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貴人降臨

這年秋天,喬福林菌地裏的20萬袋秋黑木耳長勢喜人,雖然生長速度較春耳慢一點,但木耳的品質卻有所提高,厚度增加了半毫米,一點也不影響產量。

隨著時令進入仲秋,氣溫越來越低,天空變得遼闊高遠,空氣也開始幹燥起來,天空中不時傳來陣陣雁鳴,南歸的大雁開始了艱辛的旅程。觀音嶺有些樹木開始落葉、變紅,呈現給大地又一個色彩斑斕的五花山。秋耳也在一天天長大。早起在菌地裏幹活的人,穿上了襯褲。

一天清晨喬福林來到菌地,發現秋木耳快要長到春耳大小,他摘下一朵秋耳送進嘴裏,咀嚼了幾下,他立時驚呆了,哎呀,原來秋木耳的口感會這麽好,不僅有春耳的味道,還增加了一點秋涼的厚重感,而且咀嚼起來更具嚼勁,甚至還有點清脆的、彈牙的感覺。他興奮極了,顧不得徐蓮蝶還未起床,抄起手機給她報喜。

可是,雖然秋木耳成功了一半,但幹品泡發後口感如何,喬福林和徐蓮蝶心中沒底,就等著市場的檢驗了。

秋耳生長的環境與春耳截然不同,一是溫度差異較大,二是濕潤程度不同。春耳擺袋到大田裏,天氣逐漸變暖,空氣中的水分含量也比較大。而秋耳擺到地裏後,天氣逐漸變涼,隨著西北秋風漸起,濕潤的空氣也變得幹燥起來,這個時候澆水是特別需要耐心,更得“察言觀色”,察老天的臉色,觀大地的顏色,要根據隨時變化的氣溫和濕度調節澆水時間和水量,因此喬福林和徐蓮蝶非常上心,時常親自確定澆水時間和水量。

這天上午,喬福林和徐蓮蝶正在菌地給秋耳澆水,遠遠地從吊橋方向走來一個人。從走路姿勢看似乎是個女人。等這人走進,喬福林才發現原來是林陽火車站站長吳雅娟。她穿了身深灰色運動服,戴著一頂駝色遮陽帽,腳上穿著一雙黑白相間的運動鞋。

喬福林想,無事不登三寶殿,她不好好坐在辦公室調度工作,獨自一人招呼也不打跑到菌地來,一定是出了什麽事。於是他邁開大步朝地頭走去,腳上的水靴踩在泥水裏呱唧呱唧響,像跟了兩隻青蛙。

吳雅娟摘下遮陽帽,露出齊耳短發,愈發顯得英姿勃發,英氣逼人,她手搭涼棚望著眼前的一大片菌地,訝異地說:“這麽一大片黑木耳地啊,都是你的嗎?”

喬福林抓過一隻馬紮遞給她,說:“啊,一直到率賓河岸,都是我的。”

在馬紮上後,吳雅娟忽閃著一雙大眼睛問:“這麽大一片菌地,得有幾百畝吧?”

喬福林知她沒在農村呆過,不清楚一畝地具體有多大,就嗬嗬笑了,說:“哪有那麽多啊,隻有60畝地。”

吳雅娟訕笑了,說:“讓你見笑了,其實我也不知道一畝地究竟有多大。胡亂猜的。”

喬福林望著她的眼睛問:“無事不登三寶殿,你這個大忙人突然來村裏找我,有事吧?”

“咋的,沒事就不能來你這參觀學習了?”吳雅娟的大眼睛格外明亮,歪著頭俏皮地問。

喬福林被她兩眼放出的光芒電到了,心裏一顫,感覺熱熱的,連忙掩飾自己的慌亂與尷尬,“哪裏哪裏,歡迎還來不及呢。”

吳雅娟嘴巴朝地裏的徐蓮蝶揚了揚,說:“誰啊?這麽漂亮。”

喬福林望著徐蓮蝶的背影,說:“蓮蝶,柞樹村黑木耳協會的副會長,女發明家。”

吳雅娟噢了一聲,說:“我好像聽我家玉虎說起過你倆的故事,咋的,黑木耳傳情,你倆重燃愛情的火焰了?”

喬福林臉紅了,看著徐蓮蝶的倩影說:“你可別瞎猜想,我倆啥事也沒有,她是我們這裏的發明家和技術員,耳農家有啥事都找她幫忙解決。”

吳雅娟見他臉如楓葉,就不想再逗他,說:“咱言歸正傳,喬會長,我想在你這謀一份差事,不知你能否恩準?”

喬福林以為耳朵出了毛病,她來我這兒找工作?扯淡嗎不是!但他很快就笑了,他想她這是在逗自己開心呢。就以調皮的口吻說:“好啊,吳大站長要是能來小村,我自當讓賢,把黑木耳協會會長的位子讓給你。”

“我是認真的,”吳雅娟兩個眸子閃亮如黑葡萄,“我不是跟你開玩笑,我真的是來你這找工作的。”

喬福林看著她眼睛裏真誠的意思,始知她不是開玩笑,就說:“你這是想謀求一份兼職啊,咋的,站長的工資不夠花嗎?”

