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劉忠武激動地揮拳,“就該這麽打!”

末那座蓮台隨後突出重圍,秦暝以雙刀亂舞擊退世界碎片的侵襲。劉忠武在刀光的縫隙中看到了嚴契的成果,那堪比恒星的戰艦隻一瞬便損毀大半,無數機械的殘骸在梵定界中飄**,像一條星屑支撐的係帶。

蒙眼的嚴契漂浮在星屑的上空,身後天極宮近乎全白,以奠定世界的基點將梵定界中萬象抹除。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嚴契在最開始就用上了最強的術式,他要趁君王尚未完全顯現的時機將其抹除。

可嚴契忽然停止了行動,他看到天空的彼方被黑紅渲染,一道凶星正向梵定界墜落。星光中傳來嘶吼之聲,猙獰如地獄底層的哀哭。

“——秩序王!!”

是寂靜王!目睹永恒王者的真身降臨,她的怨與恨被完全激發。拂曉騎士與冠軍被先前梵定界的異象所困,束縛複仇者的囚籠已無法跟上她的腳步。她帶著永恒不變的恨意而來,要將自己認定的仇敵碎屍萬段。可寂靜王不會顧忌這脆弱的世間,一旦她與任意王者開戰,實在界中眾生就將盡數凋零!

如何抉擇?在此刻調轉目標去攔截寂靜王?與兩位王者同時開戰?相同的思緒在嚴契與秦暝的心中閃過,而已有第三人替他們做出了判斷。在凶星將墜的一刻,魔神之手自虛空中擊出,接住了王者的斬擊!

“滾開,公孫策!”寂靜王狂吼。

公孫策立於魔神肩頭,絲毫不為王者的凶煞所動。他向梵定界中的三人揮了揮手,以絕恨印的大劍將劫炎攔下。

“抱歉抱歉,恢複狀態慢了一步。”公孫策壓下帽簷,“師傅你們專注手頭的戰鬥就好……這個家夥,由我來對付!”

三目雙角的魔神與他一同怒吼,六臂齊出推著凶星飛向彼方。明亮的星辰與清冽的刀光緊隨其後,與公孫策齊心協力分割王者的戰場。

嚴契著實鬆了口氣,得意道:“瞧見沒?老子的徒弟!”

“我侄女也在呢。”秦暝說,“現在當心戰場!”

嚴契急忙向後仰頭,一點寒光自星屑中飛出,擦著他的下巴刺過,帶起一縷紛飛的血珠。那是一片薄如蟬翼的漆黑色塊,鋒利得像是方才印出的紙片。數不清的色塊自星屑深處湧出,浩浩湯湯如黑色的海洋。

那些奇特的紙片拚成一隻巨手向嚴契打下,嚴契揮筆指向上方,天極宮之白“目”再度張開,要抹去這記不知名的術式。可此刻秦暝躍出蓮台,皺眉喝道:“嚴契,撤!”

秦暝甩出一條長索纏住嚴契,將他一把向後方拽去。沒有絲毫猶豫,嚴契立刻收筆配合友人行動。就在兩人撤離的同一瞬間,那烏黑巨手轟然散去,千億片組成巨手的“紙片”消失,又浮現在了天極宮的周邊。茫茫多的黑色紙片重聚為不透光的正四麵體,將天極宮牢牢封鎖在其中,這封印術式一經出現便被天極宮抹除,然而封印疊加的速度比抹消的效率還要更高。

破壞與重建的輪回無限重複,王者的心意占據了上風。黑色紙片無休止地狂湧而去,組成宏偉如山脈的四麵體懸於天上,將天極宮完全鎮壓!

“寂靜王攪局,這把難打了。”嚴契響亮地咂嘴,“相同的手段對這玩意沒用,拿點新東西出來!”

劉忠武呆若木雞,被秦暝推了一把還在喃喃自語:“天極宮……被封了?”

別說接受,他甚至無法想象這一場麵。在劉忠武心中嚴契就是無敵的代名詞,天極宮便是天底下最強大的神通。天極宮是這個絕世天才的才氣與暴戾,是他最富有進攻性也最強大的神通。除逍遙囚外世間不可能有戰勝它的手段,因為天底下能夠束縛嚴契的唯有他自己。

可現在天極宮被封印了,秩序王者拿出了連嚴契也應對不得的手段。劉忠武因姍姍來遲的理解而戰栗不已,那就意味著……

王者的底蘊,超越了塵世理解的最強!

