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美女代理人
喬福林他們找到侯寶山的時候,他正在佟林的菌需物資銷售部與他商討如何擴大經營,籌建銷售公司的事。這兩年,佟林的菌需物資銷售日漸紅火,村民們既然能在家門口買到物美價廉的菌需物資,何必跑到外邊采購呢,而且經過實踐,耳農們發現佟林現在經營的各類物資貨真價實,再也沒出現過假冒偽劣現象,他逐漸取得了耳農的信任與認可,附近村屯的菌農也大都在他這進貨,他就把這攤事業幹起來了。
侯寶山覺得,既然他已經走上正規,就要擴大發展,總不能再窩在偏僻胡同裏做生意,就來到他家跟他商量,讓他到大榆樹附近開店,那裏是主街,不僅是柞樹村的娛樂、文化中心,還是進入柞樹村的必經之路,原來隻有葛亞麗一家小賣店,後來西側的畢雪梅開了包子鋪,接著如雨後春筍般冒出了理發店、摩托車修理鋪、手機代銷點和農行辦事處等,儼然柞樹村的商業街。侯寶山讓他趕緊到工商部門登記注冊,成立菌需銷售公司。
佟林聽罷興致頗高,眼睛放光,說:“如果真的開辦公司,那我不就是經理了嗎?”
侯寶山覺得他可笑,就說:“公司是你自己的,你想當啥是啥,別說經理了,就是總經理也是你說了算。”
但佟林眼裏的光芒馬上消失,暗淡下來,說:“可是侯叔,我這銷售部剛剛起步,那點資金都壓在院子和倉庫裏的貨物上了,哪有那麽多資金開公司啊?”
侯寶山思忖了下,皺眉說:“你說的這個問題確實現實,是有點不太好解決。”
佟林掏出一盒煙,遞給侯寶山一支,給他點著,自己也點了一支煙,說:“謝謝你侯叔,這些年來不但不瞧不起我,還一直幫扶我,您的恩德我會記住的。這樣吧,你的話我記住了,等我再積累幾年,有了資金再開公司。”
侯寶山指著院裏院外堆滿的鋸末子和草簾子,說:“可是,你家屁股大點的地方,這些物資都已經堆到道上了,影響村民出行不說,還有礙村容村貌建設,而且還限製了你快速發展,不行啊。”
佟林愁眉苦臉起來,“那咋整啊,我也急啊。”
這時喬福林和吳雅娟、關大壯找來,侯寶山眼睛一亮,說:“有了。”但當他看見喬福林高大身形後麵,突然閃出兒媳時,突然驚呆了,心裏咯噔一下。他想,雅娟來到村裏咋沒先回家呢,她咋跟喬福林和關大壯攪在一起了?猛然地,一股淒涼的潮水湧上心頭,唉,玉虎犧牲兩年多了,雖然雅娟每年春節都回來陪他們老兩口過年,帶來大包小裹的吃穿用品,但兒媳畢竟是外人啊,兩年了,她也該尋找自己的幸福了。尤其他看見兒媳把自結婚以來就留著的披肩長發剪掉,換成了齊耳短發,心裏就明鏡似的,知道她已經從喪夫之痛中解脫出來,打算迎接新生活了。
吳雅娟落落大方地叫了聲爸,擔心他多想,就解釋說:“我有重要的事跟喬會長商量,就直接去了他的菌地,我想等一會兒事情辦成了,再回家看望你和我媽。”
侯寶山說:“不忙,不忙,先談正事,正事要緊。”
於是,喬福林把吳雅娟辭掉林陽火車站站長職務,想當柞樹村黑木耳營銷代理人的想法說了。侯寶山心裏又是咯噔一下,說:“雅娟啊,你想忘記過去的傷痛和陰影,重新開啟人生,爸爸讚成擁護,可你大可不必注重形式,辭掉站長職務啊。”
吳雅娟抿嘴微笑,說:“爸,謝謝你的理解,在玉虎走的這段日子裏,我對自己的人生重新進行了思考,我覺得我這種風風火火的性格,特別不適合坐辦公室朝九晚五,我覺得憋悶、不自在,活不出自己想要的樣子來。”
