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新官上任三把火
俗話說新官上任三把火，郭偉忠升任東和縣縣委書記的第一把火，就燒向了黑木耳產業：縣職業中學與省農學院合作，開辦黑木耳技術培訓班。一開始打算先開一個班，因為不知道能有多少生源。但招生廣告在縣電視台播出沒幾天，職業中學的門框就被擠爆了，前來報名的人絡繹不絕，已經超過了兩個班的學生名額，而且還有人在陸續谘詢、報名。郭偉忠把教育局長和職業中學校長找到辦公室，校長愁眉苦臉地說：“那些沒有報上名的學生家長都很著急，情緒也不穩定，吵吵著要學校擴招，我們沒辦法了，請書記定奪。”
郭偉忠說：“好啊，這說明我縣的黑木耳產業深得人心，大家都想學習栽培技術，靠勤勞的雙手發家致富，這是件好事啊，你倆咋愁眉不展呢？”
教育局長說：“我們知道是好事，也想擴招，可是沒有教室，沒有師資啊。”
郭偉忠說：“活人還能讓尿憋死？沒有教室把你們的會議室間隔開，當教室。師資力量不足，請畢得財和他研究所的人兼課，適當給些報酬，讓他們辛苦點。”
最後，東和縣職業中學的黑木耳技術栽培班一擴再擴，一下開了4個班，每班60多人。
這天郭偉忠來到林陽鎮，拽著林鐵（已是林陽鎮黨委書記）來到位於鎮子北郊的國道北邊的一片荒草地。林鐵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這片長滿野蒿子和荊棘的緩坡地，他打算明年開春栽樹綠化，不知道新書記把自己拉來幹嘛。
兩人在荒地裏走了一圈，郭偉忠說：“很好，靠近國道，交通方便，物流運輸方便，又不占用耕地，真的是塊寶地。”
林鐵更加蒙圈了，說：“書記你要幹啥啊？這片荒地我打算明年植樹造林呢，荒突突的在國道邊太有礙觀瞻了。”
郭偉忠笑說：“那你大材小用了，可別小瞧這片荒草地，馬上它就會成為繁華之地、聚散中心。”
林鐵越發摸不著頭腦，跟著他往荒地深處趟去，**的腳踝被荊棘紮得生疼。
郭偉忠說：“明天派幾台推土機來，把坡地平整一下。”
林鐵說：“然後呢？”
郭偉忠說：“建設東和縣黑木耳交易大市場，前邊門市，後邊倉儲，門市要達到150個。”
“什麽？”
林鐵和隨行人員都瞪大了眼睛，在這片荒地上建黑木耳大市場，而且一下就建150個門市，這不是拍屁股做夢吧？
林鐵覺得這個想法不太現實，但礙於新書記的麵子，又不好直接給懟回去，就溫聲說：“書記你看啊，咱們縣黑木耳產業是發展得如火如荼，前景也非常廣闊，但建設交易大市場，有這個必要嗎？現在老百姓的黑木耳不用出村，就被木耳經紀人給收購了，咱們再建設一個大市場，不是浪費資源嗎，我，我覺得沒這個必要吧？”
郭偉忠知道他轉不過彎來，就耐心地說：“那些人沒有經過培訓和市場的曆練，而且魚龍混雜，參差不齊，問題挺多，要我看啊，充其量也就是收購倒賣黑木耳的販子，根本算不上純粹的經紀人，他們並沒有把我們的產品篩選、加工後推向全國，而是成麻袋地、不分等級和品質地把貨發往各地，不僅標準不一，而且還容易損害市場和產品，我們既然提出了黑木耳富民產業，就要科學規劃，放眼長遠，統籌管理，這樣才不會出現問題，也不會傷害耳農的利益，並能形成真正屬於我們的拳頭產品和品牌。”
林鐵品咂了一下，覺得郭偉忠說的似乎有道理，說：“還是你眼光長遠，但我覺得建設交易大市場可以，但是，一下子建設150個門市，是不是有些貪大貪多了？”