“我辭職了。”吳雅娟望著北邊率賓河畔的柳叢,臉上罩上一層憂鬱的色彩。

“辭職了?你辭職了?”喬福林再次驚得合不攏嘴巴,急忙問,“為啥呀,放著好好的站長不當,跑到這山溝裏遭罪,是不是遇到了什麽困難啊,你說說,看我能不能幫到你。”

吳雅娟告訴他,自從侯玉虎犧牲後,孩子又去了縣城重點中學讀書,獨自一人的她很長時間也沒從悲傷中走出來,抑鬱了好長時間才逐漸好起來,但她已提不起工作的**了,覺得車站安穩的工作太過沉悶、安逸,就想換個具有挑戰環境的工作。於是她想到自己在車站工作那麽久,接觸各路“英豪”,結識了不少商界老板,具有一定的路子,就想做柞樹村黑木耳的銷售總代理。

喬福林看了她一眼,發現她比原來瘦了一圈,原來的長發剪成了短發,愈發透出一股幹練、成熟女性獨有的氣質。

“好啊,如果你真想做我們的代理人,我舉雙手歡迎。”喬福林真誠地說。

吳雅娟笑笑,說:“諒你也不能放著我這麽優秀的人才不用,而失去發展壯大的機會。”

喬福林說:“正好,我們的銷售經紀人關大壯總找我,說他一個沒喝多少墨水的粗人幹不了營銷,成天講價、算賬、記賬,弄得他頭疼,吵吵讓我換人呢,既然吳站長這麽優秀的人才來了,我們一起發大財吧。”

喬福林掏出手機給關大壯打過去,讓他馬上過來。吳雅娟說:“嗓子都說冒煙了,咋的喬總,你連瓶水都舍不得讓我喝啊。”

喬福林連說失禮,鑽進菌棚,出來的時候手裏拿著一瓶礦泉水,遞給她。吳雅娟沒接,說:“咋的,你就不能給我擰開蓋嗎?一點都不知道憐香惜玉。”說完,她意味深長地瞄了眼菌地裏的徐蓮蝶,說:“既然人家是鄉村發明家,又給你忙活了這麽長時間,也不知道給人送瓶水去,咋的,人家該你的啊?”

喬福林笑笑,把擰開蓋的礦泉水遞給她,又拿了瓶礦泉水朝菌地走去。

來到徐蓮蝶身邊,他擰開瓶蓋,說:“喝點水歇歇吧,忙活半天了。”徐蓮蝶還真渴了,接過水瓶咕嘟嘟喝了半瓶,問:“那女的誰呀?看你倆有說有笑的,挺熟悉啊。”喬福林聽出她話中的意味,那是透著一股酸酸味道的問話,就說:“她呀,那可不是一般炮,吳站長,林陽火車站的吳站長。”

徐蓮蝶朝菌棚望了一眼,說:“是侯玉虎的老婆吧?”

喬福林說:“是的。”

徐蓮蝶說:“她來菌地找你幹什麽?”

這時關大壯呼哧帶喘地跑到菌棚前,朝喬福林喊:“大林哥,你找我這麽急,有啥事?”

喬福林對徐蓮蝶說了句應聘的事,就朝菌棚走去。

來到菌棚前,關大壯已經和吳雅娟聊上了。喬福林說:“吳站長辭職創業,要來咱們這應聘營銷經理。”說到這,他朝關大壯望去,觀察著他情緒的變化。他發現關大壯先是露出訝異的表情,繼而轉換出一臉的喜悅,由衷地說:“太好了!這下我可以不受罪了,成天和耳農砍價,算賬、記賬,把我腦漿子都累沒了。”

喬福林開始還擔心他不高興,見他如此態度,就說:“如果吳站長成了咱們的代理人,你幹嘛去啊?”

關大壯說:“老本行,我還回家搞地栽木耳,那多好啊,自由自在,不用天南地北地跑,又不累腦子。”

吳雅娟見他實實在在,身高馬大,心內就多了份歡喜,說:“那可不行,喬會長,我當你們黑木耳營銷總代理有個硬性條件,你得答應我。”

喬福林說:“說吧,啥硬性條件,隻要我能做到,百分百答應你。”

吳雅娟看著關大壯,說:“關大壯兩口子,必須跟著我幹。”

關大壯一下子站起來,瞪眼眼珠子問:“為啥呀?憑啥呀?”

吳雅娟揮手讓他坐下。關大壯看著她,呆愣著站在那裏。喬福林說:“讓你坐你就坐,傻站著幹啥,也沒罰你站,坐下,聽吳站長細說。”

關大壯這才極不情願地坐下。吳雅娟說:“我留你和你媳婦,是因為你人好,實誠,至於憑啥呢?憑的就是你虎背熊腰,別人不敢欺負我。”

喬福林知道她的意思,但不說破,而是看著關大壯笑。

關大壯甕聲甕氣地說:“你那意思,是想讓我給你當保鏢唄?”

吳雅娟說:“算你說對了一半,除了給我當保鏢,還得給我當司機。”

關大壯說:“我不幹,我覺得還是在自家地裏幹活自在、舒坦。”

喬福林說:“我覺得行。大壯你跟著吳站長幹,既不用累腦子,還跟著她吃香喝辣,天南海北地跑營銷,見世麵,多神仙啊。”

關大壯摸著腦袋搖搖頭,看看吳雅娟,又瞧瞧喬福林,發現他一點也不像開玩笑的意思,就又點點頭,說:“既然大林哥你說行,那就行吧,我聽大林哥的,反正我是你的好兄弟,你不能把我往火坑裏推。”

喬福林對吳雅娟說:“不過吳站長,我也有個硬性條件,你必須得答應。”

吳雅娟說:“也好,有話說在明裏,省得日後生羅亂,你說吧,啥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