侯寶山知道她決心已下,況且作為前兒媳他也不便幹涉,便深重地歎息一聲,“好吧,既然你這麽說,我尊重你的決定。不過福林,雅娟的事屬於你們黑木耳協會,我不便幹涉,你自己決定吧。”
喬福林說:“話是這麽說,可吳站長不是大壯那樣的營銷經理,而是代理人,那得經過大家的同意才行。”
侯寶山說:“那我更不能隨便幹涉了,你這樣福林,回頭你們協會召集會員開個會,大家表決一下。”
喬福林說:“行。”
吳雅娟擔心夜長夢多,請喬福林下午就召集耳農開會,她說晚上住在婆婆家等信,如果耳農大部分同意,她就簽合同,所謂親兄弟明算賬,不給日後留麻煩。
當晚喬福林來到侯寶山家,齊麗美正在鏡子前試穿吳雅娟帶來的款式新潮的幾件外衣,娘倆有說有笑,暖意融融,侯寶山則盤腿坐在沙發上看電視。
齊麗美見喬福林來了,穿著一件海藍色繡著小黃花的旗袍,走過來喜滋滋地對他說:“大林子來了,瞅瞅,雅娟給我買的旗袍,顏色這麽新鮮,我這個老婆子穿出去,還不讓鄉親笑掉大牙啊。”
吳雅娟幫她把脖子上的襻扣扣上,說:“笑話啥呀,媽你才多大年紀啊,麵相上看一點都不顯老,穿上這件旗袍多顯氣質,多帶勁啊,是不是喬會長?”
喬福林也覺得不錯,雖說齊麗美胖了些,但這身旗袍穿在身上,贅肉收斂,還是顯得身材修長了許多,使得她年輕了不少,似乎一下子擺脫了家庭婦女的煙火氣,具有了仙氣兒。不由得讚歎說:“好看,侯嬸你穿上這身衣服,一下像變了個人似的,比城裏人還有氣質。”
齊麗美說:“是嗎?大林子你不是糊弄老太婆吧?”
喬福林說:“侯叔你看看,我侯嬸是不是特像城裏人?”
侯寶山上下掃了眼齊麗美,也覺得老婆子今天變得漂亮許多,真是人是衣服馬是鞍啊,就說:“不錯,還行。”
齊麗美這下徹底美了,她知道,能從侯寶山嘴裏說出這幾個字,雖然不是積極讚美卻也十分難得,就更加喜悅了,對吳雅娟說:“哎,你說你們現在趕上的時候多好啊,想吃啥吃啥,想穿啥穿啥,真享福啊!不過要是年輕30歲,你媽那時也是柞樹村數一數二的村花啊!是不是寶山?”
侯寶山說:“是,苕條花。”
齊麗美臉上樂開了花,對吳雅娟說:“一輩子了,你爸就從來沒誇過我,行啊,苕條花也是花,我美了。”
侯寶山知道此時喬福林登門必然有事,就抬頭對他說:“別跟她磨嘰了,越誇她越找不著北了,怎麽的福林,有事嗎?”
於是喬福林把黑木耳協會的決定告訴了吳雅娟,協會旗下的耳農們,絕大多數同意由吳雅娟做他們產品的銷售代理人,但也有少數人決定自己銷售。
吳雅娟說:“好啊,既然大家讚成我當銷售代理人,那咱也別磨嘰,我看明天咱就簽合同。”
齊麗美插話說:“那可好了,以後雅娟就可以經常回來住了,也可以陪我嘮嘮嗑。”
喬福林說:“不過,我們有個硬性要求,你得答應。”
吳雅娟恍然說:“對了,你上午說的的硬性條件是啥呀?隻要不是讓我摘月亮,啥都行。”
喬福林說:“我是這樣想的,你每銷售一斤幹品木耳,給我們木耳協會提成一塊錢,其他費用你自理,包括關大壯夫婦的工資。”
吳雅娟不假思索地說:“就這條件啊,好說,不就是一塊錢嗎,我答應你。這麽的吧,我每銷售一斤黑木耳,再給你增加一塊錢,咋樣?”她忽閃著的大眼睛裏,兩個黑黑的眼仁像水晶一樣,閃爍著純淨的光芒。
齊麗美在她身上輕拍一下,低聲說:“傻孩子,人家讓你出一塊錢,你幹嘛非要自己增加一塊呢,這樣你還能賺錢嗎?”