郭偉忠說：“你的理由呢？”
林鐵說：“市場是需要慢慢發育的，不是一天就能形成的。”
郭偉忠笑了，胸有成竹地說：“道理是如此，但你沒聽偉人說過嗎，一萬年太久，隻爭朝夕呀！尤其我們這些落後地區，更要快馬加鞭，策馬揚鞭啊。”
“你這是破釜沉舟式的打法啊。”林鐵還是有點想不通。
郭偉忠說：“有的時候，我們就是要發揚破釜沉舟的精神，在做好科學調研和分析的基礎上，大膽地闖，大膽地試，我們才能步入快速發展的軌道。”
林鐵還是表現出擔憂的情緒，說：“要是交易大市場建起來，150個門市租不出去咋辦？”
郭偉忠說：“你問到點子上了，其實我讓你們建這個交易大市場，縣裏沒有一分錢支持，隻有政策獎勵和精神鼓勵。”
“啥？沒錢？”林鐵瞪大眼睛，不解地看著郭偉忠說，“縣裏沒錢，沒錢建什麽交易大市場啊，幹不了，真幹不了，你這是給我們畫了個大餅啊！”
郭偉忠表情變得認真起來，嚴肅地說：“林鐵，你是林陽鎮黨委書記，又是縣黑木耳辦公室常務副主任，我希望你不要畏手畏腳，瞻前顧後，而是要放下包袱和疑慮，衝鋒在前。”
林鐵攤開雙手，為難地說：“可是，沒錢咋辦啊？你不能給我開個空頭支票，忽悠人啊。”
郭偉忠表情嚴峻地說：“話不能這麽說，怎麽叫忽悠你呢，這是我們一起謀劃啊。”
林鐵腦袋搖得像撥浪，說：“光謀劃有啥用啊，總不能畫餅充饑吧？”
郭偉忠說：“鼓勵集資建市場，靠市場化運作，你找人規劃測算一下，每個門市、庫房多少錢，我先訂購一個。”
“你先訂購？”林鐵這回徹底傻眼了，不知如何是好地瞪大眼睛看著郭偉忠。
郭偉忠笑說：“瞪那麽大眼珠子幹啥，我臉上又沒長錢，我告訴你，不僅我要訂購一間門市，你們黑木耳辦的三個副主任，最好每人也訂購一個。”
林鐵清楚，既然新任書記親自來林陽鎮幫助謀劃，他就必須抓緊時間落實，於是回到鎮政府他就召開了班子會議，讓相關部門連夜測算。第二天下午一上班，測算結果出來了，擬建設中的黑木耳交易大市場門市房和倉庫，每間大約造價6.5萬元。這在當時不是個小數目，是一般幹部兩年的工資，他關上辦公室的門，抽掉一盒多香煙，才最後下了決心。他知道郭偉忠決心已下，輕易不能更改，況且這也是個非常超前、大膽、惠民的好項目，他覺得沒有理由不落實好，於是他想，就是咬牙也要貫徹好，不能掉鏈子。這天下班前，他召開了鎮幹部會議，把設想說了，並動員每名幹部訂購一間門市。
幹部們當即就嘩然了，黑木耳事業剛起步不久，還沒形成規模，效益也不明顯，就著急建設這麽大規模的交易大市場，這不是扯淡嗎？再說建在鎮子邊緣的國道北邊的荒地上，哪有人煙啊？幹不成，肯定幹不成！可不，150間門市啊，全縣一年才出產多少黑木耳啊，光那些小販子倒騰都不夠吃的，還要建設交易大市場，純粹是拍腦門工程。沒戲，絕對沒戲，看著吧，150間門市和倉庫，將來一定得荒廢，變成羊圈和雞圈。
林鐵明白，大家的擔憂不是沒有道理，但他還是耐心跟大家解釋，並描繪未來的宏偉願景。可不管他如何把交易大市場說得天花亂墜，絕大多數人員都搖頭、置疑。無奈，他的倔脾氣上來了，拍了桌子，說：“想不通也得想通，這是縣裏的決定，我們必須貫徹建設好。”為此他選派一名年輕的副鎮長，專門負責大市場的建設工作。
一天中午，郭偉忠從穆丹市開會回來，在大市場建設工地停車，他發現隻有一台推土機在工作，而且進度十分緩慢，才推平一百多平方米土地。他就火了，掏出手機給林鐵打電話，讓他立即到現場來。當時林鐵正在食堂吃午餐，聽說郭偉忠在大市場現場，知他沒吃午飯，就說你先來我們食堂吃點飯，然後咱一起去工地。