“無限時空閉鎖程序,構建完成。力量拘束器切除,情感模塊解放——”

冷漠無情的聲音如重錘敲在劉忠武的心頭,秩序之王者自無盡星屑中走出。他已經不存人形了,王座背後的時空法陣也因先前的一擊而崩潰,變成了一團模糊的色塊,曾經身軀的表側也被天極宮完全擊毀,僅餘暗色的能量勾勒出人形的軀幹。

那渾濁的色彩中有無數光芒閃耀,玄奧浩瀚如星空。那是生命的光芒,是意誌的光輝,祂的身軀之內儲存著億萬子民的“意誌”,所有梵定界的眷屬都與祂同為一體。

劉忠武看清了星光的正體,感到渾身發寒:“秩序王……將所有臣民的意誌都吞噬了嗎?”

王者無有回應,王者不屑應答。祂的“手”緩緩抬起,指向封鎖天極宮的漆黑四麵體,身軀中無限意誌之光齊齊閃耀,發出震撼星河之聲。

“反叛者啊,接受背離秩序之懲戒。君王禦令·惡逆裁決!”

祂的言語中第一次帶上了感情,無形的壓力隨他的號令而現,不可違抗幾乎令人窒息。烏黑的方形色塊再度湧出,在君王的號令下拚合為支撐天地的黑色巨人。它單掌推出拍向三人,要如封印天極宮般將惡逆封殺。

“我來。”

秦暝手持雙刀衝出,一馬當先殺向巨神。非天淨土的光輝演化為重重虛影,同一時間內有無數個秦暝在梵定界中奔馳,巨人抬手釋放色塊如雨,每一片色塊都會演化為相同的四麵體封印,將奔走的秦暝完全封鎖。然而巨人的封印術式僅觸及非天淨土中的分身,秦暝的本體趁此機會登上巨人的手臂。

長短雙刀在同側舉起,秦暝如舞者般輕盈地旋身,回旋的刀弧織作殺伐的螺旋。那黃昏色的螺旋沿著巨人手臂席卷而上,將巨人之臂切割為無數碎塊。斬擊出現時秦暝已躍向上空,他調轉刀鋒,刺向巨人的頭顱!

“唔?”秦暝眯眼。

暝刀落空,巨人之首潰散為漆黑的雨。無首斷臂的巨人依舊佇立,一條嶄新的手臂自他的胸腔中探出,將秦暝死死抓在手中,潰散頭顱所化色塊隨之依附而上,再次構築為封鎖天極宮的四麵體封印。

秦暝中計了,縱使暝刀也無法將巨人斬殺。它是秩序的違抗者,它是君王的禁衛軍,一切背棄秩序之道的敵人都將敗在他的掌下,在這永遠安定的梵定界中,它便是絕對正確的“正義”!

“就知道這傻子要被坑。”嚴契撇嘴,“胖子,跟上!”

“哎好畫什麽?”劉忠武趕忙掐訣頌咒。

“畫個不受管轄的自在人!”

嚴契手中大筆一揮,墨水在虛空中潑做清雅的人形。劉忠武的金銀絲線隨即附上,將好運的金線織作道冠衣袍,厄運的灰線編成玉佩符咒。眨眼間的功夫另一尊巨人便已成形,不著鎧甲不持刀兵,正是一幅飄逸出塵的仙家氣象。烏黑巨人故技重施,再用色塊圍剿要將新敵封鎖,然而這次封印術式未能起效,所有的色塊均從水墨仙人周遭避開,一如流水滑過堅韌的磐石。

“合神令·無羈天仙!”

不受凡間規矩束縛,亦無天界規條壓製,這是無拘無束的自在仙人,是君王禦令管轄不得的超脫者。無羈天仙一指點出,束縛秦暝的巨手立刻潰散。烏黑巨人再演變化,將封印色塊聚為漫天黑色雷霆,嚴契與劉忠武絲毫不懼,令天仙手持符咒大步踏前,與君王的巨神展開激鬥。

帝王禁衛與無羈天仙的爭鬥宛如兩個世界的搏殺,逸散的情報洪流蔓延至地球,讓每一個角落的人們都能看到天穹頂端激鬥的虛影。張宏正與諸多常人一樣仰望著天穹,蒼老的臉上有滾燙的淚水流淌。

“怎麽哭了?”一旁的秦安笑。

“欣慰啊。”老張抹了把眼睛,“昔年傳這術式,本是希望他們能夠齊心共戰……到現在過了一十三年,幾個混小子終於知道什麽叫協作了!”