吳雅娟笑著擁抱了齊麗美,說:“媽你放心,我心裏有數,玉虎活著的時候常把柞樹村放在嘴邊,說這裏的鄉親們如何如何好,如何厚道、仁義,他總想為鄉親們做點事,我,我就當圓了她的心願吧。”
齊麗美眼圈突然紅了,說:“好孩子,媽謝謝你還記得玉虎的心願,但是,那咱也不能虧本賺吆喝啊。”
侯寶山白了她一眼,說:“你懂個啥,雅娟能著呢,既然她敢這樣說,那就說明她心裏早就有譜了。”
簽完合同的第三天,吳雅娟給喬福林和侯寶山打了電話,請他們到林陽鎮參加“柞樹溝黑木耳代理公司”開業慶典。
喬福林載著侯寶山來到林陽鎮,在火車站旁邊找到吳雅娟公司,發現這是個車站廢棄的倉庫,原來臨街的地方被開成一個很大的門臉,門臉旁邊掛著一塊金色牌匾,上麵蒙著紅布。到了現場他倆才發現,吳雅娟也邀請了黑木耳辦常務副主任林鐵,來參加典禮儀式。
天氣漸涼,深秋的尾巴終於被初冬的腳步踩斷,率賓河沿岸濕地的湖水邊緣,開始結上了一層冰碴,似瓊玉,似水晶。觀音嶺除了鬱鬱蔥蔥的鬆樹外,其餘樹木都被初冬的寒風一夜掃掉,至此,潰不成軍的殘秋終於放棄了最後一道防線,而傲慢的寒冬則囂張地宣布,觀音嶺從此進入冰凍世界。喬福林的秋木耳,也采摘完最後一茬。這時,一個喜訊令他和徐蓮蝶喜出望外,遠在北京的吳雅娟告訴他,已經成功地將他的秋耳打入北京幾家大型超市,經過現場泡發、品嚐,喬福林的秋木耳得到大家一致好評。她還告訴他,有幾家五星級酒店,也決定采購柞樹溝秋木耳,讓他趕緊把秋耳送到林陽鎮公司,以便肖金玉帶人挑選、檢驗,盡快發貨。
這是一個天大的好消息。喬福林差點蹦了起來,手握話筒說:“謝謝吳總,你真了不得,我太高興了。你啥時候回來,我請你喝酒,喝好酒。”
吳雅娟料到他會高興,說:“我還要趕往天津、南京、杭州等地,爭取這次與一些大客戶建立長久合作關係,拿下一批大訂單。”
喬福林說:“好吧,等你的好消息。等你凱旋歸來,咱倆一醉方休。”
吳雅娟說:“拉倒吧,喝酒你也喝不過我,沒勁兒。”
撂下電話,喬福林望著徐蓮蝶的眼神裏多了層含義,情意綿綿,深情似水,他說:“蓮蝶,我太高興了,真的太高興了。其實我最應該感謝的是你,如果沒有你的金點子,沒有你沒黑沒白地幫我把好技術關,累死我我也不會獲得成功。”
可是徐蓮蝶的臉色不太好,似乎沒有他預想的那麽激動、熱烈,而是淡淡地說:“祝賀你喬會長,沒事我回去了,你也趕緊去準備好酒吧。”
一天晚上喬福林剛睡著,陪客戶喝完酒的關大壯偷偷給喬福林打來電話,說:“大林哥,報告你一個不幸的消息,你猜你的秋耳吳總每斤賣多少錢?”
喬福林心說不好,難道她賣賠了,人家不認秋木耳?於是他說:“照比春木耳,每斤降價多少?”
關大壯語調沉痛地歎了口氣,幽幽地說:“不太樂觀,你猜呢?”
喬福林心裏著了火似的,沒心情跟他扯淡,就說:“少跟我打啞巴廛,你快說,究竟降了多少錢?”
關大壯知他急了,不想再跟他兜圈子,就說:“我懷著沉痛的心情告訴你,觀音嶺柞樹溝喬福林同誌的秋木耳,每斤售價比春耳多賣了10塊錢。”
“啥?你再說一遍。”以為耳朵出了毛病的喬福林扔掉被子,一下蹦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