郭偉忠嫌他囉嗦，說：“我沒心情吃飯，你趕緊過來。”
林鐵撂下筷子，帶著那個副鎮長趕過來，見郭偉忠鐵青著臉坐在推土機的履帶上，正和司機啃麵包。林鐵陪著小心看郭偉忠，等他開口。郭偉忠喝了口礦泉水，遞給司機，站起來說：“林鐵你怎麽回事？好幾天過去了，為何隻派一台推土機？進度這麽緩慢，猴年馬月才能把大市場建起來？”
林鐵連忙檢討，說：“對不起郭書記，是我們態度不端正，直到現在才有3個人訂購門市，雇推土機得需要錢啊，沒有錢咋開工？”
郭偉忠說：“我訂購門市的錢，不是已經打給你們了嗎？”
林鐵說：“你的錢確實收到了，但那點錢對於這麽大的工程，杯水車薪啊。”
郭偉忠陷入了沉思，過了一會兒他說：“你這樣，給喬福林打個電話，問他想不想訂購幾間？另外，你還得加大宣傳力度，動員鎮幹部們訂購，不行把廣告貼到縣城去。”
喬福林接到林鐵電話時，正在林陽鎮一家酒店宴請“凱旋”而歸的吳雅娟和關大壯。她此次“出征”獲得空前成功，不僅開辟了北京天津的市場，還拿下了上海、南京和杭州的幾個大訂單。喬福林說到做到，特意去酒行買了兩瓶好酒，給她倆接風洗塵。
酒意正濃時，電話響了。喬福林本不想接，但看號碼是林鐵的，怕有要事找自己，就在酒桌上接聽。當他聽說，林鐵問他要不要在黑木耳交易大市場訂購幾間門市的時候，猶豫了下，覺得自己是一個栽培黑木耳的，而且自己的黑木耳因為品質上乘，壓根就不愁銷路，沒有在大市場擺門市的必要。但他想，既然是郭偉忠讓他問的，那就不能不給他麵子，於是喬福林決定訂購一間，權當給吳雅娟當倉庫使用。豈料吳雅娟卻來了興致，說：“一間門市哪夠用啊，要訂就訂購20間。”
喬福林半熏的酒意一下嚇醒了，懵懵懂懂地看了吳雅娟一眼，對林鐵說：“林書記，我訂購是訂購，但訂購多少，怎麽訂購，你容我們商量一下，過會兒給你回話。”
關上手機，喬福林對吳雅娟說：“你瘋了吧吳總，本來我訂一間都是看在郭偉忠的麵子上，還不知道這個大市場將來爺爺樣奶奶樣呢，你竟然讓我訂購20間，你是不是喝酒喝多了，腦子讓酒精燒糊塗了啊？”
也已微醺的吳雅娟此時顯得格外靚麗，兩隻大眼睛裏汪著晶瑩，雙頰豔若桃花，雙唇紅潤，別具一種美麗與妖嬈，她說：“喬總，你就聽我的吧，20間，你10間，我10間，你聽我的沒錯，直覺和經驗告訴我，到時準保搶手，你就跟著我掙大錢吧。”
喬福林愣怔怔地看著吳雅娟，雖然她不失往日的英姿颯爽和幹練，但酒後卻也憑添了幾分特有的嫵媚，尤其那雙盈盈的眼波，讓他都不敢直視了。他搖頭說：“不行，我心裏沒底，還是一間算了。”
吳雅娟說：“你這人咋婆婆媽媽的，平時的果敢勁兒哪去了，郭偉忠啥腦瓜啊，人家那是在大機關裏專門搞政策研究的，絕非鼠目寸光之輩，聽我的沒錯，20間，就20間了。”
聽她這麽一說，喬福林覺得似乎不無道理，現在舉全縣之力發展黑木耳產業，將來一旦做大做強，林陽鎮黑木耳交易大市場一定會火爆的，於是他給林鐵回電話，說我和吳雅娟每人訂購10間門市，3日內把錢給你打到賬上。
“給我來5間。”一直不說話，悶頭喝酒的關大壯突然甕聲甕地說。
“你也來5間？”喬福林頗為驚訝，因為剛才他和吳雅娟爭論的時候，這小子壓根就沒發言，隻是瞪著眼睛看他們爭論，就笑說，“拉倒吧，還不知成葫蘆憋葫蘆呢，我看你就別擔這份風險了。”
關大壯說：“我不怕擔風險，隻要大林哥你認準的事，我都跟著幹，我就信你。”