巨神鬥法的漫天雷光之間,閃過一縷青色的軌跡。脫困的秦暝殺出戰陣,落於純白大地,向星屑中的君王奔馳而來。秩序王在此時完成了身軀重組,白發男子的麵容與身軀再度生成,其體表各處有驚心怵目的裂痕,那是他被天極宮重傷後留下的“傷”。可王者的雙眼仍舊高高在上,更生出了濃鬱如血的戰意。

他向虛處一握,淒厲的白光隨之迸發,在君王手中鑄為威猛剛毅的大槍。戰艦所化之星屑回旋而來,組合為堅不可摧的金屬戰甲。秩序王舉起長槍,慘白的槍尖跨越世界指向敵對的三人。不再是執行程序的機械,被自我封鎖的心靈在此刻展露一角,他的喝聲在宇宙中回**,威嚴如萬世君王!

“反逆者啊,可敢與吾一戰!”

慘白的槍芒瞬間放大,王者的槍擊輕易跨越時空點向秦暝的頭顱。兩道刀弧交叉將槍芒攔截,青衣的劍士隻身躍向戰陣,發出歡暢如孩童的笑。他在純白色的大地上疾馳,如同一道青色的流光,秩序王不閃不避同時踏前,以雙手持大槍衝刺,勢如長龍。

槍與刀相接的一刻,至強者們的氣勢撕裂了星河,純白大地被心意分割為無數碎塊,在怒喝聲中倒衝而起,宛如白色的海潮!

“來!”秦暝大笑。

“戰!”秩序王大喝。

慘白大槍前端光芒暴漲,好似槍杆之上又焊接了另一把巨劍。秩序王持槍一擊橫掃,豪邁的一擊如同戰將橫掃千軍。秦暝輕巧地一翻避過槍刃,雙刀交疊斬出十字刀弧。秩序王身後戰甲同時變形,四方炮台般的機械漂浮在王者身後,同時放射出漆黑色塊抵擋秦暝的斬擊。

暝客的第一招因此而被化解,秩序王的後手在此時擊出。先前橫掃時他僅用右臂持槍,空餘的左拳則在腰間蓄力,如今這一拳瞄準秦暝失手的時機擊出,拳勢激烈豪放,卻冷如極寒之鋼。

“蓋世極權,中!”

重霄皇帝的武道絕技,赤帝武學的兩千年來的結晶!

這一拳結結實實地打中了秦暝的腹部,狂暴的勁力穿透秦暝的身後,形成一圈圈無色的氣浪。大地因王者的一擊而跌宕起伏,堅硬的地表如浪濤般湧起,在空中爆散為數不清的碎塊,秦暝因巨力而被擊飛,簡直要飛躍至世界的盡頭。

秩序王單手持槍,向大地重重一戳。世界的混亂即刻平息,安定無聲的大地間唯有君王佇立。祂的意誌隨拳意流溢,令在場的三人看到了僅此一瞬的虛影。那是不知多麽久遠之前的殘響,古老的世界被血色掩蓋。腐敗的屍體堆成高山,汙穢的血液形成海洋,瘋狂的人們在屍山血海中無休止地廝殺,混亂世界中的最強者,在唯一的晴空下高笑。

那個世界中沒有集體,沒有社會,唯有強大卻自私的生命們,在永不停歇的戰爭中掠奪生命與力量。戰爭無限重複,永不結束,不願戰鬥的人僅能受人宰割。

他在狂氣的世界中誕生,在無盡的戰鬥中成長。他為自己打造鎧甲與長槍,引領渴望平和的人們殺出血路。他看到了太多的殺伐,他決心要開創永昌平和之世。他將眾人的意誌納入自己的軀體中,為戰友與臣民提供最強的庇護。他是所向披靡的無雙戰將,他背負著眾人的期望殺出屍山血海,以銀甲白槍擊破蒼天之上的魔王!

這才是祂真正的戰鬥方式,這才是王者原本的性格。他向來不是冷漠無情的鋼鐵,他原本與機械毫無關聯。然而他所求乃是永恒的和平,而狂亂的情感會帶來無盡的災禍。於是男人壓抑感情,封鎖自我,僅允許理智存留,讓自己成為絕對正確的“王”。

而現在和平的禁錮已被打破,秩序王者釋放了自己的力量,他又回到了亙古前的戰場,成為了那個白甲銀槍的無雙戰將!

秩序王單手舉槍,喝聲清朗:“後世強者,還有何等手段,盡管使來!”

“很好,太棒了!”秦暝站穩腳跟,聞言大笑,“這才是王者應有的風範!和冷冰冰的機械打架,有什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