發出了舒爽的呼聲。
以愛麗絲的外貌活動的當下,她正穿著清涼的背心與熱褲,在某位女大學生的家中觀賞著電視上播出的晚間節目。
零島的追兵怎麽辦?蒼穹都市的官方打算做什麽?那個灰發的超能力者跑哪去了?自己以後該何去何從?
管他呢!反正都這樣了不如窩在沙發上看電視啦,今晚這節目還挺有趣哎!
……當一個人需要頭疼的事情太多且都無法靠自己解決時,那與沒有煩惱也就沒什麽區別了。傳統人士常管這種心態叫做樂天派,當代年輕人則偏愛稱其為擺爛。
正所謂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此時的時雨小姐就維持著非常好的心態。
兩周前她臨時做好的計劃被憑空殺出的創界法使整得稀巴爛,抱著同歸於盡的想法戰鬥卻被公孫策放了一馬,而後不光被瞧不起的同類救了命,還被瘋子砍了幾刀,最後被路過的普通學生收留了。對於一個自視甚高的人來說,她很難再想到有什麽比這更壞的了。
——丟死人了,還不如一刀斬了她痛快點。
時雨零就這樣半是自暴自棄地過上了與女大學生的同居生活。她用先前的積蓄付了房租,問心無愧,再說這屋子住起來真還挺舒服的……除了同居者腦子有點問題,其他不都挺好麽?
“官方的專家們也真有耐性啊。”
時雨零望著電視念叨了一句。這時她聽見了鑰匙串叮當作響的動靜,三秒鍾後,戴禮帽的金發女子走進了自己的家門。
“我回來了愛麗絲親~你又喝啤酒啊!”
“偶爾一兩瓶沒什麽的。”時雨零將啤酒罐子捏扁,抬手丟進了垃圾桶,“今天回來這麽晚——喂那是什麽?!”
藍發女子發出了驚悚的叫聲。
卡爾黛西亞笑嘻嘻地將手伸進購物袋,從中拿出了一套黑白色的女仆裝,以及配套的可愛貓耳頭飾。
她用手指撥動著貓耳,高聲叫道:“我給你帶了禮物~!”
時雨零舉起沙發墊子當做盾牌擋在前方:“不了謝謝大姐姐我不需要這樣的禮物!留著給你自己用吧!!”
惡行惡相的金發女怪笑著撲了上去,時雨小姐伸手指向沙發旁邊的另一頭:“坐下。”
“啊。”
卡爾黛西亞的身體僵硬地停在了原地,她立即轉過身去,以端正的坐姿坐在了沙發的另一頭。
藍發女子的命令還未結束,她壞笑著指向同居人的頭頂:“給你自己戴上。”
“不要啊!”
“啊啦,既然買了這種東西,就要做好自己穿戴上的覺悟呦。”
在同居人的命令之下,卡爾黛西亞慘叫著給自己戴上了貓耳朵。
“咕哇——!愛麗絲醬的能力也太過分了吧!”
金發女在沙發上抱怨起來,時雨零打開了另一罐啤酒。
“折騰了這麽多次還沒收到教訓,我都無話可說了呢。”
卡爾黛西亞·斯賓塞爾是個跳脫天真的大學生。她和本地的絕大多數人一樣有著超能力,也和大多數人一樣不了解無常法的世界……她就連自己所救之人的真正身份都一無所知。
身為一般平民又心地善良的她,是時雨零最容易在心中樹立優越感的對象。甚至不需要正式用出靈相·顯現,她就能支配對方的大多數行動。
要是和某個超能力者戰鬥時心態也有現在這樣良好,會勝利的絕對是自己……她每次回想都感到不甘心,可惜心境不是能隨自我意願隨便改變的東西。
時雨零側目望著自己的同居者。
“這都兩個星期了,你真的一句話都不問啊。”
金發女孩抱著沙發墊,漫不經心地答道:“這是這座城市的規矩~”
她又期待地補充道:“但要是愛麗絲親想講的話我會聽哦!有趣的故事永遠不嫌多!”
時雨零搖頭,金發女孩無趣地倒在了沙發上。
兩人望著電視,一時無言。益智問答節目結束了,三分鍾的廣告過後開始的是爛俗的相親節目。時雨零拿起遙控器,準備換台。
“愛麗絲親。”卡爾黛西亞望著電視上粉墨登場的各位30歲出頭的男女嘉賓,突然問道,“你談過戀愛嗎?”
時雨零差點把嘴裏的啤酒噴出來。
“突突突然說這個幹什麽,戀愛相談?!不不,大姐姐我雖然經驗豐富但沒興趣和你這種小女孩分享哦,而且我記得你是獨身主義吧!”
金發貓耳房東以古怪的眼神望著自己的訪客,不著痕跡地往沙發的另一頭蹭了兩下。
“這個反應,難不成,雖然外表看上去是成熟的女強人類型,愛麗絲親在戀愛這方麵也是和我一樣的0經驗……?”
時雨零將啤酒罐往桌上一砸,氣急敗壞地喊道:“要你管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